【有声剧】第68集 闪电战

【本集简介】

在这一集您将听到，本来满怀自信，相信可以一举摧毁英国抵抗决心的德国人，在遭受一次次挫折后终于恼羞成怒，为了粉碎英国的斗志，对伦敦展开了大规模的轰炸。虽然这使伦敦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但在战时内阁的领导下，英国从上到下反而团结的更加紧密。

德国对不列颠的空袭，实质上是一系列莫衷一是的观点、自相矛盾的目标以及从未彻底执行的计划。在这几个月里，敌人曾经三四次放弃了让我军备感压力的攻击方式，转而采用新的方式。我们根据德军不同的攻击方式，将不列颠之战划分为不同阶段。

第一阶段是发动空袭，目的是诱使我国空军卷入英吉利海峡及我国南部海岸上空的战斗；第二阶段是攻击南部各郡，主要是拥有机场的肯特郡和苏塞克斯郡，目的是摧毁皇家空军；第三阶段是对伦敦附近区域及在伦敦上空发动袭击；第四阶段是以空袭伦敦为终极目标；最后阶段是在伦敦空战失败后，重新分散兵力，袭击我们赖以输入战略物资、原料和粮食的唯一生命线。

在1940年8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和9月的第一个星期，德军袭击我国南部海岸机场，使得我军疲于奔命，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可是等到9月7日，戈林正式掌握空战指挥权后，不仅将白天空袭改为夜间空袭，而且从袭击肯特和苏塞克斯的战斗机机场，转为轰炸伦敦建筑物最集中的大片区域。小规模的白天空袭已是司空见惯，从未间断，而大规模的白天空袭也有可能出现；但总的来说，德国进攻的性质已经完全改变。德国发动的这次夜间轰炸持续了整整五十七个夜晚，对于伦敦而言，这无疑是一场严峻的考验，其结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从来没有这么大片的住宅区遭受过如此严重的轰炸，也从来没有这么多的家庭被迫面临轰炸所造成的困难与恐惧。8月底，敌人对伦敦进行狂轰滥炸，我们也迅速地给予了反击，并对柏林展开了一次报复性袭击。当时战时内阁极力主张以牙还牙，放手一搏，与敌人正面抗争。而我深信他们的主张是正确的，因为只有让希特勒感受到英国人的愤怒，见识到英国人的毅力，他才会感到震惊和不安。

第一幕：希特勒的愤怒【夜/日，室外/室内，喧闹】

【飞机飞过天空声】

群杂A：（议论纷纷）大晚上的，空军这是在搞什么鬼？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群杂B：（轻蔑）大概是嫌英国人那边麻烦还不够大，要再用炸弹提醒一下他们早点投降吧！不管他，睡觉、睡觉！

【炸弹落下声、爆炸声】

群杂A：不对！这不是我们的飞机！是英国人，英国人来了！

【群杂惊慌声、哭喊声】

【略停顿、大门关闭声】

希特勒：（愤怒）八十架英国轰炸机，还没有我们一个航空队的零头多，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海峡那边飞到柏林上空，让我们的人民被战争所困扰！你们空军是干什么吃的！

戈林：（惊惶）我的元首，这只是个意外，英国人此举不过是垂死挣扎，作为对我们8月24日误炸伦敦的报复，我保证下一次绝对不会——

希特勒：（咒骂）下一次，又是下一次！英国人已经来柏林两次了！还记的你当初的承诺吗？你说如果有一架英国飞机飞进鲁尔，你就不叫戈林！现在他们都越过鲁尔飞了两个来回了！

戈林：我们已经在对伦敦进行对等程度的空袭了，如果英国人还敢再来，我们的防空火力会叫他们有来无回。

希特勒：我不需要你的保证！我要让英国人知道这样的行为会有什么后果！既然英国胆敢袭击我们的城市，我们就干脆把他们的城市夷为平地！

空军参谋：（急切但谨慎）元首，我们目前的重点应该是打击敌人的机场和军工厂，轰炸伦敦只会给他们喘息之机！请您慎重考虑！

希特勒：你们这些参谋只会纸上谈兵！两个月过去了，一点成效也没有！难怪海军和陆军会瞧不上你们的计划！我太了解英国人了，我们要以夜袭来回报夜袭，彻底毁灭伦敦！

戈林：（唯唯诺诺）空军会如您所愿的，我的元首。

德军的首要目的是摧毁我国的皇家空军，其次是要粉碎伦敦人的斗志，或至少要让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无法居住。然而这些新的目标，敌人均未实现。

从9月7日到11月3日，平均每晚有两百架德国轰炸机袭击伦敦。在轰炸的前三个星期里，德军对我国各郡的城市进行多次袭击，致使我们不得不将高射炮部队分散到各地。因此，在伦敦成为主要的袭击目标之初，设在伦敦的高射炮仅有九十二门。鉴于我军夜间战斗机仍存在一些弱点和尚未解决的问题，我们决定应该给高射炮手授权，让他们随意发挥自己的技术，放手射击那些看不见的目标。与此同时，指挥防空炮兵的派尔将军下令把高射炮从各郡的城市撤回，伦敦的高射炮数量仅在四十八小时内就增加了一倍多。我军的飞机暂时隐藏，高射炮大显身手的时机到来了。

