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榕小崧
数据分析|周子恒
主播 | 非比
全文文稿
新年的欢声笑语仅过去两个月,今天看来显得那么陌生。随着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不断肆虐,恐慌也从国 内蔓延到了世界。
在这一严峻的时刻,不少国家都在民间或官方渠道伸出援手,也有不少机构与个体发信件呼吁:我们共同的敌人是病毒,要抗击的是病毒,而不是中国人。加拿大多伦多市举办“团结晚宴”号召给予华裔公民支持;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学生和校友谴责学校心理中心将“恐惧与亚洲人交往”列入面对疫情的“正常反应”。
世卫组织流行病和大流行病部门负责人布里安德4日表示,尽管人员流动性大,病毒传染性强,但新冠肺炎尚未成为全球性的大流行病,确诊病例仍集中在中国。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赛2月3日也表示,目前中国之外仅报告了146例确诊病例,在世界范围内其它地区的人不必过于恐慌。
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是在我们爬梳的数据中,还是我们的日常观察中,秉承着基本的善意或中立态度的海外评论,仍然是占据多数的,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在防备亚裔或华裔。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趋势出现了明显增长,也引发了不少华裔的不满。因疫情导致的歧 视华裔事 件仍然在不断发生,即使其中的许多亚洲面孔并非一定来自中国,或已定居国外,或长时间未回国。
疫情在蔓延,资源在消耗,人们在抗争。灾难本应唤醒身为人类具备的共情力,而那些针对华人的歧 视和污名,究竟因何而起?又将持续多久?
1
亚裔群体:
“不敢咳嗽”
“罗森·休恩(Rosen Huynh)在穿过校园上课的路上,尽全力遏制住了咳嗽。”《洛杉矶时报》2月3日的一篇报道,在开头这样写道。很多东亚面孔在异国的公共场所都像罗森一样不敢大声咳嗽。这种行为马上会引来夹杂着猜忌和恐惧的目光——你,是不是新型冠状病毒的携带者?
2019年12月在中国出现的病毒,正在世界各地传播疾病、谣言和恐惧。伴随着亚洲其他国家以及欧美、大洋洲相继出现感染者,恐慌与仇外心理也渐渐抬头。不只是华人,整个东亚群体均被波及。有人为了不感染病毒,想要放弃和亚洲人在同一间教室上课。有时尚服饰店的亚裔员工,因为手指碰到顾客想要购买的时尚口罩(非医用)而被对方要求:
“你能给我一个新的吗?”
“为什么?”
“你的手指碰到了它。”
社交媒体上,关于中国人吃“蝙蝠汤”的视频在流传,现实世界中,被透过有色眼镜的目光审视的亚裔,正忍受着少数野味食客行为经过传播放大后带来的负面偏见。据《欧洲时报网》报道,在法国发现疫情后,一位中餐馆的老板反映说,有几个十几岁大的法国孩子到店里问:“有蝙蝠汤吗?”而据法国媒体LCI报道,一名中国女性也在路上被陌生的法国年轻人问到:你吃过蝙蝠吗?
并非所有的外国人都对东亚面孔报以敌视的态度。
豆瓣用户@kissfish07 在自己的主页记录了在法国的生活:
武汉封城消息一出,法国人也开始变得谨慎。他们从不戴口罩,但现在路上也开始有人戴上了N95。同事很和善,会关心她家人好不好,有没有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但她的朋友没有那么好运——一位去德国出差的朋友,被整间公司视而不见了。
2
舆论与媒体:
谣言与不恰当的标题
零散的信息容易放大个体案例的影响。为了对国外社交媒体舆论有更全面的认识,我们对推特和You Tube的讨论进行了简单的数据分析。
在推特上,与“病毒”相关的讨论在世界范围内有明显提升。其中“武汉”和“冠状病毒”的月检索趋势分别上升61%和87%。各个国家的相关推文占比都有相应地提高,其中以美国、法国和东南亚各国最为显著。
我们爬梳了You Tube近一个月相关词条下点击量超过200万的视频中的近九万条评论,涵盖C N N、B B C News、南华早报等新闻媒体。在样本中去除掉“中国”“武汉”等高频中性词,可以看到“传播”“感染”“动物”等词出现频率最高。
对样本中的评论进行情感色彩分析。结果显示负面评论数占总评论数的37.96%,近四成;正面评论数占总评论数27.81%,近三成;中立评论占34.23%。
参照词典AFINN Lexicon,利用库AFINN对每条评论进行情感分析,可以得到对应的情感分值,其中正值为积极评论,负值为消极评论,绝对值越大感情色彩越浓。将各梯度分类的情感分值进行叠加可发现负面评论总分数为-121982,正面评论总分数为68659。由此可见负面评论总体比重较大,情感较为强烈。
综上分析,在海外社交媒体讨论中,对病毒的关注正在上升。所选取的评论样本中,负面情感倾向的评价占据了将近四成,负面评价的情感色彩更浓。
