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语言本质】意合的汉语，形合的英语 下

打破日常偏见，有料有趣说语法。大家好，欢迎来到我们的语法课堂！

我们今天继续说意合的汉语。在这里一定要跟大家澄清的一点是：我们说汉语是意合的语言，意思是说汉语的句法更看重语义关系，更大程度上依靠语义关系去组织和连接，不像英语那样受到那么多形式规则的约束，但是这不等于说汉语没有语法，也不是说汉语完全不受形式规则的约束，想怎么说都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更看重什么。

为了不说的太抽象，我们还是来举一些实际的例子。我常常给初学语法学的学生讲这个例子，这个例子来自于我以前教过的一个留学生，当时我们在讲一个形容词“腻”，油腻的腻。当时我们讲的语境是“看腻了、吃腻了、听腻了”这样的例子。于是我们的教材告诉学生，“腻”它是一个形容词，表示厌倦、厌烦。于是这个学生给我造了这样一个句子“我腻了你。”这肯定是个病句，我们中国人绝对不这样说，对不对？所以我们能说汉语没有语法规则吗？当然不是。

我们常常有这样一种错觉，好像汉语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怎么说都对。这是因为我们已经过了0岁到3-4岁这个语言学习期，我们已经是语言的完全掌握者，所以在我们心里是有一套能够指导我们说“对的”这样的内在语法了。所以我们的感觉就是自由自在地说，想怎么说都对。但事实上不是，你有很多用例是绝对不会说的，比如“我腻了你”，它在我们中国人的脑海中是不存在的，我们是绝不会这样组合的。所以汉语的语法逻辑对于我们这些母语者而言是“自然而然”存在的。如果你不学，你可能就感受不到。 

好，我们就再说回来，我们从句子的角度，咱们来具体说一说汉语这种意合的语言它的一些重要特征，也就是汉语它跟形合的英语相比一些显著的区别。

第一点，汉语常常会省略主语，如果连续几个句子或者一段话都是同一个主语的话，常常是第一个主语出现，后面的主语全部省略；同时在具体的使用中或者是上下文语境中，语义明确的话，后面的句子即便它换了主语，换的主语依然可以省略。而我们不会把省略主语当成一种特殊现象。举例来说“这几年来我因行动不便，整天过着“井蛙”的无聊生活，读了这游记，绚丽生动得如临其境，给了我很大的快乐。”句子出自冰心的《旧梦重温》这篇散文，我们经常以这些现当代散文大家的典范名篇给大家举例，就是为了保证语言它的一种准确性和标准性。

那我们看这个例子里面，只有第一句“我因行动不便”，这个主语“我”出现了，后面“整天过着井蛙的无聊生活”，还有“读了这游记”，它的主语也是“我”，但是都省略了。而再往下一句“绚丽生动得如临其境”，这个“绚丽生动”，显然不是说“我”了，对吧？是说我读的游记，这里其实这个句子就换主语了，但是换的主语依然可以省略，因为在具体的语境中并不影响我们理解，而且读者或者听众都能够准确地识别或者说了解到它的主语应该是什么。我们不把这样的省略句当作病句或者是特例，但是我们想想，我们汉语可以这样，英语可以吗？大家学的任何一个完整标准的句子，有省略主的情况吗？这就是汉语跟英语的第一大区别，省略主语。

第二是省略关联词语，关联词语对于我们汉语来说不是必须的，而且越是没有学习过英语等印欧语言的，或者是受教育程度比较低的，或者是口语的语境，我们就越少使用关联词语。举例来说“你来，我就等你一起走，不来，我现在就走。”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汉语的句子说法。但是如果你把它翻译成英语，这个“你来”“不来”前面在翻译的时候必须要加一个“if”， if you come或者if you don't come。如果不加这个“if”关联词，那英文的句子就会变成错句。这是我们汉语跟英语的第二个差异。

我们再接着说，既然汉语是意合的，缺少像时态语态，或者是主宾格这样的形式标记。那对于汉语来说，什么能是它的标记呢？对于咱们汉语来说，对于语句表达表意的明确性来说，有两点非常重要：语序，还有虚词。先说语序，在英语里，因为它有被动语态，或者是主格宾格这样的标记，所以名词和动词之间的施动受动关系是非常明确的；但是汉语没有这样的标记，所以这个时候语序就非常的重要。比如说对汉语而言，“我喜欢你和你喜欢我”，因为语序不同，施动和受动的关系完全不一样，这就是语序的重要性。再比如说“我理解了和理解我了”，这说的也完全不是同一个意思。当然语序不光跟施动和受动关系有关，还有一些特点，比如说“这件衣服洗白了和这件衣服白洗了”。这两句话与意义完全不同，这是关于语序。

然后接下来我们再说虚词，因为汉语它没有时态的概念，所以对于时间意义的表达，一方面跟表示时间的一些副词有关系，比如说“已经、曾经”，更重要的是对于汉语而言，有一些助词主要是了、着、过，它们事实上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时态标记的作用。比如说“我体验了、我体验着、我体验过。”这三个句子，因为所用的助词“了”“着”“过”的差别，事实上表达了不同的时间概念。再比如“这件衣服我买了和这件衣服我买的”这两句话因为所用的助词不同，它们的意思也是完全不同的。

好了，以上我们讲的这些特点，反映了汉语它作为意合的语言的一些典型特征。当然意合的特征不只是我们提到的这些，我们讲的这些都是一些最显着最明显的，也是跟英语对比最鲜明的，当然也是我们后面讲古代汉语的用例的时候，要继续关联到的。

好了，以上就是今天的内容，我们下节课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