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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份:1932年
作者: 【美】 黑麋鹿
出版社:九州出版社
中文文稿
(注:本文的独立撰写部分和少量的教授引文参考了以下出版论文或著作:
1,Robert F. Sayre, “Vision and Experience in Black Elk Speaks,”CollegeEnglish, Vol. 32, No. 5 (Feb., 1971), pp.509-535.
2,Black Elk Speaks, and itsChinese translation, translated by龙彦,九州出版社, 2016)
你好,在今天的节目中,我们邀请到了哈佛大学历史系的教授菲利普-德洛里亚,他将为我们解读被称为“印第安人的圣经”的《黑麋鹿如是说》。
我是菲利普-德洛里亚,是哈佛大学历史系的教授,同时也是历史文学学位委员会的主席。我在哈佛教授美国原住民历史与研究方面的课程。
白人耻辱的开始
1930年的夏秋之交,美国内布拉斯加州的桂冠诗人约翰-内哈特进行到了他为美国西部创作的史诗《西部之圈》的最后一章。在印第安向导的带领下,内哈特驱车穿过南达科他州满目苍黄的大平原,驶过枯草绵延的丘山,抵达了印第安苏族部落的保留地。在一个叫松脊岭的地方,在一条小路的尽头,有一间低矮的土屋,里面住着诗人想要拜访的对象:一位印第安人的先知,“黑麋鹿”。内哈特想跟他谈谈与美国西部有关的一切——黑麋鹿传奇的一生,北美皮毛贸易,还有白人对印第安人的驱赶与屠杀。
在此之前的一百多年间,美国完成了大规模的西进运动。人们发现了金矿,建造了铁路,大量白人移民涌入中西部地区。美国政府通过立法、购买、武力清剿等多种手段占据了广袤的土地。印第安人的生存空间遭到严重挤压,他们不得不迁居至荒凉贫瘠的保留地。西部大开发让美国成为了幅员辽阔、资源丰富的国家,为它跻身资本主义世界的第一梯队奠定了基础。而与此同时,印第安原住民的物理世界和精神世界却在无可挽回地萎缩、消亡。
书中的印第安密码
历史常常是无情的。可有时也会在绝望中给人留下一线转机。印第安人文化复兴的微茫希望,似乎就藏在与“黑麋鹿”有关的一本书,以及这本书涨落起伏的历史命运中。这个起伏的故事,始于1930年夏天的那次会面:一个美国诗人和一个印第安人先知的会面。基于黑麋鹿的口述,内哈特用他诗人的语言写下了这本讲述黑麋鹿人生传奇和印第安灵性文化的著作:《黑麋鹿如是说》。
在今天的节目中,哈佛大学历史系的教授菲利普-德洛里亚就将带我们解读《黑麋鹿如是说》。他将带我们分析这本书的创作和接受过程,以及在这个过程中呈现出的文化的“双重交互”。一方面,印第安原住民文化与欧美白人文化之间存在着显而易见的隔阂与对抗;但另一方面,这两种文化又在隔阂与对抗之中产生了奇异的呼应与交融。这是一场跨文化的对话,对话中存在着诸多有意无意的“误读”。然而这同时也是人类的同伴们在共同面临新旧世界交替时、超越语言和文化的一次心灵感应。
黑麋鹿的冬天
我们今天要讲的《黑麋鹿如是说》与我个人家庭的渊源很深。我无数次在课堂上讲到过这本书;我的父亲曾为这本书作序,这篇序在学界颇有些影响,实际上我父亲本身就是美国原住民文化研究的开创者之一。而我的祖父甚至还见过黑麋鹿。关于这本书主旨的最好的介绍,我想应该是来自黑麋鹿本人。在这本书的开头,是黑麋鹿在与内哈特开始对谈之前说的一番话:
我的朋友,如你所愿,我要给你讲我的故事了。但如果这只是我自己的故事,我可能不会讲。我的确经历了太多的冬天,岁月像沉重的雪压在我身上。但这又能怎样呢。许多人都经历过类似的事,而且经历过这些事的人多得像山丘上绵延不尽的草。我将要讲的故事,其实是所有生命的故事。它圣洁有灵,值得讲述。我们这些双足的人类与四足的动物、与天空的飞鸟、与万千草木,都共享着这个生命的故事。我们同为一母所生,而我们的父,是宇宙间惟一的神明。
天选的白人
1930年的夏秋之交的那个午后,内哈特第一次站在黑麋鹿的屋前,在大松树枝搭起来的遮阳伞下等待着这位先知。他心里无比忐忑。在他之前,黑麋鹿已经拒绝了另一位到访的客人。那也是一个白人,也是一个想听故事的人。内哈特一边等,一边想象着黑麋鹿的样子。
他出来了,是一个长发的老者。内哈特简短地介绍了自己,递过去一根纸烟。两人点着了烟,各自抽着,相对无言。长久的沉默之后,黑麋鹿突然对内哈特的印第安向导说:“我身旁的这个人,我能感受到他内心强烈的渴望。他渴望了解另外那个世界的事。他是受了感召而来。而我,将要告诉他我所知道的一切。”
可两人的对谈进行得并不容易。黑麋鹿不识字,只能讲最简单的英语。而内哈特不懂任何印第安部族的语言。他们的交流,是一个多人参与的翻译过程。
在第一次见到黑麋鹿之后的第二年,内哈特带着两个女儿再次来访,开始了正式的访谈。口述记录的流程非常复杂。黑麋鹿先用本部族的语言把故事讲给自己的儿子本杰明,再由本杰明把它翻译成英语。然后内哈特的一个女儿把它用特殊的速记符号记录下来。回去之后,内哈特的另一个女儿负责把速记笔记整理成成文的草稿。最后,再由内哈特把草稿用文学化的语言转写成我们今天看到的这本《黑麋鹿如是说》。从创作流程上来看,这其实是一部合著的作品。黑麋鹿觉得他与内哈特有一种灵魂的亲近感,而内哈特也同样感到与黑麋鹿之间存在某种隐秘的联系。
奇幻世界的开始
黑麋鹿作为先知的故事,始于他九岁那年经历的一场幻境。当时,黑麋鹿突然陷入了不明原因的沉睡。沉睡持续了四天。而当他醒来,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在幻境中,黑麋鹿看见两个人从云端像箭一样蹿了下来。然后这两个人带着他像箭一样蹿到了云层上。在那里,黑麋鹿见到了六位先祖,而第六位先祖正是他自己。先祖们代表着天地与四方,掌握着种种神力。每位先祖都赐予了他神力,或是启发他如何利用这些力量:或是神力草药,或是一把弓,或是一杯水,如此种种。被赐予了这些神力之后,他还被带去施展了一些法力。
当时密苏里河大旱,于是他骑马领着身后的马群,杀死了站在密苏里河里的蓝色的人。这个人在幻象中象征着干旱。这是个令人惊叹的奇妙意象。他还看到了好几排不同颜色的马,有十二匹栗色马、十二匹白马、十二匹黑马和十二匹红褐色马。这些马一排排地站着,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等级。黑麋鹿骑着自己的马走在马群前面。众马欢腾,天空似乎都沸腾了。
最终他离开了幻象世界,回到现实世界中。他很虚弱,但他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再也不是原来那个人了。他的朋友和同伴都说,他现在变得陌生又安静。给他治病的巫医走进屋内,对黑麋鹿的父亲说,你的儿子坐在那里,宛若神明。他似乎经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有一股力量像光一样从他身体里透出来。他变了。
先知的痛苦
在印第安人的世界中,看到伟大的幻象意味着成为先知。可成为先知又意味着什么呢?