9月10日，伴随着强烈的探照灯光，高射炮部队突然向敌军发起了密集的炮火攻击。隆隆的炮击虽然并未给敌人造成严重损失，但却使居民们大为满足。从此以后，高射炮定期开炮，射击技术稳步提高，被击落的德国飞机数量也逐渐增加。有时，高射炮部队暂停射击，夜间战斗机便派上了用场，他们的作战方法已大为改进。

为了节省篇幅，关于“闪电战”，我在这里只谈几件我个人的见闻。

9月末的一个傍晚，我从唐宁街10号的前门向外张望，看见工人们正在把沙袋堆在对面外交部地下室的窗前。我问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告诉我说，张伯伦自从动过手术之后，必须定期接受特殊治疗。敌人接连不断地发动空袭，唐宁街11号的防空洞里常常聚集着至少二十个人，十分不利于他的治疗。因此只能在此为他准备一个小小的私人空间。尽管如此，他却毫无怨言，依然每天穿着得体地如期赴约。可是实际环境如此恶劣，他的身体怎么经受得住？所以我必须行使我的职权。

我穿过唐宁街10号与11号之间的走廊，找到了张伯伦夫人，对她说：“当前条件这样恶劣，而张伯伦先生又病得这么严重，根本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你必须带他离开，一切等他恢复了健康再说。我每天都会把全部的电报给他送去。”听完我的话，她转身去找她的丈夫。不到一小时，她就捎话给我说：“他愿意听从你的意见。我们今晚就会离开。”此后不到两个月，张伯伦就与世长辞了。我确信他是希望死在自己的岗位上的，但我却不能让他这么做。

还有一个令我印象深刻的场景是在10月14日晚上，当人们已经习以为常的夜间空袭开始时，我们正在唐宁街10号的花园房间里享用晚餐。

第二幕：落在财政部的炸弹【夜，室内，静/震动】

【牛排煎烤的“滋滋”声】

管家：兰德梅尔太太，首相吩咐说，晚餐可以开始了。

兰德梅尔：好啦，我知道了。你们快把这些菜先端上去。甜点等到最后再上，要不然温斯顿先生又忍不住提前吃光了。

管家：温蒂小姐，百叶窗都拉上了吗？

女仆：是的管家大人，已经全拉上了。

管家：好的，现在端上菜和我一起回去，今天首相有不少朋友做客，注意不要放错了餐盘。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东张西望，记住了吗？

【众人交谈声】

【炸弹落地爆炸声】

丘吉尔：什么声音？（起身）管家！把这些饭菜都放在餐厅的加热器上，带上所有人一起进防空洞。

管家：可是大人，这样菜的味道会变坏的。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空袭而已，不用担心。

丘吉尔：我宁可一会再吃——即使味道没那么可口，也好过失去我的大厨！炸弹落点离我们很近，危险随时可能发生，快带上大家一起进防空洞！

管家：遵命，先生。

【众人急促的脚步声】

【炸弹爆炸声，震颤声】

管家：（受惊不浅）大人，您的直觉真是敏锐！若不是听了您的劝告，我们恐怕就都被炸死了。

密探：报告！首相大人，这次爆炸的范围很大，损失十分严重，首相府的厨房、餐具室以及靠近财政部那边的办公室都被炸毁。

兰德梅尔：（惊呼）天呐，我的厨房！（掩面而泣）

丘吉尔：兰德梅尔太太，厨房没了我们可以再盖一个，但是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我们就再也无法挽回了。现在我们该感到庆幸，起码这次我们及时躲开了。

空袭渐渐停止，不久，“解除警报”的笛声响起，只剩下了熊熊大火。我们回到了我的新住所，见到了保守党总督导员戴维·马杰森上尉，他一直住在卡尔顿俱乐部。他告诉我们，如今俱乐部已被炸得粉碎。俱乐部遭到一颗重型炸弹的袭击，而当时，他正与大约二百五十名会员和职员一起待在里面。面向帕尔麦尔大街的俱乐部外墙和庞大的房顶全都坍塌了，连停放在前门附近的那辆汽车也被埋在废墟里了。当第二天我看到俱乐部的废墟时，顿时觉得他们大多数人居然能死里逃生，简直是不可思议。他们全都奇迹般地从尘埃、浓烟和瓦砾堆里爬了出来，虽然许多人受了伤，但没有一个人死亡。从建筑物的损毁程度来看，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夜晚，但令人惊奇的是，我们的死亡人数竟不到五百，受伤人员也只有一两千。

还有一次，我在马盖特遇到了空袭，于是被带到了当地的大隧道里。一刻钟后，当我们走出隧道时，瓦砾堆还冒着浓烟。一家小餐馆被击中，房子被炸成一堆废墟，到处是炸碎的锅碗瓢盆跟家具；万幸的是没有人受伤。餐馆的主人和他的妻子，以及厨师和服务员都满脸泪痕，不知所措。他们的家在哪里？他们又将靠什么生活？这正是我们这些当政之人运用手中的权力，要有所作为的时候。

