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门】卡门永远是自由的，生是如此，死了也如此

散落在整个欧洲的这个流浪民族，被称为波西米，或是悉太诺，或是称为吉普赛。波西米族人在西班牙最多，有时则从西班牙流入法国。他们中男人的职业不是贩马，就是替骡子剪毛，女人的营生大多是算命和要饭。他们的眼睛很大很美，目光往往斜视，眼珠很黑。他们的眼睛里表现出这个民族的特性，狡猾，放肆，像鱼一样滑得难以被捉住。

这一天，在塞维尔的烟厂里，卷雪茄的车间，有一位道地的波西米姑娘，被人捉住了。

一个女人：“啊，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快去找忏悔师过来。”

警卫，男主人公唐‧育才：“发生了什么事？”

女工：“是这个波西米女人干的！她在这个可怜的女人的脸上用刀子划了两下。”

唐‧育才：“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这样做？”

卡门（万茜演绎）：“因为这个女人冒犯了我，她说我是撒旦的干女儿，她亲口说，卡门西太小姐在前头走，后头准跟着两个士兵挥着掸子，为的是赶走卡门西太小姐身上的味儿招来的苍蝇！我就把她的脸上，掘了个水槽给苍蝇喝水！”

女工：“这就是波西米女人！她们不但肮脏，而且凶狠！”

唐‧育才：“好了，小姐，看来你不得不跟着我们走一趟了。”

塞维尔烟厂的警卫唐‧育才以前见过这个波西米女人，那时她穿着一条很短的红裙，一双白丝袜，上头的破洞不止一个，一双可爱的红皮鞋，系着火红的缎带。她走路的时候把腰扭来扭去，卖弄着风情，活像养马场里的小牝马。她长得出奇的漂亮，但是却带着一股凶悍，有人说波西米人的眼睛是狼眼，你若是没见过一双狼眼的话，看看卡门这双眼睛就够了。

卡门（万茜演绎）：“好的，走吧，我的面纱在哪儿？”

她跟着警卫们走了，和顺得像一只绵羊。到了警卫室，排长认为案情重大，得送往监狱。

卡门（万茜演绎）：“长官，您这是带我去哪儿？”

唐‧育才：“你要进监狱了，可怜的孩子。”

卡门（万茜演绎）：“我不想进监狱，进了监狱我就完了。你给我想想办法，让我逃走吧！我会报答你的。我是波西米最好的女巫师，我要是送你一块磁铁石，就能让所有女人都爱上您！”

唐‧育才：“这儿不是说废话的地方！送你进监狱是上头的命令，我没法违抗。”

卡门（万茜演绎）：“我喜欢的帅男孩儿，你是不是我老乡？”

唐‧育才：“你也是埃里仲杜人吗？”

卡门（万茜演绎）：“我就是埃里仲杜人！烟厂里那些女流氓好坏，就因为我是外地来的，她们就合起伙来欺负我……我在烟厂做工不容易，就为了挣点钱回家乡，我母亲无依无靠的，除了我，她就只有二十棵小苹果树！”

当时的唐‧育才还不了解这个叫卡门的波西米女人，所以轻信了她的话。卡门哄骗唐‧育才相信他们是同乡，而她之所以落到现在这处境，全是因为烟厂的女工们合起伙来欺负她一个外地人。同乡之情，再加上这个美丽的女人特别会说感人的话，让唐‧育才一下子晕了头。当卡门突然掉过身来，冲着唐‧育才推了一把的时候，唐‧育才二话不说，就仰天摔倒了。卡门飞一般地跑了，快得连兔子都追不上她。这件事让唐育才丢掉了班长的职位，又领受了一个月的监禁。

出了监狱以后，唐育才被派在上校门外站岗，就在他的岗位上，他遇到了一大群波西米人，那里面就有卡门。

卡门（万茜演绎）：“老乡，你要吃上好的炸鱼，可以到德里阿那镇上找里拉‧巴斯蒂。”

卡门（万茜演绎）：“你来了！你这个好小伙子！（怪模怪样地唱）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老婆！（说）今天是我还债的日子了，有债就要还，这是波西米人的规矩！”

鬼使神差地，唐育才到了波西米人聚居的小镇上，在卖炸鱼的店里找到了卡门。当天晚上卡门还了他的人情，也就是说，成为了他的情人。跟卡门在一起是绝对不会厌烦的，唐‧育才想看卡门跳舞，但是没有响板，卡门立即把唯一一只盘子砸碎了，打着珐琅碎片跳起了罗马里舞，就跟打着紫檀或者象牙的响板一般无二。

卡门（万茜演绎）：“你长得好看，我也喜欢你。我欠了你的情，也还了你的债。现在咱们俩谁也不欠谁什么了。你运气不坏，碰到了魔鬼，魔鬼却没有把你勒死。谁是魔鬼？哈哈哈哈哈，嗯，就是这一只，身上披着羊毛的我呀！好，你滚吧，别再想着卡门西太了，要不然我准会让你将来上绞刑架！”

回营房以后，唐育才失去了跟卡门的联系。直到有一天，半夜，卡门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求他——作为哨兵——给她干走私的同伙放行。就这样，这个好小伙子跟这个脾气让人捉摸不定的波西米女人扯上了许多关系，接着，他又因为吃醋，杀掉了卡门的另一个情人，他的排长。杀人以后，卡门带着他逃亡了。

