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镶嵌画：描绘“伟大”

范景中声明：我（范景中）讲课的全部收益用于那特艺术学院的建设发展，希望更多的人士关注和支持那特。

金句海报 

本集文稿

大家好，我是范景中。

上一讲我们谈到了基督教艺术最初在拜占庭的发展，今天我们将从另一角度继续讲拜占庭艺术。

历史发展到拜占庭这一时期，艺术家的任务已经改变。如果说他们偏爱原始性，那倒绝对不是艺术家个人情绪的事，而是宗教的任务使然。那时的艺术家与19世纪浪漫主义思潮兴起之后想怎样做就怎样做的艺术家截然不同，他们还都是地位不高的工匠，为了糊口，为了某种信仰，必须要完成某种规定的任务。现在他们要像埃及人那样，不是表现眼睛所见，而是要表现永恒的东西，坚定地遵守固定的程式。不过他们也不是全部抛弃了古典，我们已经看到古希腊人的一些成就，在他们表现衣服、面貌和姿势的形状中保留了下来，就是他们的镶嵌画技术也让我们想到公元前200年左右希腊化时期的镶嵌画，《伊索斯大战》。

比洛克申，伊索斯大战

关于这幅所谓的亚历山大镶嵌画，大家很容易找到他们的一些参考材料。有些材料认为它的创作可能受了画家阿佩莱斯的影响。阿佩莱斯可能是希腊绘画中最伟大的画家，我们就是看不到他的画，也应该听一听关于他的故事。我们前面讲过，希腊的绘画几乎消亡殆尽，只能从陶瓶中略见一二。不过希腊伟大艺术家的一些意识还保留在古希腊、古罗马作家的文字当中，例如阿佩莱斯就是这样。

红绘圣餐杯，约西元前515年，大都会博物馆藏

老普林尼讲述过一些他的故事。顺便说一下，老普林尼是我们经常提到的一个人，他生于公元23年，卒于79年，曾在罗马帝国担任过一些要职。公元79年8月24日，因想了解维苏威火山并救援灾民，吸入含硫气体过多，中毒身亡。

盖乌斯·普林尼·塞孔都斯（老普林尼），罗马圣母大殿

他撰写的大百科全书《博物志》，记载了一些早期的艺术资料。他告诉我们，画家宙克西斯画了一些葡萄，引来了几只麻雀啄食。后来帕尔提修邀请宙克西斯到他画室里看画，请他把画上的遮布掀开。宙克西斯去揭，竟是画上去的，他惊讶地说，我骗过了麻雀，你却骗过了我。

宙克西斯和帕尔提修绘画比赛场景

他也这样讲述了伟大画家阿佩莱斯的故事，说他画的一匹母马引来了雄马，还说有个人侮辱了阿佩莱斯，他就靠记忆画出那个人的相，给予了报复。这些故事当然只是故事，不能信以为真。说他画的一匹母马引来了雄马，还说有个人侮辱了阿佩莱斯，他就靠记忆画出那个人的相，给予了报复。这些故事当然只是故事，不能信以为真。故事的大列经过如下：

著名画家普罗托格尼斯住在罗德岛，阿佩莱斯在一次旅行中来到岛上，此前他曾多次听人谈起普鲁托格尼斯，因此很想目睹这位大师的杰作。于是一上岛便直奔他的工作室，普罗托格尼斯恰好不在家，不过画架上搁着一块大画板，随时都可以在上面作画。普罗托格尼斯的管家是一位老妇人，她请这位不速之客留下姓名。阿佩莱斯随手拿起一支画笔，在画板上画了一条极细的线条，然后对老妇人说，你的主人一看这个就知道了。普罗托格尼斯回家后看到了画板上的线条，立即猜出了来访者是谁，除了阿佩莱斯，没有第二个人有如此精深的功力。普罗托格尼斯用另一种颜色在阿佩莱斯画的线条上面画了一条更细的线，然后对女管家说，如果那位客人再来的时候，把这个给他看。阿佩莱斯第二次登门，看到自己竟被人超过，羞得面红耳赤，他又用第三种颜色把原来的线条再细分，要想再分已不可能。普罗托格尼斯终于甘拜下风，匆匆赶到港口与客人拥抱。那块画板一直被保留下来，后来陈列在罗马凯撒家族的宫殿里。可惜后来宫中失火，那幅名画也付诸一炬。

德国学者汉斯凡德瓦尔曾围绕这段令人迷惑轶事，写过一篇有见地的论文，文中列举了足足30种不同的解释。例如15世纪的洛伦佐·吉贝尔蒂曾发表的见解说，艺术家之间比赛的是谁画的线条更细。瓦尔认为这种解释有点愚蠢，因此他根据自己的兴趣建议修改这个故事。他认为两位大师真正比赛的是，解决一个透视法的问题，然而贡布里希认为这30种解释中没有一种能完全使人信服，所以他又冒昧提出第31种，力图恢复当时在罗马展出的那块画板的原貌。

有心的听众可能还记得，我们有一次提到了色彩的时尚，而在阿佩莱斯的时代使用的色彩还很简约，一般说来，作画只用四种颜色，而阿佩莱斯获胜，贡布里希认为是他最后在线条上使用了白色，画出了立体感。而这种白色回到拜占庭艺术，我们可以在已经讲过的加拉·普拉奇迪亚陵墓的回纹形装饰中见到。

《善良的牧羊人》，加拉·普拉奇迪亚墓

这座陵墓中还有一幅著名的镶嵌画，《善良的牧羊人》。我们注意一下，它的前景有迂回曲折的断沿，断沿的边缘也是用白线勾勒的。同样，林木中的另一幅表现圣劳伦斯的镶嵌画，左边橱子的柜门也是用的这种手法，他们都是用白线表示光，这就是阿佩莱斯线条的意义。

圣劳伦斯/洛伦佐，加拉·普拉奇迪亚墓

贡布里希认为他在希腊化时期大概就形成了程式，拜占庭的这些保存了希腊化艺术程式的著名作品。

《宝座上的圣母和圣婴》，约1280年

《宝座上的圣母和圣婴》。这幅画大约画于1200年前后，画中不是用白线，而是用金线，再现了光泽。此外衣服上的褶皱裹着的身体，并且绕着膝盖辐射的方法标出阴影，以塑造脸部和手部的方法，甚至还有宝座的弯曲，都是希腊化技术的体现。不掌握那些技术就画不出来。不过虽然拜占庭艺术保留了一些古典时代的遗风，没有完全抛弃自然，但他们的庄严图像仍然是对超自然世界的神秘的反映，追求的是神圣的永恒。

可以说拜占庭的艺术成功地复兴了埃及艺术的宏伟性和庄严性。然而我们此处强调的是，在观看拜占庭艺术那些金光闪闪的图像面前，我们从中感到神圣超凡的时候，也不要忘了阿佩莱斯。据说阿佩莱斯曾创作了美神从海上涌现，这一杰作得到了几代诗人的赞美，他们在赞美中都提到了美神如何把她湿漉漉的头发拧干，用高光来处理那些晶莹的水珠，这种手法被拜占庭艺术所吸收，后来又被文艺复兴所发扬，它也让拜占庭的艺术和文艺复兴的艺术连成一条线。

波提切利，《维纳斯的诞生》，1482-1486

下一讲，我们将继续讨论基督教的建筑艺术。

（图片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课后互动

拜占庭绘画在很大程度上回归了原始，但仍体现出古希腊成就的蛛丝马迹，你发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