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焕之2：樊星｜民国时期的教育改革图景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武汉大学的樊星。

今天我们一起来看一看倪焕之生活的时代所发生的的教育改革是什么样的，在今天我们谈论叶圣陶先生又有什么现实意义？

这些年，呼唤语文教育改革的声音一直不绝于耳。在杂语喧哗的争鸣声中，人们没有忘记上个世纪初的教育变革浪潮。其中，最有名的当推“平民教育家”晏阳初和“人民教育家”陶行知。陶行知在美国求学期间受到美国哲学家、教育家约翰·杜威“教育即生活，学校即社会”的教育理念影响，回国后大力办学，参与发起成立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主张“教育是立国之本”，倡导“生活教育与生俱来，与生同去。出世便是破蒙；进棺材才算毕业”。他尝试“随时教育、随地教育、随人教育”，请木匠进课堂，教学生做凳子；请“蛇花子”教学生捉蛇，都践行了“生活教育”的理想。晏阳初也是在美国求学以后回国，积极倡导发起全国识字运动，号召“除文盲、做新民”，他在长沙积极推广平民教育，当时，青年毛泽东就曾经作为义务教员参与过这一运动，并且显然受到晏阳初思想的影响才觉悟要以简单、务实和经济的方式真正地到民间中去变革中国社会。他们的实践一时影响巨大，当时有“南陶北宴”之称。后来，宴阳初甚至在离开大陆以后在南美、非洲和东南亚的发展中国家推进平民教育运动。当年，这些生龙活虎的教育改革都成绩斐然，却终于因为战乱而没能结出硕果。值得注意的是，英国哲学家罗素（他也是195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他的名著《西方哲学史》因为“相信怀疑论和‘乌托邦’的理想，并因对当代世界格局的悲观看法而……强调了人类行为的理想化”而获得该奖）也曾经尝试过教育改革。他的教育理想是：主张“自由教育”和“爱的教育”，认为教育的基本目的是品格的发展，而“活力、勇气、敏感和智慧”是形成“理想品格”的基础。为此，他曾经开办过一所私立学校，尝试创新的教育，却最终因为活动太多、知识学习的减少而受到了质疑。罗素本人不得不承认“这个学校并不成功”，而在五年后放弃了艰难的尝试。英国并没有遭遇战乱。罗素的理想主义教育实践最终因为与现实的格格不入而夭折。

从陶行知、晏阳初到罗素，从中国到英国，这些富于理想主义热情的教育改革都发生在上个世纪上半叶，为时也都不长久，其中的经验教训值得总结。一直到上个世纪末以来，随着激烈的生存竞争愈演愈烈的“应试教育”激起一批教育家的强烈反感，各种改革尝试也纷纷登场，至今影响犹在。有的昙花一现，有的“素质教育”也因为难以应付全社会对升学率的狂热追求而激起了反对的声浪，到头来悄然消失。由此可见，“应试教育”的流行与“素质教育”的举步维艰都昭示了当代教育的某些难以摆脱的困境。而且，这个问题还是一个具有国际性的问题。我在美国访学期间，就了解到，美国的相当一部分中小学生因为学习没什么压力而放任自流，导致写作能力和数学水平的下降。我就此问过一位美国中学老师，她的回答是：“美国的孩子生活条件太好了。他们被宠坏了。”同样的问题现在是不是也出现在了我们的生活中？虽然有不少自强不息、成绩优秀的好孩子，可是关于今天的孩子沉溺于网络游戏、享乐生活的问题报道，也司空见惯。有的学校尝试以“素质教育”取代“应试教育”，结果因为升学率下降而只得紧急叫停。可见实行“素质教育”任重道远。实行“素质教育”、“因材施教”真的那么“难于上青天”吗？

值得注意的还有，虽然“素质教育”难以全面落实，但许多成功的例子表明：家庭教育是“因材施教”的好园地。美国发明家爱迪生不就被老师认为笨吗？他的妈妈曾经当过小学老师，就在家里给儿子讲文学、历史，讲科学知识。渐渐地，爱迪生已可以阅读《英国史》、《大英百科全书》等大部头著作了。他的求知欲越来越强，一边读书，一边还在地窖里建起了小小实验室，最终成为大发明家。当然，这样的尝试也存在许多问题，例如家长如果全程教育，就需要相应的巨大付出，而且，到时候能否顺利通过高考？诸如此类，等等。但是，另一方面，成功的家庭教育故事也并不少见：《曾国藩家书》中就凝聚了曾国藩教子的心血，谈文史，谈人生，至今给人以丰富的启迪。还有《梁启超家书》，也值得一读。梁启超是思想家、革命家、大学者，在教育子女方面也注意循循善诱、因材施教。他的子女中有三位都入选中国科学院院士——梁思成是著名建筑专家、教育家，梁思永是著名考古学家，梁思礼是著名火箭系统控制专家，一门三院士，传为佳话，与梁启超注重家庭教育很有关系。因此，向您推荐《曾国藩家书》和《梁启超家书》，希望你能从中收获“素质教育”、“家庭教育”的宝贵启迪。

在这样的背景下重读写于1928年的《倪焕之》，了解那个年代的教育改革如何终归失败，不能不说令人感慨！

这一期，我们回顾了民国时期的教育改革，下一期，我们正式地进入这部作品的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