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学14｜帝国：强权崇拜的劣根性

欢迎来到政治板块第14讲，我是张笑宇。

上一讲，我跟你介绍了国际政治，这一讲，我就跟你聊聊国际政治中最大最威风的东西：帝国。

有一次，有个聪明的学生跑过来问我，老师，为什么现在世界上的国家都不再把自己叫做帝国了？帝国和普通国家到底有什么不同呢？我说，关于这个问题，有一个轻松版的解释和一个严肃版的解释，你想听哪个？他说，作为成年人当然是两个都要了。 

好，我就给他先讲轻松版的说法。首先一个国家如果自称叫帝国，就意味着它的首领得叫皇帝。皇帝和国王可是不一样的。我们随便说哪个王国它的最高领袖就是国王。但是如果你想称帝，你就得具备某种资格。王可能有很多，但是皇帝一定是最高的一个。那么这个资格靠什么来标志呢？好比说，中国古代有一个传国玉玺，它是天子皇权的象征，谁拿到这个东西，谁才有资格做上皇位。这个道理对其他国家也是适用。你想叫皇帝就得具备某种资格，不然的话别人也不认。

不是所有的国家都有传国玉玺，但是每个帝国都有自己的正统性。全世界大概有5条最权威、最正统的帝国脉络，分别是：罗马帝国、阿拉伯帝国、蒙古帝国、中华帝国和日本帝国。每个想要自称帝国的国家，除非能找出自己和这5条正统脉络的关联，否则大家就不认账，你就没资格当皇帝。 

这5条正统的帝国脉络有什么特点呢？且听我一一道来。 

【正统的五大帝国】

先说最西边的罗马帝国这条脉络。在西方历史上，罗马帝国是影响最大的帝国，而且这个帝国是信仰基督教，所以你要想当罗马帝国的皇帝，就得有一个条件，叫做加冕。什么叫加冕？天主教教皇给谁戴宝冠，谁就有资格当罗马皇帝。

你可能记得高中课本上有一张图，拿破仑加冕图。19世纪的时候拿破仑想称帝，他也要遵从传统。当然，当时发生了一个历史小插曲，拿破仑加冕的时候，他是直接从教皇的手里把皇冠抢过来，给自己带上，当了皇帝的。但是这背后的政治含义是，拿破仑想要宣称自己是继承了2000年前就诞生的罗马帝国。

那么罗马帝国，因为它在历史上分裂成东西两个部分，就产生了一个分支，拿破仑跟西边的分支发生了关系，而东边则是另外一个分支。1453年东罗马帝国灭亡之后，东罗马末代皇帝的侄女叫做索菲亚，这个女孩逃到了莫斯科，嫁给了莫斯科公国的伊凡三世。从那以后，伊凡三世就宣称自己成了东罗马帝国的继承人，他就有资格叫皇帝。所以俄罗斯帝国的最高皇帝，就可以叫做沙皇。莫斯科也因为这个原因得到了一个称呼，叫第三罗马。 

帝国的第二大正统脉络，来自阿拉伯帝国。当然他们自己有个说法，叫哈里发国。哈里发其实是个专有名词，它指的是伊斯兰教先知，穆罕默德的继承人。哈里发国，就是由穆罕默德的4位继承者建立起来的帝国，哈里发家族的继承人就是帝国的正统性所在。但是，这个家族很不幸，在1258年的时候，被蒙古人给杀死了，灭绝了。后面所有的伊斯兰国家首脑，最高都只能叫苏丹，不能叫哈里发。所以按这个标准，什么奥斯曼，什么埃及之类的国家，他们的最高首领其实不够资格叫皇帝。 

帝国的第三大正统脉络，来自蒙古帝国，这个就很有意思了。蒙古帝国的创立者成吉思汗，把他的家族叫做黄金家族，黄金家族的血脉传承就是蒙古帝国的正统性所在。蒙古人的后裔后来创立了帖木儿帝国，而帖木儿帝国的后裔侵略了印度，建立了莫卧儿帝国。莫卧儿帝国最后一任皇帝，又是被英国殖民者抓起来废掉了。所以最后，是英国宣布自己继承了皇帝的头衔。在此之前，英国的最高领袖只能叫做国王或者王后。而当英国建立印度殖民地的时候，英国女王维多利亚就继承了一个头衔叫做印度女皇，这才是大英帝国的由来。因此我们可以戏称大英帝国实际上继承的是蒙古帝国的脉络。

帝国的第四大脉络，就是我们中国。这个大家都很熟了，我就不多说了。 

第五大脉络是日本，有人说日本这个小国，怎么也配称帝国呢？不错。它的规模是比其他几个帝国要小一些。但是它的神奇之处在于，虽然日本地方不大，但是天皇家族的血脉从来没有断过，它号称万世一系，从天皇建立之初到今天依然存在，在世界上也算是独一家，所以把它也算一支脉络，这就是轻松版本的帝国介绍。

