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横穿智利
编写:萧歌
听到要组织远征小分队,横穿南美大陆的消息,船员们兴高采烈,纷纷报名要求加入。最后,只得采用抽签的方式从24个水手中抽三个。结果,大副汤姆·奥斯丁,就是最先发现漂流瓶的那个,膀大腰圆的水手威尔逊和无敌拳王穆拉迪被选中,他们像过节一样拥抱庆贺。
10月14日,远征小分队成员齐集在大厅,格里那凡爵士,巴加内尔,马克那布斯少校,小罗伯特,奥斯丁大副,威尔逊和穆拉迪七个人,都背着马枪,别着高特手枪,齐齐地站着,等着爵士发话。“邓肯号”已经扬起了帆,螺旋桨“啪啪”地拍击着塔尔卡瓦诺湾的清波,孟格尔船长憋着劲,要和远征小分队比赛一下,看到底谁先到达东海岸。
“出发!”爵士简短地发出了命令。人们互相挥手致意,向甲板上走去,岸边,向导拉着骡子在等待着。
海伦夫人忍着泪水,拥抱了爵士。
一直兴奋的小罗伯特,居然哭了,去搂住了姐姐的脖子。
巴加内尔不知道要去和谁握手,正准备登岸,海伦夫人最先过来拥抱了巴加内尔,人们一拥而上,拥抱这位可敬的学者。
站在岸边,巴加内尔看着“邓肯号”,大声喊道:
“再见了,朋友们!东海岸见!”
远征小分队一行七人,跟着带队的骡夫头头,他是一个在当地生活了二十年的英国人,干的就是出租骡子给旅行者的行当,他只管带领他们翻过高低岩的各处隘口,过了山隘之后,再把他们交给熟悉潘帕斯草原的向导,他的任务就算完了。
骡夫头头在智利语中叫“卡塔巴”,小罗伯特却叫他“骡师傅”。这个卡塔巴,或者骡师傅,虽然在国外生活了二十年,却仍然没有忘了他的母语——英语,因此,爵士和他交流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而巴加内尔和他说自学的西班牙语,却如同石头扔进水坑里——噗通(不懂)!
卡塔巴骡师傅除了雇佣了两名当地的骡夫,土语叫“培翁”,小罗伯特叫他们“骡倌”,还有一个小帮手,是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培翁骡倌负责管理驮行李和给养的那几匹骡子,小男孩则骑着一匹挂着铃铛的“马德琳娜”小母马,“叮叮当当”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是十匹骡子。八匹人骑着,两匹培翁骡倌牵着,骡子背上是几个大口袋,左右挂着,装着必备的物资,还有一些与当地商人套近乎用的布匹。
这条路上,没有客栈,没有饭馆,无处投宿,无处买饭。只能吃自带的干粮、肉干、辣椒拌饭,也可以沿途打猎吃些野味。喝的则是山中的瀑布和平原的溪水,为了让水有点味,每个人身上背的牛角壶里都灌得有甜酒,喝水时滴上几滴,让水有点味道,但爵士有令,路上绝不允许饮酒,因此谁也不敢多喝两口酒。
每个人的鞍子两边都系着自己的被褥,连鞍子也是羊毛制成的,晚上睡觉时,鞍子也可以盖在身上,保暖隔潮,很舒服。
他们都穿着智利当地的旅行服,那是一种大斗篷,在一大块花格呢子中间挖一个洞,套到脖子上就是了。巴加内尔和小罗伯特一套上这种斗篷,就快乐得什么似的,转着圈地跳舞。
骡子打扮的也很漂亮,嘴里咬着阿拉伯式的嚼铁,两端系着皮缰绳,头上戴着金光闪闪的络头,屁股上驮着五颜六色的褡裢,鞍子边倒插着一杆马枪。
巴加内尔很愿意展示旅行家的本色,爬上骡子,抽出大号望远镜,也不扯缰绳,喜气洋洋的地四处看,即便爬骡子时被踢了几脚,也没减损他一点旅行家的风采。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虽然烈日当空,但靠近海岸线,大海强大的温湿调节作用,让空气既清新又凉爽。人马沿着塔尔卡瓦诺湾迤逦向南行走,还差三十英里就到南纬37°线,他们横穿美洲的起点了。
一路上,除了勤奋好学的地理学家在“特拉特拉”地自问自答地练习西班牙语,所有人都不说话。卡塔巴骡师傅低着头,只管赶路。骡倌走得比骡子还稳当,看见骡子不走路,去啃草了,就吆喝一声,或者捡起个石头子,很准确地打到骡子鼻子耳朵上,骡子就赶紧抬头走路了。有时看到兜带松了,或缰绳松了,就脱下斗篷,蒙住骡子脑袋,把兜带和缰绳拉紧,再摘掉斗篷继续走。
他们行进在干涸了的滩涂地的芦苇丛中,芦苇长得很高,密密匝匝,区域很广阔,必须跟上,一旦掉队,互相看不见,就有可能迷路。因此,谁也不说话,循着前面“马德琳娜”小马的铃铛声,走得很快。
从早上八点,一直走到下午四点,总算走出了荒野,看到了arog阿罗哥城。
阿罗哥城是arogania阿罗加尼亚国的首都,很小,国土长一百五十英里,宽三十英里,就像是个小海滨城市,当地人为毛鲁什族,身体强健,性格高傲,是南美洲唯一没被外族统治过的一族,历史上他们抵御西班牙殖民者,现在抵御智利政府,坚持独立自主。听起来似乎很有骨气,但爵士可不这么看。