做一个先知是一件很难的事,没有多少人想成为先知。在经历幻象期间,他们处在灵魂的世界。但之后必须要返回人间,把神意带给现实世界中的族人。这意味着责任和义务,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除了承担责任和义务以外,做先知并没有其它任何意义。它无关地位,有时候甚至需要先知为照顾族人、为履行自己的社会职责而牺牲生命。
比如说,当有人看见雷电的幻象,这就意味着他将要成为一类叫作“神圣小丑”的先知。作为“神圣小丑”,他一生的职责就是扮演“小丑”、扮演反面教材,向族人们展示什么是不应该做的,从而引导他们做正确的事。
然而,九岁的黑麋鹿似乎还没有能力为他的族人带来福祉。在他成为先知的这一年,也就是1872年,他的家乡发生了一些重大的历史事件。在南达科他州和怀俄明州交界的黑山地区发现了金矿。
大批淘金者涌入这个地区,打破了苏族印第安人和美国政府签订的关于印第安人居留地的条约。苏族人开始反抗,而美国政府则借机发动了清剿。几年之后,美国政府又将苏族人赖以为生的野生动物驱离出他们的居住区,同时停止了对苏族人的食物补给。这个印第安人中反抗最激烈的部族,开始面临严峻的生存挑战。
美国政府和军队很快赢得了斗争的胜利。许多印第安部落被驱赶到更加偏远的保留地。黑麋鹿就在这样环境中长大了。
24岁那年,黑麋鹿参加了一个名叫“狂野西部秀”的表演团,随团到了欧洲,为那里的白人进行脸谱化的印第安文化表演,满足着他们对美国原住民猎奇的异域想象。有一次在表演中他甚至还见到了维多利亚女王。
可是这一次欧洲的巡演还没结束,黑麋鹿和另外三个印第安人就被“狂野西部秀”的表演团丢弃在了路上。黑麋鹿独自在欧洲游荡了一年,还学会了简单的英语。第二年,表演团再次来欧洲演出时才又找到了黑麋鹿,送他坐船回到了南达科他州的松脊岭印第安保留区。
如诗的屠杀
返乡后不久,黑麋鹿再次遭逢了印第安人近现代历史上另一次重大的劫难:伤膝河大屠杀。这是1890年美国政府军为保护淘金者的安全而对苏族部落进行的一次屠杀,也是美国大平原上最后一起针对印第安人的暴行。在这次暴力对抗中,美国的骑兵团进行了无差别射杀,共造成三百多印第安人死亡,其中包括许多妇女和儿童。
黑麋鹿亲身参与了这场战役,并在战斗中负伤。几十年后,他跟内哈特回顾了这段经历。然而在德洛里亚教授看来,内哈特关于黑麋鹿这段经历的文学性转述与黑麋鹿原本的陈述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错位——《黑麋鹿如是说》中相关章节的艺术加工太过明显了。整个故事都带着一个对印第安部落怀有同情的美国白人诗人叹惋伤逝的笔调。然而过于同情的笔调,也再明显不过地证实了这个叙述者“他者”的身份,一个局外人的身份。
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那就是,这本书的作者究竟是谁?约翰-内哈特真的可以忠实无误地传达黑麋鹿的意思吗?还是他精心地“创作”了属于他自己的一本书?我认为有些话黑麋鹿可能从未说过,那应该是内哈特自行添加的。
在伤膝河战役中,如果黑麋鹿有先知的神力,他本应在此时运用他的神力和对草药的了解抵御敌人。可是他并没有。内哈特于是给了现实一个极其浪漫化的解释:一个年迈的老人出现在黑麋鹿的幻象中,他太老了,老到已经施展不出他的超能力。用内哈特的诗意的语言来说,这位老人只能看着族人的圣树“枯萎凋零”。
内哈特对战役结束时的描述更加浪漫化。他说:“一个美梦陨落在伤膝河畔血迹斑斑的雪地中。”这应该是这位诗人的加工,而不是出自黑麋鹿之口。我想,黑麋鹿对这样的“润色修改”大概是无法赞同的。
