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贞观群臣传（四）：大唐战神——李靖

李靖的出名得益于《封神榜》，民间将李靖神化为托塔天王，哪吒的父亲。在许多地方都设有祭祀供位。而李靖，之所以能够在民间有这么大的名声，跟他在军事上的卓越成就脱不开干系。他可谓是大唐的战神，在当时就没有争议的被认为是最优秀的军事将领。早在唐朝中晚期，其实李靖就已经神化了。比如唐末五代的著名道教学者杜光庭所撰写的《虬髯客传》（收录在《太平广记》卷一百九十三），写的就是隋末李靖和红拂女的爱情。在故事里，李靖只是布衣书生，拜见当时的权臣杨素，为杨素所轻。但是杨素府上的歌姬红拂女所倾慕，于是晚上去找李靖，跟李靖私奔。后来又遇见一位奇士虬髯客。有的说，红拂女名字叫张出尘，就是后来的李靖夫人，是今天浙江湖州人。李靖、红拂女、虬髯三人也被后人称为“风尘三侠”，相关的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很多。那么，李靖出身真的只是布衣书生吗？他的军事才能是从哪儿来的呢？我们就转入正题，来谈谈李靖的生平和功业。

我们强调的第一点，是李靖并非普通人家出身。他是关陇贵胄子弟，舅舅是韩擒虎，隋朝数一数二的名将，隋朝灭陈朝之战，韩擒虎是主要将领之一。所以李靖从小结交来往的，都是隋朝的权贵名臣。李靖，本名药师，雍州三原人也。祖崇义，后魏殷州刺史。父诠，隋赵郡守。李家信佛，所以给李靖兄弟们取的名字多跟佛教有关，李靖的大哥李药王，李靖是李药师。有人说，金庸在《射雕英雄传》中将东邪取名“黄药师”，就是受到李靖名字的启发。李靖“姿貌瑰伟，少有文武材略”，而且自我期许很高，经常说：“大丈夫若遇主逢时，必当立功立事，以取富贵。”他从小的教育和经历或许影响了他的人生。他的舅舅韩擒虎，“号为名将，每与论兵，未尝不称善”，认为李靖将来可以与孙武、吴起这样的名将相比。

年轻时李靖也得到了当时权贵的赞叹，比如左仆射杨素、吏部尚书牛弘“皆善之”，杨素甚至拍着自己的座位跟李靖说：“卿终当坐此。”意思是说，李靖将来也会像自己一样成为宰相。所以杜光庭撰写的《虬髯客传》里说李靖只是个布衣书生，不被杨素看重，可能是违背历史事实的。不过杨素生性豪奢，家中美女成群，李靖夫人是否出身于杨家，也未可知。中唐人刘餗《隋唐嘉话》中记载，李百药（唐贞观朝大臣）年轻时曾勾搭上一位杨素的宠妾，而且被杨素当场抓获。杨素说：“闻汝善为文，可作诗自叙。称吾意，当免汝死。”李百药是著名才子，写的文章令杨素很满意，就成全了李百药和那个女生，而且还送了很多钱。如果这个故事不可靠的话，那么开元年间的韦述《两京新记》的记载我们一般认为非常可靠。他也记载了一个类似的故事，就是我们常说的“破镜重圆”的故事。陈后主的妹妹乐昌公主与丈夫太子舍人徐德言在陈亡后离散，两人将铜镜一分为二希望能够重逢。乐昌公主进入杨素府中，后来跟徐德言重逢。杨素成全了他们。

杨素、韩擒虎、史万岁、贺若弼并称为隋朝四大名将，李靖能够得到其中多位的赞赏，可知其少年得志，而且在军事修养上有家学传统，其军事谋略并非一朝一夕得来。这才符合常识和逻辑。

第二点我们要强调的是，李靖确实是军事天才，尤其擅长突袭，强调兵贵神速，敢于率领少量精兵突袭对方中枢，可谓百战百胜，平生没有败仗。

大业末，李靖担任隋朝的马邑郡丞。知道李渊（当时的太原留守）将起兵，所以赶紧去江都告发。结果走到长安，道路堵塞，没有走成。李渊攻克京城，要杀他。李靖大呼：“公起义兵，本为天下除暴乱，不欲就大事，而以私怨斩壮士乎！”这个场景有点像韩信。李渊很欣赏，李世民也帮忙求情，于是就放了李靖。此后李靖加入李唐阵营。先协助李孝恭平定南方广阔的地区。武德四年八月，集中兵力于夔州，准备进攻割据江陵的萧铣。当时江水泛涨，三峡路险，萧铣认为唐军必然不会这时候进军。九月，李靖率军以疾雷不及掩耳进兵至江陵，攻破萧铣。之后安抚南方广大地区，一共九十六州，户六十余万。武德六年，辅公祏在丹阳反。李靖率轻兵至丹阳，击破辅公祏，江南悉平。

