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忘却

突然忘却
包利民

一个早晨，起床后就觉得这一天依然有着那么多事在等着，而昨夜梦里的恬然已逝去无痕，便觉满心烦恼。可是这样的日子总要继续，谁也不能停留在梦里，于是出门，迎向那些生活的琐碎。

走在路上，脚步正敲响无奈，忽然前面飘摇着就来了一个女子，正盯着她的鞋想着怎么会有如此轻盈的脚步。她便飘到了我身边，大声说：“正想抓个人，就是你了，快到我家里去，我养的仓鼠生孩子了！”

我无奈地说：“我还有一堆事去办呢！”她却不由分说：“谁让当初就你叫得最欢，说我养自己都费劲，说我肯定把仓鼠养死？”

只好和她去参观那些小仓鼠，这对于她来讲，也算是一个奇迹了。就这样听她喋喋不休地讲，从起初的忍耐到最后的动容，从仓鼠讲到她自己，有些事还是第一次听她说。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我也终于想起了还有事情要办。

可是出了门，竟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于是抱怨：“都怪你，只顾看你飘摇的脚步，听你的故事，这下自己想干吗全忘了！”她竟然生了气，说：“什么飘摇，你就是笑我腿脚不好！”

继续走在路上，想着她的腿脚，其实是真心夸她，在一条腿是义肢的情况下，能走得如此多姿的，她绝对是第一个。

走了很远，依然没有想起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便索性不去想，长长的生活也不差这一天的遗忘。于是就去了另一个朋友家里，他住在郊区的平房，有很大的院子。我去的时候，他正从房里走出来，一见我，很是高兴，便回屋里去烧水。我则在院子里看那些狗狗追逐玩耍，阳光淡淡，充满着一种宁和的气息。

当我们坐在院子里，坐在阳光下，坐在偶尔的犬吠声中，品着茶，聊着天，忽然觉得似乎时光在身边都流淌得缓慢，就像静静的水，时时泛起一朵涟漪。远处的山还在秋阳中慢慢地斑斓，心于是也悄悄地宁静，早起的种种烦扰都融化在风里，飞向未知的遥远。

等我告辞出来，告诉他我今天已经忘了要做什么，他忽然一拍大腿：“你一说我才想起来，你来时我正准备出去，现在也忘了要去干啥了！”

回到家，左右无事，便倚在床上看一本闲书。还记得这本书是许久之前买的，一直忙忙碌碌，也没能真正看上几页。一直看到眼睛也有些微倦，才放下书，看阳光正好，从窗子暖暖地拥进来，铺在地上。于是决定整理书柜，把一些长年未动的书拿出来晒一晒。我坐在书的怀抱里，随意翻看，竟是看到书中夹着一些纸片什么的，或者书中空白处散乱的字迹。就是凭着这些零碎的印痕，我把以往的点滴都在心底汇集成温暖的回忆，就像一地的阳光，一地的书。

这时，一个老同学从很远的地方打电话，聊到最后，快说再见时，他说：“今天忘了想干啥，就给你打电话，其实之前想告诉你一件什么事来着，谁知聊着聊着就忘了，算了，以后想起再说！”

看来，比我记性差的还是大有人在。忽然觉得，偶然间忘掉一些事，或者忘了做一些事，也是一种放松。就像这个平常的日子，在我的遗忘之后，竟是如此与众不同。

这个下午，很多遗忘已久的都已想起，就是依然没想起今天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