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收听寒川子解读鬼谷子,与您一同学习捭阖之术的方方面面。
那么这个故事起因在于姜氏之齐。齐国权臣田常子生出不臣之心,欲乱齐纲,但是呢又忌惮高、国、鲍、晏这几家同样拥有势力的权臣,于是兴兵伐鲁,打算借外战消耗几大家族的实力,要垄断齐国的权力。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孔子他是鲁国人,现在齐国要伐鲁国,孔子就坐不住了,召集这些弟子阻止齐人。几个大贤的弟子,比如说子路、子张等等这些人都自告奋勇,“我我打算去!”孔子全都视而不见,最后选定是子贡。为什么呢?因为“子贡是利口巧辞,孔子常黜其辩”,就是说,子贡这个人口才好,擅长纵横之术,甚至说口才之好,连孔子都自叹弗如,所以让子贡去。
子贡直接去见了田常,就批评田常:你现在伐鲁可是一步错棋,现在伐吴才是正招。那么他给出的理由是什么呢?理由是鲁国“难伐”,吴国“易伐”。可问题是他给出这个“难伐”跟“易伐”的原因,特别的不正常。为什么呢?鲁国之所以“难伐”是因为他们的城啊,城墙也薄,他们这个地方也小,他们这个国君也蠢,他们的臣子呢都比较虚伪,士民还不愿意当兵;吴国之所以“容易打”是因为城池又高、占地又广、兵甲坚固、将士勇猛,而且还有非常高明的大夫在那儿防守着,官吏也比一般的官吏要好。
所以说这个逻辑他(子贡)是颠倒的,对吧,按照常理说应该是鲁国好打,吴国不好打,哎他偏偏反着说!所以田常是“忿然作色”,你为什么这么说呢?你得给我个说法!
子贡的解释非常完美,说“忧在内者攻强,忧在外者攻弱”,也就是你现在的隐患是在齐国内部还是在齐国外部,如果是在齐国内部那么你应该去打强的国家,如果是在外部,那你就应该打弱的国家。那么田常的忧在哪儿呢?在内不在外。他的忧是齐国当中那几个贵族啊!同时呢,他给出田常忧在内的实据,也就是说“三封而三不成”,原因就是有人使绊子。“忧在内而攻弱”之所以是“臭棋”,是因为攻弱必胜,主胜必骄,主骄则必赏功臣,有众多功臣环侍,“主”就不会处处顺从他田常了。功臣因为有了战功受到封赏,他的权力更大了,那对你田常就更加不利了。可是攻打强国他不一样了,因为攻强必败。失败可能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臣子死了,一个是主君气馁。你打仗能不死人吗?你让这些大臣在战场上多死几个,你这不,你的势力就大了吗?主君如果气馁了打输了,那就只能依靠你田常了。
那么这个地方子贡是由私入言,他处处为田氏着想,哎田常果然是“曰善”,对,你说得对!支持子贡“使吴”,说服吴人救鲁。
由齐伐鲁到子贡使吴,这是整个事件链条的第一环。
那么在这第一环里头,子贡对天下之情,尤其是齐、吴之情,“揣”透了,但是尚未“摩”到田常的心,因而在交谈一开始他使用的是“反应术”,用不合逻辑的逻辑使田常情绪激动,心大“开”,开就是“捭”呀。子贡根据田常的“反应”,顺势就“摩”出了他内中之“意”,从而为他谋出一个不利于齐国但是利于他田氏的“交心”之策,这是“内揵”。自始至终,子贡一个字也没提“救鲁”这个真实意图,这就是什么呢?这就是“阖”。在分析齐国内忧的时候,子贡给出伐鲁必胜对田氏的坏处以及伐吴必败但是他对你田氏有好处,他让田常你自己选,这就是对“抵巘术”的巧妙运用,也就是充分利用齐国权臣、君臣之间的内部矛盾以达到己方的目的。田常当然会选择有利于己的决定了,但是你要想改伐鲁为伐吴,理由不足啊,他要伐鲁,这事儿已经决定了的,已经公开了。你现在冒然要更改,没有理由啊!怎么办呢?子贡就自告奋勇,说我去说服吴王,让吴王救鲁国。你现在不要伐鲁吗?吴王来救鲁国,那你就有借口了,你就可以伐吴了,促使他做出“决”断,请子贡使吴。