武德八年，突厥入侵。李靖统率江淮兵一万到北方抵御突厥。当时各路唐军都失利，只有李靖没有受到损失。唐高祖李渊也认为，李靖的军事能力，“古之名将韩、白、卫、霍，岂能及也”！李世民发动玄武门政变，李靖没有参加，保持了旁观。太宗即位后，贞观二年，以刑部尚书兼检校中书令。三年，转兵部尚书。此后，开始主持对东突厥的战争。有关情况我们在前面已经谈过了。这里简单叙述。贞观三年冬，李靖亲率骁骑三千，自马邑出其不意，直趋恶阳岭，击败突厥。四年春，进击定襄，获隋齐王暕之子杨正道及炀帝萧后，送于京师，颉利可汗仅以身遁。太宗赞叹：“昔李陵提步卒五千，不免身降匈奴，尚得书名竹帛。卿以三千轻骑深入虏庭，克复定襄，威振北狄，古今所未有，足报往年渭水之役。”贞观四年二月，唐太宗派遣鸿胪卿唐俭、将军安修仁去接洽颉利可汗投降事宜。而李靖和李勣不顾唐朝使者仍在突厥军中，再次闪击。李靖率精骑一万，带了二十天口粮，突袭突厥大营。离突厥大营十五里时，突厥才发现。这一仗彻底击垮了东突厥汗国。稍后颉利可汗被俘，唐朝国威在北亚达到极盛。

过了几年，吐谷浑入侵。李靖以年老之躯，再次出征，以西海道行军大总管身份，统率兵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凉州都督李大亮等，大破吐谷浑。吐谷浑之众杀其可汗来降。

到了贞观晚期，唐太宗准备讨伐高句丽，此时李靖已经七十多岁。太宗对他说：“公南平吴会，北清沙漠，西定慕容，唯东有高丽未服，公意如何？”李靖本打算参与这次战争，但是太宗愍其羸老，不许。李世民进至驻跸山，高句丽倾国出动，内部空虚，李道宗曾请求率精兵五千，奇袭平壤，李世民未答应。事后问李靖，李靖说应该听李道宗的建议，也许就把平壤打下来了。这是李靖一贯的作战方针，出其不意的突袭，而且直接攻击对方中枢部位。

我们关于李靖的第三点，是他“出将入相”。当时的宰相王珪评价李靖：“兼资文武，出将入相，臣不如李靖。”李靖除了作为军事统帅，而且还多次担任宰相。630至634年他出任宰相，代替杜如晦而和房玄龄一起共管尚书省。李靖一生著有多部兵法，大都失传，后人辑有《唐太宗李卫公问对》，在北宋时期列入《武经七书》，为古代兵学的代表著作。

第四我们要强调的是，李靖功成身退。“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很多名将文臣能做到前半句，但是做不到后半句。李靖在波谲云诡的政坛能够幸存，也是自己智慧带来的。以他那么高的功劳，难民功高震主。光我们从史籍中读到的，就有多次遭遇政治打压。

武德四年灭突厥，刚立下汗马功劳，回到京城就被弹劾。御史大夫温彦博弹劾李靖军无纲纪，致令虏中奇宝，散于乱兵之手。这显然是唐太宗的意思。太宗对李靖大加责让，靖顿首谢。李靖性沉厚，每与时宰参议，恂恂然似不能言。贞观八年，李靖就自动请求退居二线。太宗赐灵寿杖，助足疾也。讨伐吐谷浑胜利归来，就有利州刺史高甑生、广州都督府长史唐奉义控告李靖谋反。从此李靖“阖门自守，杜绝宾客，虽亲戚不得妄进”。

贞观十四年，靖妻卒，有诏坟茔制度，依汉卫、霍故事；筑阙象突厥内铁山、吐谷浑内积石山形，以旌殊绩。二十三年，李靖薨于家，年七十九。其子李德謇袭爵，官至将作少匠。李德謇之前跟太子李承乾关系好，被流放到岭南，后来看在李靖面子上改流放吴郡。

李靖家似乎有长寿基因。李靖的弟弟李客师活到了九十多岁。他也有战功，官至右武卫将军，以战功累封丹阳郡公。退休之后整天打猎，“四时从禽，无暂止息”。在昆明池南边有一个房子。“自京城之外，西际澧水，鸟兽皆识之，每出则鸟鹊随逐而噪”，当时人称他“鸟贼”。李客师的孙子李令问，稍微中兴了一下李家。他参加了后来唐玄宗李隆基的政变，以为有功封宋国公。他跟李隆基年轻时关系就好，经常一起玩。所以被唐玄宗赏识。但是他跟李靖一样，“虽特承恩宠，未尝干预时政，深为物论所称”。但是喜欢吃，对吃很讲究。而且亲自宰杀。当时信佛的人很多，就批评他杀生。他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