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提婆达多谤毁圣说

喜马拉雅的朋友，您好，我是钱文忠。

今天我接着为您讲佛，今天要开始的是第58讲。在前一讲，我为大家讲到了须提那破戒以后引发的各种问题，佛陀就此因缘制定了根本大戒。然而，这样并没有能够彻底解决佛教僧团内部的纷争。佛陀在世的时候，他面临的最大和挑战来自于他的堂弟提婆达多。

提婆达多提出了五法，也就是五件事情来标新立异。在这五个方面，和佛陀以及佛陀的信众处在一个对立面，哪五件呢？

第一，佛陀吃乳酪，提婆达多不吃。

第二，佛陀吃鱼肉，提婆达多不吃。

第三，佛陀他吃盐，提婆达多不吃。

第四，佛陀把布匹剪细剪短做百纳衣，而提婆达多则把布块剪得比较大来做衣服。

第五，佛陀住在精舍里，而提婆住在村社里，随机地住在村民的家里，不住到庙里。

这五个区别，在今天很多人看来，好像提婆达多对自己的要求更高，更严格。

然而，我在上一讲讲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提婆达多举出这五条，它的根本用意是在反对佛陀的中道。中道是佛陀学说里边非常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所谓中道，就是不走极端，一方面不要纵情享乐，但是一方面也不要故意用各种过分的苦行去折磨自己。

佛陀是行中道的，但是提婆达多打起苦行的旗号，来与佛陀争夺僧团的领导权和僧众。提婆达多他这个考虑是有道理的，因为从当时一直到今天，在印度苦行都是非常受人尊重的。即便是在今天中国，咱们说佛教界，苦行也是很受人尊重的。所以提婆达多就利用这种根深蒂固的传统和大家对苦行的敬重，而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分裂僧团。

佛经上讲，提婆达多还曾多次想谋害佛陀，在这方面，有些描写非常具有戏剧性。比如提婆达多在自己的指甲上涂上毒药，准备挠伤佛陀的脚，这样的话，毒药就渗透到佛陀的体内了。比如收买凶手，比如滚石下山，也就是佛陀从某座山下经过的时候，把大石头从山上滚下来。又比如纵放醉象，也就是把大象灌醉，在佛陀经过或者出现的时候就把大象放出去……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而提婆达多在思想学说上，他是有自己的教义的，这种教义也是和佛陀根本对立。佛经里讲：“提婆达多谤毁圣说，决生邪见，定断善根。”可见他是完完全全反对佛陀的正法的。他的主要学说是：“但有此生，更无后世。”只有只有这一生，没有来世的。

那么，提婆达多这样的理论，咱们不必费很大的这个脑筋，就马上就可以明白，这当然就否定了轮回学说，否定了善恶果报。佛陀面临的挑战是巨大的。佛经里边曾经明确地留下这样的说法：提婆达多及其徒众曾经想把佛陀逐出僧团。他曾经和自己的心腹俱迦利、迦留罗提舍、乾罗骠、三闻达多一起密谋，想把佛陀的弟子全部争夺过来。和上面我们提到的那部佛经里面讲的提婆达多五法略有不同的是，提婆达多跟他的亲信开会，定下的原则是：需要开会商量攻击佛陀的方法。

提婆及其徒众有五项规定，第一，须穿百衲衣(粪扫衣)；第二，每日一食；第三，不吃鱼肉；第四，须行乞食，不受他人供养；第五，春夏露坐八个月（在春天和夏天露天坐八个月），冬住草庵四个月（冬天在茅草棚里住四个月），不能接受别人的屋舍，也不能住到别人提供的房间去。

这个和前面我们讲的提婆达多五法好像有所区别，但是这些细微末节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依然是针对着佛陀所倡导的中道。提婆达多的得力的助手，或者他的徒众，迦留罗提舍，更是当面攻击佛陀。他说佛陀不接受他们的主张，就说明佛陀有妒忌心，有嗔恨心。

佛陀依然用中道说予以反驳，中道毕竟更富有人性和可行性，当时已经被僧团大部分成员接受，而且佛教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因为中道说的提出和践行，而将自己和当时印度的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苦行区分开来的。

佛陀的所遭遇的险阻，当然绝不是仅仅来自提婆达多。在佛经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记载，各路神妖鬼怪都去挑战佛陀。这些神魔化的描写，其实正是佛陀和佛教遭遇险阻、挑战和危机的一种反映，无非是用印度所习惯的叙事方法写出来了而已。