内哈特对黑麋鹿原话的“错位”表述,与其说是交流不顺畅中的无心之失,不如说是源于两种不同文化立场的有意“误读”。黑麋鹿或许只是在描述一段真实的过去,他或许有着完全不同的一套道德观念和价值体系——作为印第安人,他虽然经历了许多严酷的岁月,可依然要实在地面对这个世界。而内哈特想要的,是一段可以镶嵌进欧美文学传统中的、荡气回肠的传奇。
也有一些学者或作家在书写印第安人的文化和生活时,会选择比较直白的呈现。这种直白常常会令生活在印第安文化以外的人感到震惊,带给他们一种无从安放的陌生感。而黑麋鹿在幻象中见过的、他深信不疑的那个神明的世界,在非印第安人眼中,也很难成为一个令人信服的真实存在。
黑麋鹿无法说
有时候我会让学生读一读类似题材的其他文章。比如詹姆斯·沃克博士对松脊岭印第安人保留区的纪录。有些片段真实到会让你觉得身临其境,但也会真实到令你瞠目结舌。你可以想象一下这个场景:两个男人出去打猎,杀了一头野牛。他们剖开野牛的胃,却发现了一位老妇人。然后故事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了!读者们会感到非常诧异,觉得无从消化这个场景和这种叙事。
关于黑麋鹿等先知看到的幻象,印第安人相信,那是因为你虔诚祷告、为人谦逊,伟大的幻象才会降临到你的眼前,神灵才会眷顾你、赐予你神力。看到幻象之后,你还要从幻象之中走出来,回到人间,在你的族人面前重新演绎那些奇幻的宏伟场景,而他们也将和你一起探讨幻境中隐含的意义。事实上,几乎没有幻象会直接向人传达明确的指令。幻象总是需要特别的“解读”的,而这个解读,也总是要靠许多人一起完成。这是个群体性的活动。这一点是许多崇尚个人主义的白人无法完全理解的。
内哈特对黑麋鹿的有意“误读”在黑麋鹿的宗教信仰问题上体现得最为明显。1892年,黑麋鹿29岁,他与一位信仰天主教的女子结婚了。婚后他们育有三个子女,三个孩子也都跟随母亲接受了天主教的洗礼。十年之后,黑麋鹿的妻子去世。他随即皈依了天主教,更名为尼古拉斯。
黑麋鹿不但皈依了天主教,这位拥有强大灵视和愈疗能力的印第安先知甚至还成为了侍奉天主教教会的神职人员,向人们宣扬天主教的教义。很多人都认为不可思议,或者至少觉得这两者之间存在着矛盾。但内哈特却不知为何在书中略去了这个情节。似乎是在有意维护黑麋鹿纯粹的印第安先知形象。
事实上,内哈特在与黑麋鹿的交谈中曾经当面问过他这个问题。他想知道黑麋鹿为什么选择让自己的孩子在天主教教堂受洗。黑麋鹿的回答很简单:“我的孩子得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自19世纪中期以来,美国政府多次出台相关法令,禁止印第安原住民举行宗教仪式或进行宗教活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天主教教会实际上为印第安人提供了诸多庇护,他们有许多人都曾在天主教教堂举行本部落的宗教仪式。
尽管存在许多误读,内哈特与黑麋鹿合作的《黑麋鹿如是说》还是于1932年如期出版了。但出版没多久,这本书就在公众的视野中消失了。在随后的几十年间,这本书一直无人问津,没有在美国主流社会引起任何反响。
印第安文化的复活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六十年代。这一时期,美国的“反文化运动”兴起。这场以反越战为标志,以反权威、反体制为精神导向的运动,催生了包括性解放和环保主义在内的许多新的文化思潮。对印第安人原住民“灵性”文化的关注,就属于这种“反文化主义”思潮的一部分。
