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史 | 034. 一穷二白暴动多，谢司起义令人惊（下）

本期内容:

1.罗德岛的民主，“多数的暴政”

2.以“谢司起义”为代表的民众与政府的各种冲突

3.政府意识到，吃饱是第一要务，超过了民主自由平等的重要性。

上一集我们说到，美国建国之初，“四大不美好”的最后一个不美好是民主，这事儿是这样的，你要是问，民主好不好？那肯定是好的，可是不管啥事儿都弄一个民主表决好不好？那可就不一定了。

一

我先给你讲个故事，罗德岛州是当时美国十三个州里面最小的一个，前面我们提到了创建这个殖民地的历史穿越人物，罗杰•威廉姆斯，拜他所赐，罗德岛的民主气氛也是十三个州里面最浓郁的。

和其他州一样，在美国独立战争时，罗德岛为了支持独立，也欠下了不少债务。现在胜利了，债权人自然就开始索债，政府的日子就很不好过，收的那点税大部分都被用来还债了。没有钱，经济就低迷，农民的产品就卖不出去，所以农民的日子也不好过，大家都觉得这个问题需要解决，那咋解决呢？

当时有一些天才人物，他们想出了一个天才的办法：多印钞票，大家不是都没钱吗？印点儿就可以了。今天稍有经济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个办法那是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可是在1785年，还真就有很多人相信这是一个好办法。

那一年，罗德岛举行选举，有一些不懂装懂或者别有用心的“纸币派”开始忽悠农民，只要我们印足够多的钞票，我们就没问题了，可以还债，可以买房子，可以娶老婆，啥事都可以了。

罗德岛大部分选民都是农民，听了之后一拍大腿，这办法好！结果，“纸币派”顺利当选。比起今天竞选的政客们，这些家伙的最大特点就是说话算数，当选之后马上甩开膀子，挽起袖子立法印钞票，于是，在1786年的春天，罗德岛州大开印钞机，加印了10万的纸币。

（罗德岛州州旗）

后来的事情都不用猜，罗德岛的纸币开始疯狂的贬值，最后其价值跌的只剩原来的十分之一。农民伯伯们开始还觉得，今儿老百姓真呀真高兴，自己当家作主，通过立法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从没想象过的麻烦，他们拿着纸币去还债，债权人不肯收纸币，或者是不肯按照面值接受纸币，而商店里的商品则标出一个极高的价格，农民发现他们连种子都买不起了。

遇到这样的问题，大多数农民感到的是愤怒，他们是真心地以为，所有这一切，都是商人在捣鬼，为什么就不能按照原来的价格交易呢？由农民主导的州议会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还是投票立法，立法强迫债权人和商店按照以前的价格接受纸币，不接受者，处以罚款，再犯则要剥夺选举权。

同时还立法规定，如果债权人不接受纸币，那么欠债的只要把纸币交到法院，债务关系就一笔勾销。

之后又出现了一个著名案例，一名农夫去法院状告自己的债权人不肯接受自己的纸币。罗德岛法院当时的法官比较正直，秉公判决的结果是，议会立法无效，就是人家债权人有权拒绝接受那些像废纸一样的钞票。

议会的决定居然无效？那还了得？农民伯伯马上再次开会，民主投票立法，规定如果对法官的判决不满意，可以当场提出投票表决，只要多数人同意，就可以当场罢免法官。

最后的结果就是法官都按照议会的精神审案子，有钱人纷纷逃离，剩下的百姓在苦难里度日，商店里的商品倒是不再涨价了，因为彻底没货了。

罗德岛的这个民主，当时具有相当大的普遍性，在十三个州都出现过，那就是以民主的名义，多数人侵害了少数人的利益，在历史上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做“多数的暴政”。

二

美国国父们后来一定要制定新宪法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防止这个“多数的暴政”，所以，有人说过，美国宪法是在反民主的斗争中诞生的，这话呢，也不错，我们马上就会讲到这个问题。

有了上面的“四大不美好”，新生的美国确实是步履艰难，到1786年的时候，独立战争已经结束三年了，大家的日子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更差了，政府没权，各地乱搞，基本就是一盘散沙，大量的农民处在濒临破产的边缘。

不过呢，再穷的地方，也有富人，一些商人官员和英国人暗中开始走私，变相抬高物价，囤积居奇，发了大量的战争财。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1786年，刚刚独立的美利坚合众国爆发了历史上著名的“谢司起义”。

出生于1747年的丹尼尔·谢司，本来是独立战争的军官，骁勇善战，军功卓著，甚至还荣获过法国侯爵拉法叶特将军的特别表彰，送给他一把佩剑，战后还曾经担任过马萨诸塞州的一些政府职务，这样一个老兵，为啥要起义造反？

套用一句俗语就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同样的，哪里有饥饿，哪里就有造反。

谢司这家伙在彻底解甲归田之后，逐渐就没钱了，最后穷得一文不名，吃了上顿没下顿，甚至不得不把拉法叶特赠送给他的剑卖掉，以换取糊口之资。在他遇到了一位叫戴伊的优秀演说家之后，两人一拍即合，准备暴动，“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华盛顿的那个弗农山庄不错，外加几百个奴隶，如果成功，是不是就是我们的了？”揣着这样的想法，1786年秋，这两个人在康科德集合了一批武装的农民，大概几十个，准备攻打波士顿，没打下来。但是名声传出去了，几个月之后，起义军达到了15000人之多。

（丹尼尔·谢司）

就在这个时候，中央政府请求他们谈判，这些家伙信以为真，觉得可以和政府好好谈谈。结果是，政府一边拖着这些人，一边等着由大商人，大银行家和大资本家联合资助的军队快速赶过来。最后谢司等人被包围，他突围出去之后被捕。

本来呢，这家伙是被判了死刑的，但是当时的州长是约翰·汉考克，如果你还记得，他就是十大国父第一位出场的。汉考克先把谢司关了起来，后来有了宪法之后，他又特赦了谢司，把他放了。从这件事上看，人家一个走私贩子能当国父，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三

谢司起义不是孤立事件，当时很多州都发生了激烈的政府和农民的冲突，比如南卡州长就曾经气急败坏地表明，哪怕是派遣五千人的军队也难以在西部执行税法。

不完整记录显示，仅弗吉尼亚州一年就爆发155起大规模的武装抗税冲突，双方死伤惨重。华盛顿的参谋们也在信中向他表示：“东部民众的怒火不限于一州一地，而是四处蔓延”。

（弗吉尼亚暴乱）

这场起义和全国这么大规模的暴动令所有开国元勋和议员们震惊。我们从英国独立出来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就是所谓的自由，或者民主吗？

现在是自由的，没人发号施令，而且也是民主的，每个州都有议会，但老百姓为什么起义？这些人不是野心家，也不是天生就不喜欢过好日子，更不是土匪强盗，他们只是一群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农民！但是，他们宁可被杀头，也要起义，为什么？

这些老爷们马上也就明白了，原来我们忘了一件事，就是吃饭。因为吃饱是人类文明最重要的一块基石，是第一人权，超过一切诸如民主、自由、平等的词汇。

就在这种混乱不堪，而且越来越糟糕的社会环境中，在各种各样的思辨中，美国人度过了他们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前四年，从1783年独立战争胜利，到1787年那个伟大的夏天，整整四年。

那么，1787年的夏天，美利坚合众国发生了什么？

我是枫落白衣，我们下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