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秦晋殽之战之晋原轸论伐秦师、文嬴请三帅

纠正一处读音错误：不以累（léi）臣衅鼓。检查不细误导大家，非常抱歉！！

秦晋殽之战——晋原轸论伐秦师、文嬴请三帅

晋原轸曰：“秦违蹇叔，而以贪勤民，天奉我也。奉不可失，敌不可纵。纵敌患生，违天不祥。必伐秦师！”

原轸：即晋中军大将先轸。因封地在原（今河南济源西北）故称原。晋人多以食邑为氏。

以贪勤民：因为贪得无厌而使人民劳苦。勤民，使民劳苦不堪。勤，使动用法。

奉：奉送、赐予。

纵：放纵，此指轻易放过。

原轸说：“秦国违背蹇叔的意见，因为贪心而使百姓辛劳，（这是）上天送给我们的好机会。送上门的好机会不能放弃，敌人不能轻易放过。放走了敌人，就会产生后患，违背了天意，就会不吉利。一定要讨伐秦军！”

栾枝曰：“未报秦施而伐其师，其为死君乎？”

栾枝：晋将名。

秦施：秦国的恩惠。

其为死君乎：为，有；死君，晋文公已死，但还未安葬，故称死君。栾枝此两句意谓文公受秦之恩惠，尚未报答，反伐秦师，是心目中无先君也。

这里指的是前面我们讲过的文公曾在外流亡十九年，得秦穆公的帮助才回国即君位的事。

这句话在翻译的过程中，一直是存有争议的，语桐只是取其中一种来做解释，大体的语义相差是不大的。

栾枝说：“没有报答秦国的恩惠而去攻打它的军队，这不是忘记了先君的遗命吗？”[难道认为死了国君就可以（违背他的意愿）了吗？]

先轸曰：“秦不哀吾丧而伐吾同姓，秦则无礼，何施之为？吾闻之：‘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也。’谋及子孙，可谓死君乎！”

伐吾同姓：指秦伐郑、灭滑而言。郑和滑与晋同是姬姓之国。

“何施之为”为宾语前置句，即“施何”。此句意为还报什么恩？

“谋及子孙”二句：意为伐秦乃为子孙打算，可以对先君有交待。

原轸说：“秦国不为我们的新丧举哀，却讨伐我们的同姓之国，秦国就是无礼，我们还报什么恩呢？我听说过：‘一旦放走了敌人，会给后世几代人留下祸患’。为长远利益考虑，怎么能说是忘记了先君的遗命呢！”

遂发命，遽兴姜戎。子墨衰绖，梁弘御戎，莱驹为右。

遽：急速、快速。兴：调动。

姜戎：姜氏之戎，秦晋之间的一个部族，与晋国友好。戎为西方少数民族之称。

子墨衰绖：子，晋襄公。其父文公已死未葬，故称“子”。墨衰绖，将其丧服染成黑色。衰绖，丧服。衰，麻衣。绖，麻带，在头上的叫首绖，在腰间的叫腰绖。本应为白色，现因军事需要染黑，以免不吉利。

梁弘：晋大夫。御戎：驾战车，这里的戎指战车。莱驹：晋大夫。右：车之右，此指在车右边的武士。为右，做在车右边保卫君王的武士。

于是发布命令，迅速征调姜戎。晋襄公把白色的孝服染成黑色，梁弘为他驾御兵车，莱驹担任副将。

夏四月辛巳，败秦师于殽，获百里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以归。遂墨以葬文公，晋于是始墨。

四月辛巳：四月十三日。获：俘虏。

墨以葬文公：墨，用如动词，穿着黑色的丧服。穿着黑色的丧服来安葬晋文公。

晋于是始墨：晋国从此开始以黑衣为丧服。

这一年夏季四月十三日这一天，（晋军）在殽山打败了秦军，俘虏了秦军三帅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而回。于是就穿着黑衣服给晋文公送葬，晋国从此开始形成穿着黑色孝服的习俗。

文嬴请三帅，曰：“彼实构吾二君，寡君若得而食之，不厌，君何辱讨焉？使归就戮于秦，以逞寡君之志，若何？”公许之。

文嬴请三帅：文嬴，秦穆公之女，晋文公夫人，晋襄公嫡母。三帅，指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