卡门（万茜演绎）：“小伙子，你要是被抓回去，准得当场枪毙。现在逃出来，吃不上国王的军粮了，你得自个儿挣饭吃。让我看看你这大个子，偷东西你不行，你去海边干走私吧！我不是说过吗？我有这个本事，能让你以后被吊死，瞧，我对你多好！吊死可比枪毙好多了！”

就这样，唐‧育才进入到走私帮会，变成了一个彻底的亡命之徒。一句波西米俗语说得好，当一个人花天酒地的时候，他就算身上有疥疮，也不会痒的！唐‧育才拥有了他疯狂喜爱的情人卡门，每天都在直布罗陀海峡一带挣着成袋的黄金，哪怕前面就是绞刑架，他也不会怕的！

土匪：“我们要有个新伙计加入了！卡门这回又大显身手，把关在陆军监狱的她丈夫救出来了！”

唐育才：什么？卡门有丈夫？”

土匪：“对！她的丈夫是独眼龙伽奇阿，跟她一样狡猾的波西米人！”

对于唐育才来说，这真是晴天霹雳。独眼龙迦奇阿跟卡门一起来见唐育才，卡门一边喊着他，“我的丈夫”，一边趁着独眼龙掉过头去的时候，对唐‧育才悄悄眨眼睛。这可把唐‧育才气坏了。很快，在他们走私的路上，他们遭遇了骑兵的追击，唐‧育才的朋友雷蒙达杜腰间中了一枪。唐‧育才背着雷蒙达杜逃命，波西米最坏的坏种独眼龙却趁着他们坐下来休息的时候，用一支手枪朝着雷蒙达杜的头连放了十二枪，把他的脸打得稀烂。这天晚上，他们在一个小树林里过夜，没有东西吃，筋疲力尽。独眼龙迦奇阿对着一堆火，若无其事地跟人玩着纸牌，而卡门，不时地打起一阵响板，唱着波西米的小曲儿，还趁着独眼龙不注意的时候，在唐‧育才脸上留下了好几个香吻。

唐‧育才：“卡门，你是个魔鬼。”

卡门（万茜演绎）：“哈哈哈哈哈，早就说过了，我是的！”

唐育才、独眼龙、卡门这个犯罪团伙，每天做着杀人越货的勾当，干下了许多令人发指的罪行，很快就出了大名，到处都在通缉着他们。

可是唐育才再也不能忍受这一切了。他不是波西米人，他不喜欢杀人喋血。杀死了独眼龙迦奇阿以后，唐育才告诉卡门，她的唯一出路，就是好好地跟着自己，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妻子，否则，他就杀了她。

卡门（万茜演绎）：“自从你正式做了我的丈夫，我就不像你做我情人时候那么喜欢你了。我不喜欢别人命令我。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要是让我烦了，我就找一个男人，让他杀了你，就像你杀了独眼龙一样。”

唐育才：“卡门，我亲爱的，我们换一种生活吧！住到一个我们永远不会分离的地方。你知道，就在那棵橡树底下，埋着咱们的一百二十盎司的黄金。犹太人约瑟夫那儿，还有咱们的存款。跟我上美洲去吧，我们安分守己地过日子！”

卡门（万茜演绎）：“昨天夜里，有一只野兔窜了出来，正好从你马脚中间穿过。这在波西米人看来，是一种预兆，说明你会杀死我。这是命中注定的。”

这一天终于到了。唐育才带着卡门走到一个荒僻的峡谷，勒住了马。

卡门（万茜演绎）：“是这儿吗？”

唐育才：“卡门，跟我走吧！”

卡门（万茜演绎）：“跟你一块儿死，可以！可是不能再跟你一块儿活下去。”

唐育才：“你明明知道，是你把我断送了的！为了你，我当了土匪，为了你，我杀了人。卡门，我的卡门，让我把你救出来，把我自己和你一起救出来！”

卡门（万茜演绎）：“你的要求，我办不到。你是我的丈夫，你有权杀掉我，杀掉你的妻子。可是卡门永远是自由的，她生来是波西米人，死了也还是波西米人。”

唐育才杀了卡门，把卡门按照她的心愿，埋在了一个树林里，他边走边哭，然后去警卫站自首。就像卡门所预言的那样，唐育才终于上了绞刑架。

这就是西班牙的波西米女人卡门的故事了。最后，神父为卡门做了一台弥撒，他叹息着说，这个女人生成这个样子，全是贫穷野蛮的波西米的罪过。卡门自然是一个坏女人，她罪有应得，死得其所。可是，在她死了以后，通过作家梅里美的演绎，她的故事传遍西班牙，并成为舞台上的经典。西班牙人为什么这样爱卡门？在全部的人类当中，绝大多数文明，都令一个女人听命于一个男人，在基督教的教义中，女人只是男人身上的一块肋骨，可是在西班牙，波西米女人卡门，宁可被这男人杀死，也不愿意听男人的话。

在被唐育才杀死之前，卡门摘下了手上的戒指，狠狠地扔了出去。安葬卡门时，唐育才找到了那枚戒指，把它埋在了卡门的墓穴中。这真是一个绝妙的寓言：男人赠送的戒指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它是为了宣告：你是属于我的。而只有卡门这样的女人敢说：不，我不是你的，我爱你，可我不属于你，不属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