《黑麋鹿如是说》在沉寂了数十年之后,在1972年得到了再版,并获得了巨大的社会关注。产生这一现象的背景是从60年代开始的“反文化运动”。在这场运动中,“反文化主义”者们忽然发现,他们可以从“失落的印第安文明”中找到一种特别的灵感。印第安人对内心的关注,对神明的虔诚,以及他们与万物共生的那种原始质朴的生存状态都让这些年轻的叛逆者们无比神往。“反文化运动”中的许多文化符号其实都借用了印第安文化中的意象。
关于原住民文化的学术研究和文学创作不久之后也热了起来。我父亲的第一本书《卡斯特为你的罪孽而死》就在这一时期问世,成为了第一本有关原住民的政治类畅销书。与此同时,斯科特·莫马迪的小说《黎明之屋》出版,还获得了普利策文学奖。这两本书代表了两种不同类型的原住民题材,一种是政治论述,一种是现代主义的文学叙事。二者都对之后几十年间印第安文化在美国主流文化中的存在状态产生了很大影响。
伴随着印第安文化受到越来越广泛的关注,一度被压抑的印第安宗教传统也在复活。而这些宗教仪式的重建进一步促进了《黑麋鹿如是说》这本书的畅销。
我们前面说到,美国政府曾不遗余力地禁止印第安人举办自己的宗教仪式,导致他们只能在偏远地区或者天主教的教堂里偷偷进行这样的活动。比如在1920年代的圣公会教堂,你经常能看到一种小亭子,那就是印第安人举行传统的“太阳舞”仪式的地方。男人们会聚在小亭子边上,像是圣安德鲁宗教团体,又像是老年战士团体。而女人则会聚在一起做针线活。大家还会在这里进行宴会、祷告等多种活动。我之所以会对这些传统如此熟悉,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的祖父和曾祖父都曾经是圣公会的神职人员,而同时他们也都是纯正的印第安原住民。
六十年代之后,印第安文化逐步升温,原住民们开始着手重建原有的、真正的“太阳舞”仪式。刚开始时,重建的工作人员只能从现存民族志中找到两三首“太阳舞”仪式中演唱的歌谣,然后在天主教的教堂中排练。几天之后,那些原本一直在旁边默默看他们排练的天主教原住民信徒们,竟然过来一下给了他们另外十五首“太阳舞”的歌谣。原来这些歌谣一直珍存在他们的记忆当中。所以,在这种印第安宗教复兴的背景下,一旦有一本像《黑麋鹿如是说》那样的书进入市场,大家就会争相阅读,因为可以从中了解许多鲜活生动的印第安宗教传统。
另外还有两个人也直接或间接地推进了《黑麋鹿如是说》在美国主流社会的影响力。一个是约翰-哈内特本人;另一个,是20世纪著名的瑞士心理学家卡尔-荣格。
内哈特作为内布拉斯加的“桂冠诗人”,其实一直都很活跃。他在密苏里大学任教,开设《史诗美国》等课程。70年代初,他上了一档电视节目,全美国人面前用诗意的语言谈论《黑麋鹿如是说》。那确实是非常有个性的表达。
卡尔-荣格也间接对《黑麋鹿如是说》的畅销起到过推波助澜的作用。荣格一开始是佛洛依德的得意门生,但后来两人决裂了。此后,荣格提出了“集体无意识”、“人格原型”等广为人知的理论假说。和《黑麋鹿如是说》类似,荣格的著作《红书》中也记录了一些梦境和幻象,而他的自传《回忆-梦想-思考》同样带有神秘主义的色彩。事实上,荣格本人曾经造访过美国新墨西哥州的一个印第安村。看到那的原住民的生存状态,他不仅感叹,这里的生活几乎囊括了世间的一切,而他想说的也几乎已经全部被说尽了。