“请”后省略“释”，请求将三位主将释回国。

构：挑拨离间。二君：秦、晋两国国君。

寡君：对其父秦穆公的谦称。厌：满足。此二句意为：秦穆公如果得到这三个人，就是吃了他们的肉都不解恨。

辱：敬辞，辱没，劳驾。讨：杀、惩罚。就戮：受戮刑。逞：满足。志：心愿。

（晋文公的夫人）文嬴向晋襄公请求把秦国的三个将帅放回去，说：“他们的确使两国国君结怨。秦穆公如果得到这三个人，就是吃了他们的肉都不满足，您何必屈尊去处罚他们呢？让他们回到秦国去受刑，以满足秦穆公的心愿，怎么样？”晋襄公答应了她。

先轸朝，问秦囚。公曰：“夫人请之，吾舍之矣。”

先轸上朝见襄公，问起秦国的囚徒哪里去了。襄公说：“母亲为这事情请求我，我把他们放了。”

先轸怒曰：“武夫力而拘诸原，妇人暂而免诸国，堕军实而长寇仇，亡无日矣！”不顾而唾。

拘：擒。原：战场。

暂：突然，忽然。

堕（huī）:通“隳”，毁坏。军实：作战中的俘获。长：助长。

先轸愤怒地说：“战士们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们从战场上抓回来，一个女人的刹那之间就把他们从国内赦免了，毁了自己的战果而助长了敌人的气焰，亡国没有几天了！”不顾规矩礼貌，朝地上吐唾沫。

公使阳处父追之，及诸河，则在舟中矣。

阳处父：晋大夫。

晋襄公派阳处父去追孟明等人，追到河边，（孟明等人）已登舟离岸了。

释左骖，以公命赠孟明。

释：解下。左骖：古代一车以四马驾之，在两旁之马曰骖，在左旁者为左骖。

以公命赠孟明：阳处父假托晋君之命，把左骖送给孟明，意在诱使他们上岸拜谢，然后捉住他们。

阳处父解下车左边的骖马，（假托）晋襄公的名义赠给孟明。

孟明稽首曰：“君之惠，不以累臣衅鼓，使归就戮于秦，寡君之以为戮，死且不朽。若从君惠而免之，三年将拜君赐。”

稽首（qǐ shǒu），指古代跪拜礼，为九拜中最隆重的一种。常为臣子拜见君父时所用。跪下并拱手至地，头也至地。稽首，稽是“停留，拖延”的意思，稽首的意思就是头触碰在地上且停留一会儿。

不以累臣衅鼓：没有把我们这些俘虏杀掉。累，捆绑。累臣，俘囚之臣。

衅鼓，古代有“衅祭”仪式，凡新制成的钟鼓之类，都杀牲涂血于上，然后祭之。此言“衅鼓”，犹言杀戮。

三年将拜君赐：三年拜赐，意为三年之后将复此仇。

孟明（在船上）叩头说：“贵国国君宽宏大量，不杀我们这些囚徒，让我们回到秦国去受死刑，如果国君把我们杀死，虽然死了，也将不磨灭。如果遵从晋君的恩惠而赦免我们，三年后我将回来复仇。

后鲁文公二年（公元前625），正是孟明所说的三年之期。“秦孟明视帅师伐晋，以报殽之役。……战于彭衙。秦师败绩。”这一战的结果又是以秦军失败而告结束。

秦伯素服郊次，乡师而哭，曰：“孤违蹇叔，以辱二三子，孤之罪也。”不替孟明，曰：“孤之过也，大夫何罪？且吾不以一眚掩大德。”

素服：穿着白色丧服。服，用如动词，穿。

郊次：等候在郊外。次，停驻。

乡：同“向”，面向。

辱：使动用法。

二三子：指百里孟明等人。

不替：不废弃，不撤换。

眚（shěng）：眼病，借指一般的疾病，引申为小的过失。

秦穆公穿着白色的衣服在郊外等候，对着被释放回来的将士哭着说：“我违背了蹇叔的劝告，让你们受了委屈，这是我的罪过啊。”不撤换孟明的职务。（又）说：“这是我的错误，大夫有什么罪呵！况且我不会因为一次过失而抹杀他的大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