那么,负面评价存在哪些话语模式?进一步将其与中国相关的负面评论按照关键词的组成进行人工内容分析,可以大致得到如下分类:
时间有限,简单的数据分析可能有疏漏,但可以确定,华人乃至亚裔因为疫情受到歧 视,是事实——华人和亚裔正在被当作靶心,被谣言、挖苦和嘲讽,推向与“健康”敌对的境地。亚裔群体内部也存在对华人的敌视。在韩国首尔,有商家在店铺贴上了“中国人出入禁止”的标语;在日本,“中国人不要来日本”(#ChineseDon‘tComeToJapan)的话题被刷上了流行趋势。
不只是社交媒体舆论,媒体文章也出现了敌视情绪。1月29日,澳大利亚华人社区在线抗议两家当地媒体将新型冠状病毒等同于“中国疾病”。当地的《每日电讯报》(非同名的英国媒体)在报道标题中强调“中国孩子待在家里”,《先驱太 阳报》在标题中强调“中国病毒”。抗议者在线留言道:“中国病毒?我不敢相信这种词出现在媒体上。它叫zuo新型冠状病毒!它可能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出现。没有人把埃博拉病毒叫做刚果病毒,没有人把疯牛病病毒叫做欧洲病毒或者法国、美国病毒!请给予尊重和人道关怀。”
这样的媒体歧 视不只发生于澳大利亚。
丹麦媒体《日德兰邮报》1月27日在网站发表漫画,画中将中国国旗中的五星处理成冠状病毒的外形,中国驻丹麦使馆要求《日德兰邮报》公开道歉:“这没有任何同情和同理心,它已经越过了文明社会的底线和言论 自由的道德边界,有悖人性的良知。”而《日德兰邮报》主编称漫画无意蔑视和讽刺中国,拒绝道歉:“在我看来,这里有两种不同的文化认知。“
来自病毒之外的敌意在蔓延。1月30日,来自加拿大安大略省的Nadia Alam在推特上写到,自己的儿子在学校被其他孩子逼到角落里,做病毒“测试”,只因为他有一半的中国血统。
“他们追赶他,吓唬他,让他哭。”
“在同样的年纪,我也因为巴基斯坦人的身份遭受霸凌。”
“这就是2020年。我想,有些事情已经变了……(心碎)”
在写下这条推特的早晨,Nadia Alam开始和儿子讨论种族歧 视。
3
事实,
止于何处?
面对冠状病毒疫情新闻,学者齐泽克提出了一个问题:“事实终止于何处,意识形态从何处开始?”
世界各地投射于华人与亚裔身上的恐慌,多少是因“病毒事实”而起,并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在世界范围内更大的流行病,都没有引发与此类似的恐慌。据“丁香医生“平台报道,根据目前的统计数据,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死亡率高于普通流感,但要低于中东呼吸综合征(MERS,36%)、甲型禽流感H5N1(53%)等疾病。《洛杉矶时报》1月31日的报道提到,对于美国人来说,更应该关心的并不是仅有少数确诊病例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而是已经让上万名美国人丧生的流感。
这些国家为何要为一个并没有对它们的民众造成巨大健康威胁的病毒陷入歇斯底里?一个地区性的公共防疫灾难,为何会引发全球性的恐慌?这与对病毒有限的认知,和我们日渐紧密的联系、频繁的人口流动不无关系。但似乎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在滋长恐惧的蔓延。其中一个原因,用齐泽克的话来表述,即“种族主义的幻想”(racist paranoia)。华人吃蝙蝠的视频,封城的新闻,激发了根深蒂固的种族主义敌对幻想,激活了沉寂但并未消失的敌对神经。
在西方抗击疫病的历史上,华人也不是第一次受到种族歧 视的敌意。20世纪初,鼠疫在全球范围内流行,并蔓延到美国。1900年3月6日,一名患有鼠疫的华人在唐人街丧生,标志着旧金山鼠疫的开端。当时美国的卫生部门对唐人街实施了隔离、消毒措施,但在公共防疫层面,华人并没有得到公平的对待,他们无法获得与白种人相同的卫生服务,还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许多白种人居民认为,疫病是“肮脏多病”的中国移民带来的。
旧金山鼠疫中对华人的歧 视,在1891年建立的美国天使岛联邦卫生检疫站和1910年建立的天使岛移民站中体现得更为直白。检疫站设立的初衷是为了应对香港暴发的天花疫情,并对不同移民采取不同的检疫措施。头等舱的乘客只需要简单的消毒,而以中日移民为主的下等舱乘客,需要到天使岛进行14天的隔离。在后来建立的天使岛移民站中,如果发现了患病移民,会把他们安置在移民站医院中。不合格的移民,则要留置在天使岛的拘留所中。
反歧 视征途漫漫,1943年《排 华法案》废除,1960年代“黄色力量”社会运动兴起。亚裔美国人用“黄色”作为口号为自己赋权,话语正在成为反抗的工具,有色人种拒绝身份讨论的缄默,他们要在公共领域发声。然而时至今日,每当公共恐惧被突发事件点燃,对少数族裔的歧 视便会集中爆发。
所以,事实止于何处?在新冠肺炎引发的全球性恐惧与敌对中,不同地区有不同的历史原因。而在欧美引发的公众歧 视中,事实止于幻想,止于意识形态,止于种族主义的肆虐低语。
4
敌视,
可否消弭?