也就是说,在这一环节里头,子贡短短的几句对话里头先后运用了众多鬼谷子纵横术,有《揣》、《摩》、《捭阖》、《反应》、《内揵》、《抵巘》、《决》七术,全都用上了,成功说服田常待兵鲁境,坐等子贡去搬吴师救鲁,然后“击强”,“取败”,从而解除“内忧”,控制齐国朝政,这是第一环。
从子贡使吴一直到子贡至越,堪称整个事件链条的第二环。
在这第二环里头,子贡见吴王,在揣情完备的基础上,头一句就叫“王者不绝世,霸者无彊敌,千钧之重加铢两而移。今以万乘之齐而私千乘之鲁,与吴争彊,窃为王危矣啊”,连环使出了“飞箝术”跟“反应术”,把吴王抬高到跟齐王并强的地位,来测试吴王的反应。
那么子贡的逻辑是,齐国跟吴国都是强国,但是现如今齐国凌弱,他去讨伐鲁国,如果把鲁祠给绝了,他的势力就会强于吴,那么你们吴国就“危险”了,解策就是救鲁伐齐,既得正义之名,又得制齐之实。子贡进一步指出,这还不是最大的利益,对于吴王来说,最大的利是“抚泗上诸侯,诛暴齐以服彊晋”。“泗上”是天下膏腴之地,晋国呢是中原霸主。吴王如果打败齐国,既能“安抚泗上这些诸侯”,又能威“服强晋”,号令天下。这多好的事儿啊。
吴王果然很开心,“开”啊,“捭”啊。“曰善”,同时坦露心迹,给出一个难题来,“我倒是想去伐齐,但是呢吾尝与越战,栖之会稽。越王苦身养士,有报我心。子待我伐越而听子”,也就是吴王现在的心腹之患是越国,不是齐国。
子贡“摩”出来吴王的本“意”,再使“飞”术以“箝”之,叫“勇者不避难,仁者不穷约,智者不失时,王者不绝世,以立其义”,称赞吴王是“勇者”、“仁者”、“智者”,激励吴王“存越示诸侯以仁,救鲁伐齐,威加晋国”,那么结果必然是“诸侯必相率而朝吴,霸业成矣”。那么说怎么解决越国这边的问题呢?子贡请缨说我去说服越国,让他出兵助吴,从而一举两得,既帮助吴王霸天下,又能达到“弱越”的目的。哎吴王又被子贡的逻辑给说服了,派他出使越国。
那么这一环呢与前一环又进一步,子贡在使用《揣》、《摩》、《反应》、《决》等术的基础上,使《飞箝》术运用得天衣无缝,吴王完全就被他的“飞”术给“箝”住。
第三个环节由“越王除道郊迎”一直到吴王起九郡之兵伐齐结束。
在这一环里头啊,子贡一开场就“抵”越王之“巘”,就是抵巘术,告诉他吴王要伐越这个事实,指出越王之“巘”的三大致命伤,说“无报人之志而令人疑之,拙也;有报人之志,使人知之,殆也;事未发而先闻,危也”。这三大伤同时也是子贡揣测越王反应的钓语,他的逻辑就是,越王若是无复仇之心却让人生疑,这是“拙”伤;越王你要是有复仇的心思但是却让人知道了,这是“殆”伤;复仇还没开始付诸行动,现在满天下都知道了,这就是“危”伤了。
在子贡的“揣”、“摩”二术面前,越王深藏之心无处隐匿,只好吐露实情了,哪怕我能跟吴王接踵而死,那我也愿意!什么意思呢?哪怕我跟吴王能同归于尽,我都高兴。
