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收听寒川子解读鬼谷子,与您一同学习捭阖之术的方方面面。
庄子《人世间》当中最后一段的意思是,这个言语就好像风吹的水波,在传达过程当中,一定会失去一部分含义,风吹波浪容易动荡,言辞不实就会产生危险,所以呢愤怒发作没有什么别的缘由,就是因为言辞虚浮而且又片面失大,这就好像这个野兽一样。野兽到临死的时候,它什么动静都叫得出来,那个气息的急促喘息不定,于是迸发出伤人害命的恶念来。大凡是过分的苛责,必定会产生出不好的念头来应付,而它自己呢?还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假如说做了一些什么,它自己还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谁还能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所以说古代有格言说‘不要随意改变已经下达的命令,不要勉强他人去做力不从心的事儿’说话过头一定是多余的,添加的,改变成命或者强人所难,这都是危险的事情。成就一桩好事要经历很长的时间,可坏事一旦做出来,那悔改可就来不及了。行为处事能不审慎吗?至于说顺应自然而使心智自在遨游,一切都寄托于无可奈何以养蓄神智,这就是最好的办法。有什么必要逐一(前述国君之溢美、溢恶之辞)回报呢?不如原原本本你就传达国君所给的使命,这样做有什么困难呢?
那么在这段文字里头,庄子是借孔子的口陈述了什么才是作为使臣的“使臣之道”。
什么叫使臣呢?
“使臣”其实春秋时代就有这种官职叫“行人”,也就是“走在路上”的人。行人就是不辞劳苦奔走于列国之间,主要是为了传递国君的言辞,当时叫作“问聘”,就是在不同的季节或者特定的时段里各个国家的国君要相互问候,有点类似于民间农闲时节走亲访友,只不过呢国君你不能亲自去,那就得找一个专门的大夫来干这个事,这就类似于咱们今天这个外交大使。
那么前文已经述及的,《汉书·艺文志》当中对纵横家的评述是:
纵横家者流,盖出于行人之官。……受命而不受辞……
就是这个意思,纵横家者流,实际上他们整个儿研究的就是“行人之官”,行人要做的事儿。
那么唐朝长孙无忌的记载更加详细:
纵横者,所以明辨说,善辞令,以通上下之志也。……《周官·掌交》“以节与币巡邦国之诸侯及万姓之聚,导王之德意志虑,使辟行之;而和诸侯之好,达万民之说,谕以九税之利、九仪之亲、九牧之维、九禁之难、九戎之威”……
这是《鬼谷子》的序
在这些记载当中我们都可以知道,纵横术这可不是鬼谷子发明的,早在周朝初年就有了,是周王室与列国或者说列国之间在特定时段互派使臣(行人)问聘的这么一个行为过程,而且整个过程有着相当严格的要求,它有一套具体的礼数,《周礼》当中都有记录。
按照《周礼》的官制,王室设“大行人”,掌“大宾之礼及大客之仪,以亲诸侯”;又设“小行人”,掌“邦国宾客之礼籍,以待四方之使者”。与此同时,列国之间,也设置有“行人之官”,位列大夫。
在西周时期,列国皆亲,王室与诸侯之间,诸侯与诸侯之间,互派使臣送礼“问聘”,这就跟现在民间“走亲戚”啊,儿童“过家家”玩的游戏一样。所以在西周的时候能被封为“行人”出使各国,这是一件相当快乐的事,对吧?都是亲戚,很好的,很快乐的事情。
可是到了东周时期,这个聘问的味道就变了。为什么变了呢?列国之间相互交恶,关系不好了,咱关系好的时候走亲戚啊,家长里短说一说哈哈一笑,多快乐呀!可是说,列国之间的关系不好了,你再去“问聘”有时候就很危险。使臣在列国交恶的过程当中或者之后,因为礼数啊或者言辞啊,其他的稍有不慎,可能就造成更糟的结果而被追责罹祸的悲剧也是时有发生。那么你怎么去出使,如何施展辞令,怎么才能在出使的过程当中既不辱使命你又能保全自身,这就成为一门紧迫的学问。
那么司马迁在《史记·仲尼弟子列传》里头记载了一则流芳千古的行人故事。
田常欲作乱於齐,惮高、国、鲍、晏,故移其兵欲以伐鲁。孔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夫鲁,坟墓所处,父母之国,国危如此,二三子何为莫出?”子路请出,孔子止之。子张、子石请行,孔子弗许。子贡请行,孔子许之。
遂行,至齐,说田常曰:“君之伐鲁过矣。夫鲁,难伐之国,其城薄以卑,其地狭以泄,其君愚而不仁,大臣伪而无用,其士民又恶甲兵之事,此不可与战。君不如伐吴。夫吴,城高以厚,地广以深,甲坚以新,士选以饱,重器精兵尽在其中,又使明大夫守之,此易伐也。”
田常忿然作色曰:“子之所难,人之所易;子之所易,人之所难:而以教常,何也?”