豆瓣用户@三拳超人 在思考一个将武汉个人故事翻译为英文的计划。各地反华情绪愈演愈烈,@三拳超人 在思考,是否可以用个体经历赢得共情,缓解恐慌和敌视。
@三拳超人:我不知道这究竟有没有用,有多少用,但我相信故事是有力量的。
准确地说,消弭敌意的力量不是来源于故事,而是来源于共情。
武汉封城,处于疫区的武汉人没有逃过被污名化的厄运。然而互联网上传播的故事和视频,让处于恐惧中的外省人,开始理解武汉人的处境。就像触感被空间距离剥夺的人们重新看见、听见了真实——留守武汉的媒体人驶向空荡荡的街道,给一个还在工作的快递员递上了口罩;除夕夜嘈杂的医院中,医护人员放声痛哭;火神山医院工地上,工人们在路边吃着盒装的“年夜饭”;殡仪馆的车拉走了母亲的遗体,女儿追在车后哭喊“妈妈”;空旷的夜晚,万家灯火,城市上空响着此起彼伏的歌声和“武汉加油”。在火神山医院接诊病患的当晚,网上流传着一条无声的视频,城市高架桥亮起了一条路,一辆接一辆接送重症患者到新医院的负压救护车行驶着,那是用巨大的代价和付出换来的生的希望。在看见视频的那刻,举着手机的双手突然变得沉重不已。
疫区点滴的生活碎片留下的不只是历史,它打开了远在他方的人们的神经,敞开了被海量信息流量麻木的触觉,敞开后的触觉让我们意识到彼此作为人类共同体的深层联系,这就是共情。因为共情,我们才有理解,因为共情,我们才有互助。
在社交媒体上传播的,也不乏有华人得到的理解。加拿大多伦多市举办“团结晚宴”号召给予华裔公民支持;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学生和校友谴责学校心理中心将“恐惧与亚洲人交往”列入面对疫情的“正常反应”;日本学校给家长们写了这样一封信:
“各位家长:据新闻媒体报道,2019年12月以后,源于中国武汉的新型冠状病毒已扩散全中国,并向世界各国蔓延。和流感一样,漱口、洗手、戴口罩等能有效预防病毒感染。在这个流感扩散时期要尤其注意。随着信息在新闻和网络上的不断扩散,恐怕会有人歧 视中国、武汉地区相关人员,出现不平等言论。请各位家长跟孩子说起此事时要从正确的人权意识出发,注意言行。”
国际间的互助也在为促进理解做出努力。日本药妆店降价销售口罩的截图,在中文互联网中得到了广泛的传播。此外,中国政府也接收到了韩国、日本、英国、法国、土耳其、巴基斯坦、哈萨克斯坦、匈牙利、伊朗、白俄罗斯、印度尼西亚等11国和联合国儿基会捐助的物资。
这种国际人道主义救援经常被视作出于政治考量做出的仪式化举动,但它的仪式含义不能只考虑捐献者的主观意图。在更广泛的意义上,它不单是对人道主义的实践,还是一种共情的仪式,它超越了地域和文化的限制,通过共情塑造理解,塑造新的人类共同体。
所以,面对因疫情而起的恐慌情绪蔓延,我们似乎该思考的问题是,共情的纽带为何断裂了?这其中有相当复杂的影响因素:或许有语言理解的障碍,或许有地域传播的限制,或许有文化历史的阻隔——而那些以自我为中心、理所当然地蔑视他人的强权者,正在用自私裹挟群体的愤怒,施加中断共情仪式的诅咒。正如梅丽尔·斯特里普在金球奖颁奖礼上的发言所述:“不敬会带来不敬,暴力会催生暴力,当强权人士利用他们的权力去欺凌他人,那我们都是失败者。”
这就是种族歧视啊
嗯
我现在要说,时间会证明一切
这篇文章是为了蹭热度嘛,感觉根本立不住,就是一个人网络见闻,只看到你想看到的,只说你想别人看到的。
Huang亦心丫 回复 @太阳我的晴天娃娃: 那你听到这篇文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你觉得作者要你看到什么
快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