于是，在乘专车返回唐宁街的途中，我当即做出决定，向财政大臣金斯利·伍德口述了一封信，确定了损失赔偿的相关原则：凡是因敌军轰炸而造成的经济损失，皆由国家即刻负责全额赔偿。也就是说一旦住宅或店铺被炸毁，其经济损失将不再由居民或家庭单独承担，而是由全体国民平均分担。9月5日，关于这个方案，我对议会做出了如下解释：

我曾到全国各地巡视，每每看到小住宅或店铺被敌军炸毁，我就感到痛心不已。另外还有一点让我痛心的是，战时我们本应团结一致、休戚与共，这种经济损失应由全体国民共同分担，但是我看到在这一点上我们却未竭尽所能。

要知道敌军空袭给民众造成的损失，与其他任何类型的损失或损伤在本质上是有所不同的，因为国家有责任保障全体公民及纳税人的生命与财产安全免受外来侵犯。要想解决这个问题，议会必须根据社会舆论和自己的判断将敌方轰炸造成的损失跟其他各种类型的战争损失有效区分开来，在二者之间划出明确的界限，否则这个问题将没完没了，永无定论。

倘若此时我们能着手实施这项战争保险方案，给所有因敌军轰炸而蒙受损失的民众以全额保险，或者哪怕至少是最低限额的保险，我想此举定会彰显出我们对胜利的信心。经过一段时间的试行后，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战争保险方案能有效缓解民众的痛苦，帮助他们挺过这场战争。

财政部对这个战争保险方案的态度一变再变。最初他们认为这个方案将导致财政部破产；但1941年5月之后，他们却转变态度认为这个方案颇有远见。不管怎样，这个方案能取得如此进展，我还是十分欣慰的。

展望未来，我们认为除部分坚固的现代化建筑之外，用不了多久伦敦就会变为一片废墟。而此时此刻，大多数伦敦居民还抱着侥幸心理，依旧在原住所居住、睡觉，这让我十分忧心。用砖块和混凝土构筑的防空洞正在迅速增加，地铁也能容纳很多人。再加上还有几座大的防空壕，有些甚至能容纳多达七千人。虽然这些设施看似可以让伦敦居民每天高枕无忧地在里面过夜，但是殊不知一颗直接命中的炸弹将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因此，我下令尽快在这些防空壕中用砖构筑避弹墙。关于地铁的利用问题，各方争论不休，最后大家各自让步，终于达成了一致。

致内政大臣和运输大臣：

一、几天前，我曾在内阁提出一个问题，将地铁用作防空壕究竟有何不可，我认为在一定程度上这是可以实现的，必要时我们可以牺牲其交通运输功能。对此当时有人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这是极不妥当的，而且说自己是在对整个问题研究后才得出这样的结论。但眼下，我却看到奥德维奇地铁站将要用作防空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先前的决定为什么又被推翻了，请给我个解释。

二、我依然坚持原先的主张，我们应广泛利用地铁设施作为防空壕，不仅是指各地铁站，还包括各条地铁线路。关于这个问题，我需要一份简洁明了的报告，一页纸就够，在报告里请写明：如果用作防空壕，各区段可容纳人数以及需要进行哪些结构改建。就拿奥德维奇一段来说，它是否的确能容纳七十五万人？通过我们的协调，我们完全可以取得交通与防空需求的相对平衡。

三、请内政大臣向我汇报在以下事务方面有何打算：构筑更多的防空壕；加固现有的地下室；备好空闲可用的地下室及房屋；通过发放许可证，将绝大部分居民安置到指定的防空壕，从而确保各位居民按照我们的规划行事，避免拥挤。

在敌人对伦敦展开空袭期间，贫民们大都住在没有任何掩护的小房子里，对此人们深表同情。尽管我们缺乏维修材料，我还是要求内政大臣竭尽全力帮助居民排干防空掩体内的积水，并为他们准备地板以防冬季下雨。

在这些危险的日子里，议会该如何开展工作，同样也需要我们加以指导。议员们认为以身作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事实的确如此，但他们可能做过头了；因此，我不得不规劝下议院议员尽快适应当前的特殊情况，审慎做事。随着我们在白天的空袭中逐渐占据优势，个体行动自由了许多。但在最初的几个月，对于议员的安全问题，我始终不敢有一丝松懈。

我相信没有哪个国家的独裁者可以像英国战时内阁这样如此切实有效地行使权力。每当政府发布某项计划，各位民众的代表总会在第一时间无条件支持，全体民众也会心甘情愿地服从。政府从未侵犯国民的批评权，批评家们也一直以国家利益为重。每每想到英国的这种公共生活运行方式，它也许可以被称之为议会民主或是别的什么名词，我就倍感自豪，因为它可以经受、克服并且战胜一切苦难。我们的议员即便是面临亡国灭种的威胁都没有丝毫退缩。当然好在我们的国家最后也没有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