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史 | 066. 宅地废奴战争完，葛底斯堡登神坛（下）

本期内容：

1.林肯在《葛底斯堡演讲》中说的名句是什么？

2.南北战争的事实性结束——南方统帅罗伯利李向北方统帅格兰特投降。

3.如何看待林肯废除奴隶制这一功劳的伟大意义？

各位朋友大家好。

一

就在葛底斯堡会战的四个月之后，北方的联邦政府在葛底斯堡这地方建了一个国家公墓，用来纪念在这场关键战役中死去的军人。

11月19日，当地政府搞了一个仪式，并决定请林肯总统作为嘉宾。那林肯作为领导干部，既然来了，就要讲几句话。

主持人告诉林肯，您随便白话两句就行，因为主讲人是当时著名的演说家哈佛大学的艾佛内特校长，人家校长为了这次演讲已经准备了两个多月了。林肯也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只是在来的路上，稍微酝酿了一下，讲演稿只有200多个字。

纪念活动开始之后，艾佛内特校长讲了两个小时，吐沫横飞，慷慨激昂，轮到林肯上去，他只讲了2分钟，据说下来之后甚至懊丧地说，“这次演讲遭透了，但愿大家赶紧忘记”。

当时在场之人事后的回忆录里，都对一件事印象颇深，就是林肯讲完之后，现场几乎没有掌声，“稀稀落落，敷衍了事”是大多数人的看法。

我们以前说过林肯雄辩无敌，口才了得，但这次居然没有热烈到啪啪啪的掌声，估计他自己也有点儿接受不了，懊丧那也是很正常的。

民主党的报纸，《芝加哥太阳报》第二天更是用奚落的口气评价林肯的这次演讲，说“这位被有头脑的外国人指为美利坚合众国总统者，语言无聊、呆板、又蹩脚，美国人要是以这种语调演讲，必感面红耳赤”。

但事情的发展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校长两个小时的演讲已无人记得，而林肯同学一共只有10句话，272个字的《葛底斯堡演讲》却成为后来世界演讲史上历久不衰，声震寰宇的经典之作，被无数人，用无数种语言引用，可以这样说，任何一本关于演讲的书籍，如果不提到这篇演讲，那肯定是外星人写的。

尤其是其中的名句，“that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更是传扬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在中国，它被翻译成“民有民治民享之政府”，这个翻译来自中国革命领袖孙中山。

他在1921年题为《新三民主义之具体办法》的演讲中首次提到这句话，他说“林肯所主张的这民有，民治和民享主义，就是兄弟我所主张的民族、民权和民生主义！”。

二

这当然是天马行空的瞎白话，孙中山的三民主义和林肯的这个三民主义就算是从字面上理解，那也不是一回儿事。

可是因为人家是革命先驱，领袖，他硬要把这两个东西扯到一起，我们也没办法，后来孙中山的粉丝自然也有很多人写论文，出版书籍，把这两个三民主义往一块拉的。

孙中山后期甚至偏向于人家林肯的这个三民主义，在他去世前的一年，1924年重新讲述三民主义的时候，就说过，“我们三民主义的意思，就是民有、民治、民享......就是国家是人民所共有，政治是人民所共管，利益是人民所共享”。

当然，他死之后，大家还是把他原来的那个民族，民权和民生奉行为正宗的三民主义。

其实在我看来，林肯在这篇演讲名作中，一个最伟大的贡献，或者说一个最伟大的诡辩，就是把本来一场防止分裂的“保卫联邦”战争，成功地演变为了一场为了实现“全体人民平等的民有民享民治政府”而奋斗的事业。

在他的嘴里，奴隶制将因为这些牺牲而终结，而世界民主的未来将得到有效保证。配合1863年初的《解放奴隶宣言》，整个南北战争的性质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或者换一句话说，战争的起因发生了彻底的变化，而这个新的起因最终把林肯和北方拱卫在神坛之上，至于说南方，很多时候，那都是背叛者和蓄奴者的代名词，要在十字架前受到后世的审判。

当然，林肯的演讲之所以后世那么有名，连我枫落白衣都知道了，和美国现在的强大也是分不开的。中国当年汉唐的时候，周围的那些小破国诸如日本，琉球等，也是经常捧着孔老二的著作如痴如醉。

他们的想法是，这个唐朝人比我厉害，打得我哇哇哭，可是他们说这个叫孔子的更厉害，那我肯定要好好研究一下孔老二。

同样道理，今天美国人是如此牛掰，打得全世界哇哇哭，俺们自然也要仔细研究一下美国人都佩服的林肯同学和他的著作。

三

无论如何，到了1864年，战局已经向有利于北方的趋势发展。当格兰特将军成为北方联邦军的总指挥之后，他更是采取了消耗战的打法，也就是我北方如果死3个人，那你南方至少也要死一对儿。

以前我们就说过，北方无论是人力还是物资都要超过南方很多，格兰特的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对于南方，那就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到了1864年年底，南方撑不住了，首先提出和谈，但林肯拒绝了对等的谈判。1865年的4月1日，格兰特在五叉战役中战胜了罗伯特李，并且随后攻占了南方的首都，弗吉尼亚州的里士满。

