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一席谈：书法篇之颜真卿 01 颜真卿的一生

颜真卿，字清臣，琅琊临沂人。这个很有意思啊，他跟这个王羲之，‍‍是同乡。这个琅琊呢，看来文气比较盛啊。好像诸葛亮也是祖籍琅琊。他们家，家学渊源。孔子的大弟子颜回‍‍是他的祖先，‍‍五世祖是颜之推，‍‍他著有著名的《颜氏家训》，‍‍对后世有重要的影响。‍‍然后，颜师古呢，‍‍是他的曾祖父，‍‍是汉史的专家，‍‍注解《汉书》。所以他这个是名门之后。他3岁的时候，‍‍父亲就死了，由母亲殷氏含辛茹苦一手带大。他小的时候家里缺纸，‍‍他就是用笔蘸上黄土，‍‍然后（再）蘸上水之后，在墙上练字。练完了把它刷掉之后，再用那个泥土往上写。所以条件还很艰苦的。‍‍但是呢，他幼年就很聪慧，‍‍ 25岁的时候‍‍就是进士及第‍‍，四任监察御史。‍‍开玩笑说啊，这个颜真卿啊，实际上是纪委出身。‍‍中纪委出身。从这个中纪委的处长，‍‍然后当到室主任，后来又当到副书记。这些都干过。中纪委的这些事儿都干过。‍‍但是呢，‍‍看来当纪委的人容易得罪人，‍‍他是跟这四个宰相都没搞好关系，‍‍所以呢，就经常被贬。

一开始呢，就被贬到平原‍‍，平原太守。当时，他经历了一个大的事变，‍‍就是安史之乱。这安史之乱，大家知道啊，在唐朝历史还是决定性的。安史之乱之后，‍‍唐朝就从盛‍‍走向衰了。‍‍安禄山、史思明造反，‍‍这里面有很多的故事。大家都知道有名的杨贵妃，‍‍那么杨贵妃的堂兄杨国忠，‍‍当时就是‍‍操纵朝政，‍‍专权。那么杨国忠在的时候呢，跟安禄山的关系就不好。‍‍安禄山‍‍表面很憨厚，‍‍实际上有野心，最终还是篡权‍‍。他篡权‍‍是以什么名义呢？‍‍就是清君侧‍‍，就是要灭杨国忠。‍‍当时，他‍‍起兵之后啊，非常顺，‍‍很快就把‍‍唐朝的大片的土地都占领了‍‍。河北诸郡，‍‍当时也都不行了。‍‍唐玄宗就说：“河北诸郡难道都是怂包吗？‍‍”这个时候‍‍内侍就告诉他说：“只有‍‍颜真卿‍‍平原郡‍‍一郡‍‍仍然是大旗不倒‍‍。‍‍”唐玄宗就很吃惊：“颜真卿是谁呀？我见过没有？”‍‍据说是见过，就是没记住。‍‍就这么一个忠臣，‍‍在这个平原郡，能够把唐的大旗高高举起。他实际上早就看出来安禄山、史思明有反心。‍‍所以呢，他就是以修水利的名义，‍‍暗中加高城墙，‍‍疏通护城河，‍‍招募壮丁，储备粮草。‍‍

安禄山本来觉得他挺好的，没想到呢，他反了之后，就是颜真卿‍‍他没有攻克。‍‍颜真卿首先起兵，‍‍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集中了20万的军队，‍‍颜真卿就被推主帅。‍‍他当时呢，‍‍用人也得当。‍‍有的时候，有的人地位‍‍跟他平的，‍‍他为了调动人的积极性呢，就说你来做统帅，我来做副职。‍‍实际上那人也不会就任的。然后呢，他把自己的粮草，也救济别的部队。‍‍所以这20万人，让他整合的非常好。‍‍

但是在这个‍‍关头啊，‍‍痛失亲人‍‍。安禄山‍‍攻下了刚才讲的他堂兄颜杲卿所在的城市常山，颜家的三十几口全都被安禄山杀害了。‍‍颜季明是他侄子，是颜杲卿的儿子，‍‍就被砍头了。‍‍当时，‍‍颜杲卿死得也很壮烈。‍‍安禄山把他抓住之后啊，‍‍就说“‍‍你为什么要反我？我要把你杀了，你害怕不害怕‍‍？”颜杲卿说：“我世受国恩‍‍，我们家绝对不会有叛徒的！”大骂不止。‍‍后来就把他凌迟处死了。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颜真卿‍‍做了河北招讨使。‍‍在河北、山东，‍‍都在安禄山的控制下，‍‍只有颜真卿所辖的蒲州，‍‍成为反抗安禄山的坚强堡垒。颜真卿‍‍也从此名满天下。

‍‍壮年的‍‍这段期间啊，‍‍就使得颜真卿，‍‍我们就仅仅讲他的事功，‍‍他也成为一个历史名人。‍历史上的名人啊，‍‍有一个现象‍‍，就是一般来说，‍‍一个名人只选你一个长处，‍‍比如说曹操‍‍，大家呢不是说他是诗人，‍‍首先是一个权相，‍‍是一个一方的豪杰。‍‍其实他的诗也做得非常好呀，不比‍‍曹植做的差。‍‍所以一般的来说，‍‍一个人‍‍在历史上你出名就是一个。‍‍颜真卿，大家一说就是著名的书法家，‍‍但是殊不知，‍‍他的事功也非常强。‍‍

