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宫之奇谏假道

有一个成语叫作唇亡齿寒，意思是嘴唇没有了，牙齿就会感到寒冷，比喻利害紧密相关。

这个成语的来历要追溯到春秋时期，说的是当时的两个小国家——虞国和虢国的事儿。

虞国是西周初期重要的诸侯封国，在今山西省南部。

虢国，是周朝时期的诸侯国，前后有五个虢国，因位置不同，为加以分别，故加上东西南北。分布在河南、山西、陕西一带。

我们要说的，是春秋时期发生的事。

这时候，各国攻伐不止，晋国与虞国为邻，早有吞并虞国之心，但因虞国和虢国是很好的盟国，无隙可乘，所以始终未敢轻举妄动。鲁僖公二年（前658)，晋国以宝玉、骏马为赂，向虞国借道攻打虢国。贪婪而愚蠢的虞公不仅答应借道，而且还要同去攻打虢国。虞国大夫宫之奇向虞公进谏，但虞公完全听不进去。这次战役晋国拿下了虢国的下阳。事过三年，即僖公五年(前655),晋献公又向虞公借道，再次去攻打虢国，昏愦的虞公又满口答应了。具有远见卓识的虞国大夫宫之奇，早就看清了晋国的野心，晋国借道的目的，是要趁虞国的不备而一举两得，即先吃掉虢国，再消灭虞国。虞公不听宫之奇的劝谏，无奈宫之奇率领妻子族人逃往了曹国。

果然，晋军借道灭掉虢国赶走虢公后，返回途中借故在虞国驻扎，趁机袭击了虞国并将它灭掉。虞君及大夫百里奚被俘。

虞虢两国一直互为盟国，互相依存。却演变为这样的结果，令人唏嘘。

后人从这段历史中总结出成语“唇亡齿寒”“假道伐虢”。其中“唇亡齿寒”来自于宫之奇劝谏的语言。

和“唇亡齿寒”相对的还有两个成语：“唇齿相依”“辅车相依”。

“唇齿相依”出自晋陈寿的《三国志·魏书·鲍勋传》：“王师屡征而未有所克者，盖以吴蜀唇齿相依，凭阻山水，有难拔之势故也。”意思是嘴唇和牙齿互相依靠。比喻双方关系密切，相互依存。可形容国家、地区、人际之间的关系。

“辅车相依”也来自宫之奇的话，与“唇齿相依”意思一致。

那么宫之奇到底是何许人也呢？

宫之奇（生卒年不详），春秋时期政治家，虞国辛宫里（今山西省平陆县）人。他明于料事，具有远见卓识，忠心耿耿辅佐虞君，并推荐百里奚，共同参与朝政，对外采取了联虢拒晋的策略，使国家虽小而强盛。

据县志记载，宫之奇家乡系平陆县辛宫里人，生卒年不详，有关他的事记载不多。传说宫之奇避居在现在张店镇潭峪村附近，后人将宫之奇避居之地称“将军岔”以示纪念。

宫之奇谏假道

《左传》

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晋不可启，寇不可玩。一之为甚，其可再乎？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者，其虞、虢之谓也。”

【“谏”，进谏。“启”，开启。玩（wàn）:习于其事而忽视它。辅车相依：一说辅为面颊，车为牙床骨，互相依存。另一说认为辅为车两旁之板，用以夹车者。】

公曰：“晋，吾宗也，岂害我哉？”对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从，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为文王卿士，勋在王室，藏于盟府。将虢是灭，何爱于虞？且虞能亲于桓、庄乎？其爱之也，桓、庄之族何罪？而以为戮，不唯逼乎？亲以宠逼，犹尚害之，况以国乎？”

【卿士：官名，掌管国政的大臣。“勋在”二句：有功勋于王室，其受勋的文书藏于盟府。盟府，专管盟书的官府。是：助词，表示被动。不唯逼乎：唯，犹“以”也。逼，逼近，此处有威胁的意思。亲以宠逼：近亲由于位尊而相逼。】

公曰：“吾享祀丰洁，神必据我。”对曰：“臣闻之，鬼神非人实亲，惟德是依。故《周书》曰：‘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又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又曰：‘民不易物，惟德繄物。’如是，则非德，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冯依，将在德矣。若晋取虞，而明德以荐馨香，神其吐之乎？”

【神必据我：据，依。此句为神灵必定保佑我的意思。黍稷，为古人祭祀常用之谷物。繄（yī）,句中语气词。冯：同“凭”。】

弗听，许晋使。

宫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腊矣。在此行也，晋不更举矣！”

……

冬十二月丙子朔，晋灭虢。虢公丑奔京师。师还，馆于虞，遂袭虞，灭之，执虞公及其大夫井伯,从媵秦穆姬。而修虞祀，且归其职贡于王，故书曰：“晋人执虞公。”罪虞公，言易也。

【丙子：十二月初一正逢干支的丙子。朔：每月初一日。丑：虢公名。京师：东周都城。今河南洛阳。馆：为宾客们设的住处。这里用作动词，驻扎的意思。媵（yìng）：陪嫁的奴隶。秦穆姬：晋献公女，嫁秦穆公。书：指《春秋》经文。】

补充内容：

晋国大夫荀息曾说：“宫之奇之为人也，懦而不能强谏。且少长于君，君昵之，虽谏，将不听。”

《史记·吴太伯世家》中记载，吴太伯与其弟仲雍，均为周太王之子，王季历之兄。季历十分贤能，又有一个具有圣德的儿子昌，太王想立季历以便传位给昌，因此太伯、仲雍二人就逃往荆蛮，象当地蛮人一样身上刺满花纹、剪断头发，以示不再继位，把继承权让给季历。季历果然继位，就是王季，昌后来也成为文王。太伯逃至荆蛮后，自称“句(gōu)吴”。荆蛮人认为他很有节义，追随附顺他的有一千余户，尊立他为吴太伯。

《论语》：“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无锡鸿山有泰伯墓，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泰伯陵广场的牌坊上，有四个大字：“第一世家”。泰伯陵还有一副对联：“人间天上唱高义，古往今来歌至德。”

苏州也有泰伯庙，庙中有康熙御笔亲书的"至德无名"，乾隆御笔亲书"三让高踪"，乾隆历次下江南遣大臣祭苏州泰伯庙。可见苏州泰伯庙之地位。

另：关于虞国的大夫，百里奚和文中提到的井伯，是否为同一人，历史上是有争议的。这里不作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