4月9日，南方统帅罗伯利李向北方统帅格兰特投降，南北战争事实上结束了。

罗伯特李这个人无论是在南方，还是北方，都拥有巨大的声望，他爹叫做亨利李，是独立战争时弗吉尼亚州的州长，同时也是美国独立的战争英雄。

在南北战争刚打响时，他本来正在华盛顿领导第二骑兵队，林肯甚至已经指定他为北方军队的总指挥，因为罗伯特李本人也反对南方的州脱离联邦，曾经抨击南方的联盟国是对开国先烈们的背叛，那为啥这个罗伯特李最后变成了南方军总司令？

答案只有两个字，感情。在联邦和他的弗吉尼亚州之间，他最终选择了弗吉尼亚，而这个州的人民恰恰是有着最强烈的脱离联邦的意愿，所以，战争一打响，他跑回了南方。

就因为罗伯特的威望，在南北双方的投降谈判中，气氛是相当地友好，格兰特听说南方军已经没有粮食吃了，马上张罗着，给南方送了二万四千份军粮，完全不怕对方吃饱了再打过来。

罗伯特李提出了南方士兵保留坐骑的要求时，格兰特又是大手一挥，说你们自己的马牵走，每个人再额外牵一匹，拿回去耕种土地。

而且在仪式上，格兰特下令联邦部队不许庆祝，因为南方联盟国的士兵从现在开始，“又是咱们的同胞兄弟了”，可以说，整个受降的过程是相当滴和谐。

我们说以死亡人数来算，南北战争可以称得上是美国损失最为惨重的一场战争，自相残杀中，有60万左右的美国青壮年死于战场，相当于后来的一战，二战，韩战，越战等美国所有战争死亡人数的总和。

可是就是这场惨烈战争最直接的相关人，亚伯拉罕林肯，却被无数美国人视为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十个人里至少有八个人这么说。

（林肯纪念堂）

美国首都华盛顿的地标是1884年建成的乔治华盛顿老先生的纪念碑，在这个纪念碑的西面，就是林肯纪念堂，那是按照古希腊帕特农神庙的样式建造的，也就是美国人是按照半人半神的标准来纪念林肯的。

并且，最小面值的一美分硬币和流通最多的五美元纸币上，正面是林肯头像，背面是林肯纪念堂，这是一个极大的荣誉，甚至连开国国父华盛顿都没办法与之媲美，这些足以说明在美国人心里林肯的伟大。

四

你要是喜欢刨根问底，再去问那八个人，说你们说说，林肯为什么在你们心里那么伟大？估计有六个人会说，因为他解放了奴隶，维护了民主自由。

当然，如果我们把这个问题拿来问中国人，估计100个人里面有95个也会是一样的回答，林肯是黑奴的解放者，是奴隶制度的埋葬者，所以伟大。

听到这里，你可能会知道我不同意这种观点，我当然也一样认为林肯伟大，不过在我看来，此人之伟大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他维护了联邦的统一，废除奴隶制只是林肯的顺势而为，甚至可以说是形势所迫。

并且我们讨论废除奴隶制这一功劳的伟大意义，也不能仅仅停留在民主自由这些口号一样的词汇上，而是应该看到，它扫除了工业发展的障碍，为美国当时出现的工业化提供了充足的劳动力和广阔的市场。

那为啥维护联邦统一就那么伟大呢？因为如果美国南北分裂成为事实，那就不可能有随后的南北资源互补和整合，很自然地，也就没有美国在十九世纪后半叶的迅速崛起，美国很可能错过了1865年到1900年这三十多年最宝贵的工业发展期，而没有工业化，也就没有现代化。

这样一来，当欧洲的德国人在20世纪初崛起时，它也许就会发现，在美洲，还有美利坚合众国和美利坚联盟国这两个农业国在等着它去开发，那么，后面的事情就真的很难说了。

从这一点上讲，我认为在拉什莫尔总统山上，林肯绝对有资格把自己的大头像摆在华盛顿和杰斐逊的旁边，或者还应该更大一点儿，因为他是美国现代化，或者工业化的绝对奠基人。

除了上面说的重大意义，南北战争对于美国还有一个微妙的改变，我们都知道，美国的英文名字是The United States在南北战争之前，提起自己的国家，比如说自己国家伟大，老美们经常这样说，The United States are great，也就是用复数，表明俺们就是一大群States的联合。

可是南北战争之后，几乎所有美国正式文献，都开始这样说，The United States is great。用了单数，这个微妙的变化，表明了一件事，俺们美国是一群States的合体了。

从此之后，一个国家的概念压制了一群States的联合，联邦政府的权力明显地超过州政府，这件事自然是有意义的。

在这种潜移默化教育之下长大的孩子，对国家的认同感强于对自己家乡的认同感，罗伯特李那种只认家乡弗吉尼亚，不认美利坚联邦的事情后来就少了很多。

无论如何，虽然死了很多人，美国人的日子还得过下去，林肯的命运如何？那些黑奴们真的自由了吗？

我是枫落白衣，我们下集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