荣格其实曾对《黑麋鹿如是说》发表过直接的评论。他尤其喜欢书中黑麋鹿登上哈尼峰、向远处眺望的那一段。哈尼峰是黑麋鹿所在的部落的中心。但在黑麋鹿的幻象中,这不仅是部落的中心,也是世界的中心。他在那看到了神圣的“民族之环”,全世界甚至全宇宙的男女老少都被聚集在了这个民族之环中。荣格认为这段描写展现了一种“普遍主义”的精神力量,一种普天下万物和谐、众生和谐的状态。这和黑麋鹿本人的精神信仰也是互通的。
我不想夸大荣格在印第安文化复兴中的影响。他毕竟没有对《黑麋鹿如是说》或印第安原始部落进行过更深入的研究,而且他本人也曾因亲纳粹的政治立场而广遭诟病。但不容否定的是,当荣格的思想影响在1980年代回潮的时候,确实在他的读者中引起了对印第安文化的兴趣,也间接促进了《黑麋鹿如是说》这本书的流行。
从六十年代到八九十年代,借助“反文化主义”运动、大众传媒、再版、以及荣格的影响,《黑麋鹿如是说》完成了一个从无人问津到家喻户晓的、经典化图腾化的过程。它被称为印第安人的“圣经”,对印第安各部族实际生活中的文化习俗都产生了很大影响。
《黑麋鹿如是说》这本书中展现的,主要是黑麋鹿所在的苏族拉科塔部落的传统。这是大平原北部印第安人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出现过的一种特殊传统,并不曾推广到其他印第安部落。但是伴随着《黑麋鹿如是说》的畅销,它迅速成为了所有印第安部落的“圣经”,原属于拉科塔部落的特殊的文化习俗也传播到了全国其它的印第安聚居地。
比如,加州的印第安原住民原来的成年礼一般要持续长达一个月,但在黑麋鹿当年的拉科塔部落,完成这个仪式只需要四五天。受《黑麋鹿如是说》的影响,加州的印第安人便开始改变他们原来的习俗。再比如黑麋鹿提到过的“汗屋”,就是先知们把族人们聚集起来讨论自己看到的幻象的地方,其实原本并不是每一个印第安部落都有的。但在这本书风靡全国后,许多原来没有“汗屋”的印第安部落也都设立了“汗屋”。
我觉得这是非常有意思的文化现象。许多人都觉得原住民的文化传统是停滞的、一成不不变的。但事实上这些传统一直在经历瓦解、融合和重建。印第安原住民和其他人一样,在保护本部落文化内核的同时,也会适应、改造、学习其它部落其它族群的文化。
2016年八月,在黑麋鹿去世六十余年后,美国地理学会正式把黑麋鹿的故乡南达科他州的最高峰哈尼峰更名为黑麋鹿峰,纪念他在印第安文化中的象征意义。此时距离他与内哈特的那次具有历史意义的会面已经过去了将近九十年。
《黑麋鹿如是说》的意义
在德洛里亚教授看来,我们今天或许比历史上的任何时刻都更应该重读《黑麋鹿如是说》。这本书带给我们的“他者”的视角,会让我们反思自己视界的局限,以及由这种局限带来的过度自信。与此同时,它也在提醒我们,与印第安原住民相关的历史和现实问题,是美国种族问题中重要的一部分,理应得到应有的关注。毕竟,抹去了原住民历史的美国史,不是完整的美国史;缺失了原住民文化的美国文化,也不会是完整的美国文化。
在今天,其实我们还有很多理由要继续读这本书。首先,这是一本语言极其精雅的书,会给你带来阅读的快感。而阅读快感是让人接近好书的第一步。
再者,这本书会让你了解“社会他者”意味着什么。当代的一些文学理论或许用到过“他者”这个概念,德国神学家鲁道夫-奥托也曾深入讨论过“完全他者”的理念。但内哈特实际上是在1930年代就提出了这个问题,他当时已经把“他者”的概念理论化了。内哈特与奥托的观点类似,就是说,在我们的文化经验和社会经验之外,存在这别的“完全他者”的世界。尽管我们不了解这个世界,或者很难接近它,但它的确有可能存在,这种存在是真实不虚的。这种“他者”视角会给读者带来一种谦卑感,让他们对自己的固有认知存有一丝必要的质疑。