子贡曰:“臣闻之,忧在内者攻彊,忧在外者攻弱。今君忧在内。吾闻君三封而三不成者,大臣有不听者也。今君破鲁以广齐,战胜以骄主,破国以尊臣,而君之功不与焉,则交日疏於主。是君上骄主心,下恣群臣,求以成大事,难矣。夫上骄则恣,臣骄则争,是君上与主有却,下与大臣交争也。如此,则君之立於齐危矣。故曰不如伐吴。伐吴不胜,民人外死,大臣内空,是君上无彊臣之敌,下无民人之过,孤主制齐者唯君也。”
田常曰:“善。虽然,吾兵业已加鲁矣,去而之吴,大臣疑我,柰何?”
子贡曰:“君按兵无伐,臣请往使吴王,令之救鲁而伐齐,君因以兵迎之。”
田常许之,使子贡南见吴王,说曰:“臣闻之,王者不绝世,霸者无彊敌,千钧之重加铢两而移。今以万乘之齐而私千乘之鲁,与吴争彊,窃为王危之。且夫救鲁,显名也;伐齐,大利也。以抚泗上诸侯,诛暴齐以服彊晋,利莫大焉。名存亡鲁,实困彊齐。智者不疑也。”
吴王曰:“善。虽然,吾尝与越战,栖之会稽。越王苦身养士,有报我心。子待我伐越而听子。”子贡曰:“越之劲不过鲁,吴之彊不过齐,王置齐而伐越,则齐已平鲁矣。且王方以存亡继绝为名,夫伐小越而畏彊齐,非勇也。夫勇者不避难,仁者不穷约,智者不失时,王者不绝世,以立其义。今存越示诸侯以仁,救鲁伐齐,威加晋国,诸侯必相率而朝吴,霸业成矣。且王必恶越,臣请东见越王,令出兵以从,此实空越,名从诸侯以伐也。”吴王大说,乃使子贡之越。
越王除道郊迎,身御至舍而问曰:“此蛮夷之国,大夫何以俨然辱而临之?”
子贡曰:“今者吾说吴王以救鲁伐齐,其志欲之而畏越,曰‘待我伐越乃可’。如此,破越必矣。且夫无报人之志而令人疑之,拙也;有报人之志,使人知之,殆也;事未发而先闻,危也。三者举事之大患。”
句践顿首再拜曰:“孤尝不料力,乃与吴战,困於会稽,痛入於骨髓,日夜焦唇乾舌,徒欲与吴王接踵而死,孤之愿也。”遂问子贡。
子贡曰:“吴王为人猛暴,群臣不堪;国家敝以数战,士卒弗忍;百姓怨上,大臣内变;子胥以谏死,太宰嚭用事,顺君之过以安其私:是残国之治也。今王诚发士卒佐之徼其志,重宝以说其心,卑辞以尊其礼,其伐齐必也。彼战不胜,王之福矣。战胜,必以兵临晋,臣请北见晋君,令共攻之弱吴必矣。其锐兵尽於齐,重甲困於晋,而王制其敝,此灭吴必矣。”
越王大说,许诺。送子贡金百镒,剑一,良矛二。子贡不受,遂行,报吴王曰:“臣敬以大王之言告越王,越王大恐,曰:‘孤不幸,少失先人,内不自量,抵罪於吴,军败身辱,栖于会稽,国为虚莽,赖大王之赐,使得奉俎豆而修祭祀,死不敢忘,何谋之敢虑!’”
后五日,越使大夫种顿首言於吴王曰:“东海役臣孤句践使者臣种,敢修下吏问於左右。今窃闻大王将兴大义,诛彊救弱,困暴齐而抚周室,请悉起境内士卒三千人,孤请自被坚执锐,以先受矢石。因越贱臣种奉先人藏器,甲二十领,鈇屈卢之矛,步光之剑,以贺军吏。”
吴王大说,以告子贡曰:“越王欲身从寡人伐齐,可乎?”
子贡曰:“不可。夫空人之国,悉人之众,又从其君,不义。君受其币,许其师,而辞其君。”吴王许诺,乃谢越王。於是吴王乃遂发九郡兵伐齐。
子贡因去之晋,谓晋君曰:“臣闻之,虑不先定不可以应卒,兵不先辨不可以胜敌。今夫齐与吴将战,彼战而不胜,越乱之必矣;与齐战而胜,必以其兵临晋。”
晋君大恐,曰:“为之柰何?”
子贡曰:“修兵休卒以待之。”晋君许诺。
子贡去而之鲁。吴王果与齐人战於艾陵,大破齐师,获七将军之兵而不归,果以兵临晋,与晋人相遇黄池之上。吴晋争彊。晋人击之,大败吴师。越王闻之,涉江袭吴,去城七里而军。吴王闻之,去晋而归,与越战於五湖。三战不胜,城门不守,越遂围王宫,杀夫差而戮其相。破吴三年,东向而霸。
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
这段故事呢,讲了一段子贡出使的故事,整个故事牵扯到战国五个国家。
“天下可运于掌”,这就是纵横术的故事,这个故事由头至尾,惊心动魄,精彩纷呈,叹为观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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