颜真卿在壮年立功之后，‍‍他就被朝廷招为中央级的官员。因为颜真卿一生正色立朝、忠贞为国、刚直不阿，‍‍经常仗义执言，‍‍对一些奸佞之臣毫不留情，得罪了许多人。

当时，肃宗回到朝廷。颜真卿就跟他说，你不能马上回朝廷，‍‍先要到这个祖坟上去祭拜，‍‍然后再进朝。‍‍

另外呢，在太上皇过生日的时候，‍‍颜真卿就率领百官 ‍‍朝贺‍‍太上皇。实际上，太上皇，就是玄宗，已经被闲置了。‍‍那个时候，门庭就很冷落了。没有什么人再去太上皇那儿。都是朝着当朝的皇帝来礼拜了。但是，颜真卿‍‍就不忘旧恩，‍‍还要到太上皇那儿去遥拜。

当时有个宰相叫元载，也很有名的。这个元载呢，就说：“‍‍以后你们要给皇上写奏章啊，就先报到我（这里），然后再往皇帝那儿报。”颜真卿就很愤怒，‍‍就写了折子，‍‍说：“这是不可以的‍‍。你这样的话，那就是‍‍把皇帝架空。”你想这样元载能高兴吗？‍‍就找了个借口啊，把他贬到这个陕州。

当时有一个尚书仆射，相当于现在的总理级别，‍‍叫郭英乂。‍‍郭英乂‍‍就向鱼朝恩献媚。鱼朝恩是当时的一个‍‍特别红的宦官，‍‍就跟咱们现在说的李莲英什么的这种人的地位差不多。‍‍鱼朝恩。那么当时上朝的时候‍‍，讲究‍‍排座次：谁坐的第一，谁坐的第二。郭英乂呢，本来是他应该，他是已经封了郡王了，‍‍他应该坐前边。‍他自己呢，不仅谦让，‍‍还把这些尚书都放在鱼朝恩的后面。‍‍所以颜真卿就写了很有名的叫《争座位（帖）》，‍‍这个帖简称《争座位》，实际上它是一封‍‍奏章。就说这个郭英乂做得不对。‍‍这个帖是非常有名的帖。‍‍大家如果练颜字的话，‍‍有可能也临过这个帖。

‍‍后边，在唐德宗的时候，‍‍颜真卿就得罪了卢奇。‍‍这个卢奇呢，‍‍也是个宰相，‍‍就是一直就特别恨他，老想把他贬官。‍‍后来有一次，‍‍颜真卿就把卢奇叫到跟前，说‍‍：“你知道吗？当年‍‍你父亲受冤屈的时候，是我给他伸张过正义。后来呢，你父亲去世了之后，尸体还是我处理的。”然后，卢奇就马上跪下来说：“哎呀，我不知道您对我还有这样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牢记。我会感谢你的。”但实际上就更恨他。‍‍

由于他‍‍得罪了卢奇，‍‍所以呢，就埋下了灾祸。‍‍就刚才那个人说感谢的那个人，‍‍就一直想着怎么把他除害了。‍‍

当时有河北几郡造反‍‍——李希烈造反‍‍。这个是继‍‍安史之乱之后一个大的动荡。‍‍实际上从安禄山之后，‍‍唐朝就没有完全的统一过。‍‍像河北一直就‍‍独立‍‍于朝廷。那么李希烈割据之后呢，就造反啊，要称帝‍‍。当时卢奇就说‍‍：“咱们派一个重臣‍‍到那儿去劝说他，‍‍让他回归朝廷。”这其实是不可能的。因为李希烈当时就要称帝了，怎么可能他在说服呢？‍‍可是卢奇他并不是要说服李希烈，‍‍而是就是要加害颜真卿。‍‍当时别的人都劝颜真卿不要去，‍‍就是你去了也不起作用，‍‍而且也有人替他说话，就说你别去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颜真卿说‍‍：“我不能临阵脱逃‍‍。我世受国恩，‍‍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我不能苟且。”所以他执意要去。‍‍众人都知道‍‍他一去不复返。‍‍但是他毅然决然地就还是去了。‍

颜真卿见到李希烈之后，应该说就是‍‍走进了虎口。但是颜真卿非常从容，‍‍就说我来宣召，你李希烈听召。李希烈‍‍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啊，‍‍我已经都打出旗号，要当皇帝了，你还跟我来宣召。颜真卿这个人呀，他是那种‍‍原则性很强，‍‍不知道变通的人。宣召之后呢，‍‍李希烈就大笑，‍‍然后就说‍‍：“这样吧，看你有‍‍这么大的气魄，‍‍你来当我的宰相吧。”因为他已经当皇帝了，你还怎么给他下诏书呢。他就说你给我当宰相吧。颜真卿‍‍就义正言辞地说：“朝廷只有一个，‍‍我怎么会当你这种伪宰相呢？”‍‍

李希烈当时他的反叛的人都聚在一起。‍他就说：“有这么一个老臣，‍‍在我这里呢，我也不忍杀害，‍‍留着他吧。”他实际上就想借助颜真卿的名声啊，‍‍来拉这个大旗。他就把颜真卿‍‍关起来‍‍了。

有的人啊，一时的‍‍这种英勇‍‍还是不缺乏的。就是“你就把我杀了吧！”有的人，这个气魄还是有的。‍‍但是能够持续，‍‍关起来关一年多‍‍，仍然是毫无变节，‍‍这个是难上加难。

颜真卿被他们关了一年多，‍‍每次劝降都大骂。到最后，李希烈说，那我就放火把你烧死。颜真卿说我不用你动手，‍‍自己走入火堆。‍‍哎呀，李希烈也是觉得这个人‍‍太英勇了，然后就把他拉回来。‍‍拉回来，又劝降。最后呢，毫无变色‍‍。最后就要把他杀了。‍‍临杀之前‍‍，他就大骂，完了之后说：“我已经快80岁了，不会被你所威胁。”最后就被勒死了。

所以颜真卿这一生啊，大家听一听，是不是够“英烈”的这样一个称呼‍‍。平常呢，就是正色立朝‍‍；到关键时刻，‍‍舍生取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