爵士、巴加内尔和卡塔巴骡师傅在茅草顶的房屋之间散着步,除了一座教堂和一座修道院,什么现代建筑也没有,剩下的是原始的土著房屋。爵士试图向当地人打听一下沉船的事,但一无所获。巴加内尔的西班牙语还是没人听得懂,因为这儿的人不会西班牙语,只说土著们听得懂的土语——阿罗加尼亚语。
不仅语言不通,而且行为也看不惯。毛鲁什人身材高大,脸部扁平,肤色古铜色,脑袋宽大,长长的黑发飘散着,长得和印第安人一样。男人们成天无所事事,而女人们却忙忙碌碌,刷马、耕田犁地,甚至擦拭武器,打猎这些事,也是毛鲁什的女人们去干。她们抽空还去编织一种斗篷,一种蓝色的斗篷,纯手工编织,要编两年,虽然最低也要卖一百美元,但效率非常低。
似乎还停留在原始时代一样,毛鲁什人粗野不羁,人类的坏习惯他们都有。
“他们唯一的好处就是斯巴达式的勇敢,并且热爱独立。”巴加内尔说。
“不进化,就会停滞,不融入世界,就会被吞掉。”爵士意味深长地说。
晚上,吃饭的时候,地理学家告诉大家,他的一位同乡不久前就在这里当过阿罗加西亚的国王,叫多伦斯,是个大胡子,早年在佩里格当律师,不知道怎么当上了阿罗加西亚的国王,后来又被赶下了台,罪名是“忘恩负义”。大家不禁哄笑。巴加内尔却一本正经地说,一个律师做一个好国王,比一个国王想当个好律师容易得多。大家纷纷喝彩。
第二天早上八点,“马德琳娜”打头,骡倌殿后,远征小分队又向东踏上了37°线的征途。
他们穿过了阿罗加西亚的葡萄园和放牧区,再次进入荒原,有时会看到一个废弃的驿站,更多的时候,看不到任何人类的踪迹。他们趟过了杜克拉河和巴尔河,前方天际,安第斯山脉隐约出现了。
到了下午四点,他们已经一口气走了三十五英里,该休息了。他们在一丛巨大的野石榴树下停了下来,下骡卸鞍,松了缰绳,让骡子自由自在地吃草去了。大家解开褡裢吃起了肉干和辣椒饭,然后,抻开被褥,铺在地上,安然入睡。骡倌和卡塔巴骡师傅轮流值夜。
天气很好,大家休息得也很充足,第二天精力充沛,急着忙着赶路。小罗伯特总是性子急,动不动就跑到队伍前面,跑到“马德琳娜”领头马前,被爵士呵斥几声才退回来,回到队伍中。巴加内尔告诉他,出门的马队、骡队、骆驼队都要按排好的队形走,这样一抬眼就知道自己前面的人是谁,碰到特别情况时,便于知道是不是有人掉队,像他这样乱跑,会让人以为他丢了,引起慌乱。
道路变得越来越崎岖,地势高低起伏,说明开始进山了,溪流多了起来,淙淙地流淌着。巴加内尔不时地翻看地图,有些溪流地图上没有标识,他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哎呀呀呀呀呀!一条溪流竟然没有名字,这不就等于没有身份证吗?在地理学的法律上,这就表示它不存在!”
因此,他毫不谦让地给这些没有名字的溪流冠上了名字,用的是既好听又响亮的西班牙名字。
“西班牙语真妙!多么美好的语言啊!这种语言象是由金属构成的,里面起码有百分之七八十的铜,百分之二十二的锡,合并起来,这语言就像青铜的钟声一样!”
“您的青铜练得怎么样了?能成王者吗?”格里那凡爵士问道。
“当然!不过,这个语调,语调,martelas,得通过交流才能有提高,可目前没碰上可交流的人,因此……再等等吧。”
巴加内尔一边晃晃荡荡地骑着骡,一边大声地练习着西班牙语的“语调”。同时,随时能插进格里那凡爵士和卡塔巴骡师傅的地理问答,总是不等骡师傅开口,他的回答就出来了,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把骡师傅惊得目瞪口呆,钦佩不已!
一天, 他们碰见了一条道路从前方绵延出去,爵士自然而然问骡师傅这是条什么路,还没等卡塔巴开口,巴加内尔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这是从荣伯尔通向美国洛杉矶的路。”
爵士看着卡塔巴,骡师傅一脸惊讶:“没错,是那条路。”然后转身问巴加内尔,“您来过,先生?”
“来过,来过。坐着椅子,捧着书,闭上眼睛,很快就能到任何地方去了。哈哈哈哈!”地理学家为自己的幽默很开心。
下午五点,小分队在离小罗哈城几英里的山坳里宿营了。这里已经是安第斯山脉最低的阶梯了。
夜色中,能看到远处横亘着的一座大山,黑黝黝的,冷峻地看着他们,似乎在考问这只渺小的小分队,他们要怎么过去?一万多英尺,真的要翻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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