可是毕竟啊,吴国强越国弱啊,越王心里头没底,就向子贡求策。子贡分析所揣之情,点出吴国的“巘”所在,说“吴王这个人呢为人猛暴,群臣不堪;国家敝以数战,士卒弗忍;百姓怨上,大臣内变;子胥以谏死,太宰嚭用事,顺君之过以安其私:是残国之治也”,先给出他吴国这些缺点,同时给出“抵”的办法,叫“王诚发士卒佐之以徼其志,重宝以说其心,卑辞以尊其礼,其伐齐必也”,您发兵辅佐他,再给他财宝,还给他说好话,总而言之一个目的就是让他去伐齐,让他去打齐国,然后点出这种举动可能产生的结果。叫他如果打不赢,他的国力就有损耗啊,这不是“王之福矣”吗?这对你有好处。他如果打赢了,必然要率领大兵去面对晋国,我呢到北方去晋国国君,咱跟晋国联系好了,一块儿打吴国。那么吴国一定会损耗实力的,到时候他的精兵都在齐国打仗呢,重甲困于晋国呢,他的国家之内就空虚啊,到时候“王制其敝”,此灭吴必矣!
子贡之谋处处为越国着想,无懈可击。越王慨然从之,赠金赐剑。子贡不受,回报吴王说,越王愿从吴王伐齐。然后是文种使吴,给越王传话,请“起境内士卒三千人,孤请自被坚执锐,以先受矢石”,即越王愿意做伐齐的先锋,又出钱又出力还出兵器。
吴王就不再怀疑越王了,不无感动地对子贡讲起越王求为先锋的忠心,子贡再施飞语,从“义”这个层面劝吴王接受他的钱财跟兵员,婉辞越王,以全大“义”。
在这个环节里头,子贡再次成功地运用了连环纵横术,这里头有《揣》、有《摩》、有《飞箝》、有《反应》、有《内揵》、有《抵巘》、有《决》。
那么第四个环节,也就是最后一个环节,就是子贡赴晋一直到引文结束。
在前面一系列纵横手段的连环作用下,子贡在赴晋的时候已经胸有成竹了,不需要再施展手段了,只是把列国大战的情势报告晋国国君,指出齐、吴大战可能产生的两个结果,一个是齐国胜了吴国败了,那么越国趁着吴国败了生乱,会灭吴;那么第二个就是吴国战胜了,兵加晋国。同时子贡指出,若是出现第二种结果,晋国若是无备,就危在旦夕了。
那么从逻辑上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晋君于是就问计,子贡献策叫,“修兵休卒以待之”,以厉兵以待,坐等吴军上门。
时局果然如子贡所断,吴军与齐军大战于艾陵。吴国胜了齐国,争霸的心思就起来了,兵发晋国。晋君这边早有准备,迎战于黄池,大败吴师。越王又乘机伐吴,逼杀吴王,灭了吴国,霸东南。
这一系列的变化都是因为子贡一个人而起,司马迁由此置评:“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
那么由上述这个案例推知,《鬼谷子》一书所述及的纵横术可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鬼谷子等“纵横家者流”对春秋“行人”的实践活动予以收集、归纳,从而形成了一套相对完整的游说理论体系。
然而,春秋行人与战国时代的纵横家不能相提并论,行人毕竟只是递话传信,依据的是长期的践行经验,而纵横家呢则是以纵横理论(也就是法术)来武装起来,有更大、更高追求目标的游士,他们纵横列国,为君王出谋筹策,为的就是出将入相,建功立业呀。
再由行人到纵横家演变的过程当中,鬼谷子对行人长期积累的践行经验归纳、整理,是它理论化,这个功不可没。
那么,鬼谷子到底是如何整合行人的践行经验并把它上升到系统理论的高度,使之成为《鬼谷子》的纵横道术呢?
下一节,咱们单说《鬼谷子》的理论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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