在巴利语佛经当中，也留下了很多关于提婆达多的记载。比如在律藏《小品》里记载，有一天提婆达多想：我要赢得谁的信任，才能获得名闻利养呢？我要去靠谁才能得到好处呢？他想到了阿阇世王子，他找到想到了一位王子，这个人很有力量，于是提婆达多手持一钵前往王舍城。他施展神通，提婆达多也有神通化作一个童子，以蛇缠腰，腰上缠着一条蛇，坐在阿阇世王子的膝上。

这位王子感到惊恐，提婆达多又恢复了原形，手持一钵。领教了这样的神通以后，阿阇世王子就非常宠幸提婆达多，每天早晚都用五百辆车运送很多份牛奶饭，供养提婆达多。提婆达多因此野心勃发地进一步想要统治僧团。当然佛经当中讲，一旦提婆达多产生了要统治僧团的想法，他的神通马上就失效。

佛陀来到王舍城，就有一些比丘向佛陀报告，说阿阇世王子每天早晚都用五百辆车运送牛奶饭供养提婆达多。佛陀劝说比丘们，不要羡慕提婆达多得到的名闻利养。佛陀讲：“正如芭蕉结果导致自己的毁灭，提婆达多的名闻利养也会导致自己毁灭。”我们知道，芭蕉如果结果了，芭蕉也就完成了一个生命周期。佛陀在这里用了一个比喻。

巴利文佛经中还记载，有一次佛陀为大众说法，而国王也在场，所以这是一个很隆重正规的场合。

提婆达多居然起身说：“世尊年事已高（你已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现在可以安度晚年了。请世尊把僧团交给我，我来领导僧团。”

佛陀回答说：“行啦，提婆达多，你就别指望领导僧团了。”

提婆达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这个要求。

佛陀回答说：“我甚至不会把僧团交给舍利佛和目犍连（佛陀的两个大弟子），我又怎么会把僧团交给你这样一个没用的废物呢？”

提婆达多非常的愤怒，他心里想，当着大众的面，当着国王的面，世尊赞扬舍利佛和目犍连，羞辱他。心里很生气，但是表面上不流露。巴利语佛经这样记载的，他依然向佛陀右旋行礼后离去，他绕着佛陀走一圈，顺时针的，这个在古代印度是表达自己敬意的一种方式。总之，这样的斗争非常非常多。

佛陀指示舍利佛在王舍城公开揭露提婆达多。当时有一些不明是非的人就说，这些人是在妒忌提婆达多有名闻利养。而另外也有一些明白事理的人讲，世尊在王舍城揭露提婆达多，事关重大。发展到最后，提婆达多居然对他的恩主阿阇世王子这么说道：“从前人的寿命长，现在人的寿命短。或许你还来不及登基，就死去去了。你为什么不杀死你的父亲成为国王呢？我也要杀死世尊，取而代之。”

阿阇世王子居然听信了提婆达多的话，暗藏匕首，试图刺杀自己的父王，最后被发现和逮住了。逮住了以后，阿阇世王子承认，这是提婆达多教唆他的。人们把阿阇世王子和他的部下押到了频毗沙罗王面前，报告事情的经过。

频毗沙罗王非常明白，说：“这事跟佛、法、僧有什么关系啊？佛陀不是在王舍城已经公开揭露提婆达多了吗？”然后他就问王子：“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王子回答说，“我想要整个王国。”他没想到，频毗沙罗王居然回答道：“如果你想要王国。好，这王国就是你的。”于是频毗沙罗王就把王国交给了太子。所以频毗沙罗王在那个时候已经相当有修为了。

阿阇世王子当了国王后，提婆达多就请求阿阇世说：“大王，请派人杀死乔达摩。”阿阇世还真命令一些人按照提婆达多的计划去刺杀佛陀。结果，根据佛经的记载，刺客们一接触佛陀，听了佛陀的开导和说法，全部皈依了佛陀。这样一来，提婆达多就只能亲自上阵了。所以就出现了我们前面提到的种种恶行，比如在指甲里涂毒药，在山上滚石头下来，纵放醉象等等。

提婆达多和佛陀之间的争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佛教开创时期和佛陀在世时期，佛教所面临的各种各样的挑战、曲折、风波和危险的一种写照。提婆达多和释迦牟尼之间的争论，可能是最激烈的，但绝对不是唯一的。所以，佛陀创立了佛教，建立了僧团。然而佛教的传播和僧团的建立，绝不是一帆风顺的，而是经历了很多波折和斗争，这是佛教史上的重要事实，我们一定不要遗忘。

今天我就为您讲述到这里，感谢您的垂听。我是钱文忠，我在喜马拉雅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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