第三,如今我们谈到美国的种族问题、移民问题,往往会忽视原住民。从1619年美国奴隶制开始到现在,我们在黑人的平权问题上取得了重大进步,这的确是令人欣慰的成就,一个了不起的成就。但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原住民的历史、也要讲述他们的故事。我经常说,原住民占了美国人口的1.5%,而我们对他们的关注也只有区区1.5%。况且我们对他们的了解还很片面,还停留在文化挪用、图腾这些方面。这本书可以带你稍微进一步了解他们的文化,带给你一些有益的启发。
总之,在沉寂数十年之后,《黑麋鹿如是说》终于又强势地回归了。这本书和其它一些类似的著作共同唤起了美国社会对印第安原住民的关注,将那个一度失落的文明重新放回到了美国的文化版图上。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黑麋鹿如是说》是一本具有文化里程碑意义的书。
本节目由喜马拉雅制作播出。本节目文稿由哈佛大学博士杜豫白撰写、编译。本节目英文版由Zachary Davis, Galen Beebe制作,中文版由郝志录制,魔嘉天娱制作。
黑麋鹿在给内哈特讲这些故事的时候,据说已经全盲状态了哇!听说黑麋鹿死后,他儿子本·黑麋鹿还给算是家乡 Pine Ridge Reservation 的当地学校讲这些奇异的故事,突然想到黑麋鹿算是原住民的神人,为什么要去信奉天主教,还让自己孩子也接受天主洗礼,然后黑麋鹿说了一句话:“因为我的孩子们需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太心酸了。教授提到的伤锡河屠杀、小巨角战役,真的太心酸了,白人对原住民的屠绥剿触目惊心,难怪黑麋鹿会说出那样的话。黑麋鹿的堂兄疯马也遭到了非人的对待,喔,不过疯马这个名字起得也太随意搞笑了吧,在书里,黑麋鹿还解释了这个名字,说因为他堂哥的马在自己的梦里会用一种古怪的方式跳舞……
山之皋兰 回复 @冯亦慈: 很博学
我怎么感觉配音都好听😊,
好好听课吧,别说配音了
1375341biiz 回复 @550W离线版本_23号机: F。啊川剧团_就看见看空间白白嫩嫩你把爸爸。
《黑麋鹿如是说》,一部美国白人书写的印第安人圣经。黑麋鹿所描绘的他的梦境非常吸引人,不止是因为一种异域情调和神秘主义,而是每一种文化都可以产生出某种科学无法解释的奥秘。先知的梦,就像是一个民族当代的神话,即使没有扭转历史和战争的神力,依然持有着那份责任。
,不平凡的世界
Seacoast_海岸 回复 @5_xwmcig: 👍🏻👍🏻👍🏻
英文版在哪儿听呢?
维琪没有强迫症 回复 @sunnyzx: 每期3集,第二集(英文原声)标志的就是啦~
印第安人不是有很多在美军当兵的吗?当年杀印第安人的时候他们可不比白人少呀!
等书店开门,找找这本书看
Huyndai 回复 @一半成熟一半纯真: 找到了吗?
各有所好,翻译腔有翻译腔的味道。再说这集一样是有翻译腔的。
这集是中文制作最舒服的一集。不像之前配音者的声音非常装腔作势,断句奇怪。 美国人说话声音本就是平平常常的。重点是内容,装腔作势的声线不会增加内容的高级感。
声音用户25674863 回复 @告别水桶腰的鸭子: 基本赞同,有感情的演绎,以及照着文本标准的诵读,这个两种方式哪种更被人喜欢就因人而异了。 开个玩笑,李立宏的舌尖体知名吧太多人喜欢,但拿来配这个,可能就有点儿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