【现如今，帝国都去哪了？】

听完之后我的学生觉得很过瘾，我从来没想过帝国这个东西这么酷，居然留存到今天。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世界上的国家不再把自己叫帝国了呢？

我说这个问题就比较严肃了。其实，你仔细想一想，所有对帝国的崇拜本质上都来自于人类的一种天性，甚至可以说是劣根性，那就是强权崇拜。 

我们刚才讲这些帝国讲的眉飞色舞，但是你仔细想想，这些帝国的开创者，在历史上做的最大的功业是什么呢？就是杀人。我们以前就讲过这个道理，古代社会生产力很低下，所以掠夺财富的效率远高于创造财富的效率，那自然而然，人类历史上有很长一段时期都是崇拜强权。不管你怎么崇拜罗马帝国，怎么崇拜成吉思汗，他们首先的一个特点，就是用暴力席卷一切被征服土地。但是，近代社会诞生以来，尤其是启蒙运动以来，人类社会的观念发生了巨大变化。我们开始讲自由平等观念，科技进步成了主流，和平成了主流，暴力不再是值得肯定的对象。 

我们上一讲介绍过，国际政治体系进化到了主权国家体系，国家主权对内是最高的，对外是平等的。国与国之间至少在尊严上是平等的。柬埔寨国民也是人，美国国民也是人，我们不能说美国人的尊严就比柬埔寨人的尊严要高。所以，现在这个时代，没有哪个国家敢于宣称自己是万世一世的帝国。

然而，说归说，事实上每个人又都清楚，国与国之间的真相是不平等，而且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不平等，不像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那样可以抹杀。我们在介绍平等的那一讲里讲过，人和人之间能够实现政治上的平等，那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杀死别人的能力，就算你是泰森，我趁你睡着了偷袭你，我给你下毒，也能杀了你。你害怕我的这种能力，所以要尊重我，这才是人和人之间能够实现政治平等的根本原因。 

但是，国与国之间并不存在这种关系。柬埔寨这种小国，它完全没有挑战美国的希望，而且随着技术的进步，这种差距是越来越大的。当今世界上，除了其他4个常任理事国之外，剩下所有的国家加起来的武装力量，绑在一起都打不过美国。国与国之间的差异如此巨大，就会造成一个问题，没有帝国的帝国主义。名义上我们每个主权国家都宣称自己是平等的，没有人说自己是帝国，但是实际上，国家和国家之间的高度不平等，已经成了国际关系中的默认事实。 

中国人其实很难感受到这种心态。因为在世界国家的队列里，中国足够强大，足够独立自主，不依附于其他国家，而且在现代历史上又没有欺负其他国家的经历。但是对于很多小国来说，依附是常态，帝国主义是常态。最典型的例子，10年前爆发的所谓茉莉花革命和阿拉伯之春。你可能还记得当时的国际新闻报道，所谓的茉莉花革命，是从托尼斯一个卖苹果的小贩自焚开始的，莫名其妙的，各个阿拉伯国家就开始暴动。 

为什么会造成这种现象？其实背后的本质原因，是国与国之间的不平等造成的依附关系。突尼斯这个国家，在经济上是高度依附于欧洲的，它最重要的产业支柱之一就是旅游业。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是个突尼斯大学生，你毕业之后是没有什么腾讯、阿里这样的大企业可以进的。你比较好的选择走上街头卖苹果。因为欧洲人到突尼斯旅游，很喜欢买当地的苹果，所以就算你选择了这个职业，你也能活得不错。 

但是09年欧洲发生了债务危机，欧洲人不到突尼斯旅游了，突尼斯卖苹果的小贩就活不下去了。有个小贩被警察一欺负，一直想不开，就自焚了。结果这个事情引发了一场席卷阿拉伯国家的大动乱。这背后的道理，其实是帝国主义国家打个喷嚏，依附于它的国家就要感冒。

这是一种很不公平的状态。 但是不幸的是，国际政治的格局像这样传承太久，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历史上的西班牙帝国、法兰西帝国、大英帝国，在过去几百年里到处殖民，改变了全世界的语言、人种和文化的分布。美国建立以后，创立了那么多跨国企业，这些企业今天依然在以各种形式，控制着世界很多其他国家的经济命脉，决定着很多国家的生死存亡。这就是没有帝国的帝国主义。

【逆袭帝国的代价】

这种现状是很难短时间改变的。最近网络上有句话很流行，它是调侃富二代现象的。你凭什么拿你一代人的奋斗，去跟别人家几代人的积累来比？其实按我的理解，这不是说穷人逆袭完全不可能，而是说穷人逆袭要付出多得多的代价。同样的道理，当代的国际政治体系是不公平的，但是要挑战它，建立公平的国际政治体系，是要付出非常巨大的代价的。在这个过程中，充分了解帝国和帝国主义是怎么诞生的，研究它存在的合理因素和弱点，就是很有必要的。

今天这一讲的内容就到这里了。你对国与国之间的不平等现象是怎么看待的？欢迎你在留言区和大家分享，或者加入社群，我们一起讨论，好，我们下一讲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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