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焕之1：樊星｜以教育为志业的文学家叶圣陶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武汉大学的樊星。

今天我们来谈谈叶圣陶先生的人生经历。

叶圣陶原名叶绍钧，是现代著名作家，也是很有名的教育家。他是苏州人，从小学习成绩优秀，兴趣也很广泛，喜欢刻图章、写书法、写诗，还组织过一个诗社。可是因为父亲失业，家境贫寒，他就早早放弃了上大学的想法，中学毕业后当上了小学教师，一边工作，一边自学。

他中学时代的一个好朋友考上了北京大学，他就请朋友把大学的课表和讲义寄来，自己按照大学的课程学习。每天早上学三小时，晚上学三小时。还坚持在业余时间写作，发表了很多小说、童话，渐渐有了名气。因此，后来有的中学请他去教书。有的大学也请他去教书。他为人忠厚，平时话不多，但喜欢倾听。朱自清先生就曾经说过：“我看出圣陶始终是个寡言的人。大家聚谈的时候，他似乎老是那么有味地听着。……他又是个极和易的人，轻易看不见他的怒色。”（《我所见的叶圣陶》）

然而，他当教师时，也会积极尝试教育改革，提出教育的目的是培养全面发展的合格公民，提倡引导与启发，主张在教育和教学过程中，引导学生养成“自学能力”和“良好习惯”。他常常给学生讲小故事、小童话，学生特别爱听。他还在校园里种花、种草，美化环境，给学生创造优美的学习环境。但是，当时社会黑暗，学校也容不下这样有创新精神的年轻教师，他只好辞职。后来，他又到上海的一所小学当教师，这里气氛好些，一些教师思想也比较新，和叶圣陶在一起相处得很好，大家一起想办法活跃学生的生活。叶圣陶的教育思想是：“教师之为教，不在全盘授予，而在相机诱导。”那么他是如何循循善诱的呢？

他的儿子回忆：“吃罢晚饭，碗筷收拾过，植物油灯移到了桌子的中央，父亲戴起老花眼镜，坐下来改我们的文章。我们各据桌子的一边，眼睛盯住父亲手里的笔尖儿，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指责、争辩。有时候，让父亲指出了可笑的谬误，我们就尽情地笑了起来。每改完一段，父亲朗诵一遍，看语气是否顺适，我们就跟着他默诵。我们的原稿好像从乡间采回来的野花，蓬蓬松松的一大把，经过了父亲的选剔跟修剪，插在瓶子里才还像个样儿。”“父亲先不说应该怎么改，让我们一起来说。你也想，我也想，父亲也想，一会儿提出了好几种不同的改法。经过掂量比较，选择最好的一种，然后修改定稿……”他的朴素、生活化、循循善诱的教育方法，值得今天的家长和教师好好学习。

文学创作方面，他一方面发表了许多童话作品，如《稻草人》等等，另一方面，1921年初，他就和茅盾、郑振铎等人发起组织“文学研究会”，这是新文学运动中成立最早、影响和贡献最大的文学社团之一，由周作人、郑振铎、沈雁冰（茅盾）、郭绍虞、朱希祖、瞿世瑛、蒋百里、孙伏园、耿济之、王统照、叶绍钧、许地山等十二人发起，后来陆续发展的会员有谢婉莹(冰心)、顾毓琇、黄庐隐、朱自清、王鲁彦、夏丏尊、舒庆春(老舍)、胡愈之、刘半农、刘大白、朱湘、徐志摩、彭家煌等，整容相当强大。其宗旨是“研究介绍世界文学，整理中国旧文学，创造新文学”。认为文学应该反映社会的现象，表现并且讨论一些有关人生一般的问题，而反对唯美派脱离人生的“以文学为纯艺术”的观点。

这种“为人生”的主张，也就是主张文学积极关注社会、关注民间疾苦、批判黑暗现实。正是在这样的文学主张的影响下，叶圣陶写出了《倪焕之》这样的现实主义力作。文学有什么用？具有浪漫气质的人认为文学是表现个性的；关注社会问题的人则认为文学赋有批判现实的责任。在今天，不少网络写手想的是靠写作挣钱。可以说各有其理。不过，这里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在动荡的二十世纪，批判现实主义的文学思潮格外强大。从鲁迅、叶圣陶、郁达夫、茅盾、巴金、老舍、曹禺、丁玲、赵树理到王蒙、冯骥才、张贤亮、韩少功、王安忆、铁凝、刘震云、阎连科、李佩甫、苏童、余华、邵丽、盛可以……虽然文学风格常常各有千秋，但在暴露现实的黑暗、批判社会的痼疾、呼唤文化的更新等等方面，却殊途同归。在他们中间，叶圣陶的个性也相当引人瞩目。

有评论家指出：“与鲁迅、郁达夫相比，鲁迅笔下多锋芒，郁达夫有才任情，叶先生只是平实规矩而已。”（张中行：《叶圣陶先生二三事》）这样的评价是非常准确的。在大动荡的岁月里，叶圣陶基本上秉持了温柔敦厚的个性。他经历过挫折，但矢志如一，善待学生，也善待自己的孩子。他的作品因此也以平实见长。

不过，他也有热血沸腾的时候。“九一八”事变后，他积极投身抗日救亡活动，发起成立“文艺界反帝抗日大联盟”。抗战胜利以后，他又积极投身爱国民主运动，还担任了中华全国文艺界协会总务部主任，主持文协的日常工作，撰写文章、发表演讲，揭露和抨击当局内战、独裁、卖国的罪行，呼吁大家 “汇为巨力致民主”。由此可见，一个正直的人，一个“为人生”的作家，尽管秉性温和，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能够做到嫉恶如仇、坚持正义、挺身而出、有所作为的。    

叶圣陶还是一位编辑家。他早年在商务印书馆任小学教科书编辑。后来在开明书店任编辑。他主编过《文学周报》、《小说月报》、《中学生》等多种重要刊物，其中，他主办的《中学生》杂志，是三、四十年代最受青年学生欢迎的读物。他1932年曾经编写过《开明国语课本》，因为充满童趣、图文并茂（是请著名漫画家丰子恺先生画的插图）而广受欢迎。2005年重印出版后甚至引起了热烈的讨论：为什么今天的小学语文课本相比之下逊色不少？有些小学采用老课本以后，也深得当今小学生的欢迎。在1935—1938年间，叶圣陶还与同为文学家、教育家、编辑家的夏丏尊合作编辑了风靡一时的初中语文教材《国文百八课》，以白话文比文言文多，应用文和说明文多为特色，朴素、实用，为人称道。人民教育出版社1985年再版后，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也于2008年收入“中学图书馆文库”，可见其影响历久弥新。这些年，在语文教育改革的呼声中，民国语文教材重新获得大家的追捧，叶圣陶先生编过的中小学语文课本再度重放光芒。在现代作家中，可谓独具风采。

他还曾经出任中央人民政府出版总署副署长兼编审局局长，教育部副部长兼人民教育出版社社长和总编，教育部顾问。可谓位高权重，可他一直保持着低调、朴素的姿态，保持着写作的习惯。

一身而兼教育家、文学家、编辑家，叶圣陶的人生因此丰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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