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浩荡的僧团

喜马拉雅的朋友，您好，我是钱文忠。

今天我接着为您讲佛，今天要开始的是第51讲。在51讲和以后的这么几讲当中，我想为大家有选择性地介绍几位非常有趣和特别的人物，以及他们的故事。这些人物在佛教史上都非常著名，他们身份各不相同，皈依佛教的因缘各不相同，但是我们可以从他们的故事里领悟到很多东西。

比如，佛陀是用什么样的方便（方式）来因材施教的？佛陀早期宣讲的法的基本要义有哪些？这些人物在佛教僧团当中都做出了哪些比较有意思的贡献？这些都是我想为大家讲述的。

我们前面几讲讲到，佛陀在摩揭陀国吸引了很多善知识，善男子，佛教僧团空前快速地壮大了起来。这个当然不是一帆风顺的，也不是都为大家接受的。出家的人一多，难免就会有些人抱怨。

佛经里有这样的记载，说有些人就开始不满了，认为沙门乔达摩（佛陀）制造孤儿寡妇，灭绝种族，现在有那么多人跟随他出家，这国家怎么办？这城市怎么办？这种族怎么办？所以他们看到了佛教的比丘，就念类似于诗歌或顺口溜的偈颂来嘲讽他们。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而且，他们把佛陀称为沙门乔达摩，就已经说明，他们对佛陀缺乏足够的敬意。

巴利语佛经当中记载了这样一个偈颂：“这个沙门乔达摩，来到摩揭陀城堡，拐走删阇耶门徒，今天又要拐走谁？”删阇耶就是我们在前面讲到过的、非常重要的佛弟子——舍利佛和目犍连的师父。

众比丘听到这个偈颂后非常不开心，就回去报告佛陀。佛陀说这很正常，但是这种状况不会持久，大概七天以后就会平息，你们听到别人唱这样的偈颂，你们也可以唱一个偈颂来回答他们。佛陀就把这个偈颂交给了自己的弟子。巴利语佛经记录下来了这个偈颂，它是这样的：“他们依法引导，堪称大雄完人；既然依法引导，有何理由忌恨？”据佛经讲，果然七天以后，大家就不再抱怨，风波也得到了平息。

佛陀居住在王舍城的时候，收了很多弟子，里边有些弟子是非常特别的，他们跟佛教的因缘不同，皈依佛教的方式也不同，比如大迦叶。大家注意他的名字虽然叫大迦叶，但他并不是迦叶三兄弟里边的老大优楼频罗迦叶。

大迦叶皈依佛教的因缘非常简单明了。他也住在王舍城附近，也是非常有学问的人，平素就非常关注佛陀的一切，内心深处早就认定了佛陀。一天他离开家，走到了一个塔旁边，看见有一位沙门在树下静坐。他一看到这位沙门，就断定这是佛陀。

他走上前去叩拜致敬：“师尊，我的大师，我是您的弟子。”

而佛陀的回答也简单明了：“你确实是我的弟子，我就是你的师父，随我来吧。我知道你今天会来，因为你的心一直在追寻。”

有些人的出家因缘就相对比较复杂，比如舍利佛的舅舅，他跟佛教的因缘就很有意思。在巴利语佛经当中有一部经叫《长爪经》，长爪就是指甲很长的意思。大概舍利佛的舅舅是个苦行者，平素不剪指甲。

《长爪经》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佛陀住在王舍城灵鹫山的一个山洞的时候，有个叫长爪的游行者（四处漫游修行的人）来拜见佛陀。从巴利语里一看就知道，爪意为指甲，所以长爪就是长指甲的意思。有的佛经就记载，这个长爪就是舍利佛的舅舅。

长爪来拜访佛陀的时候，首先就介绍了自己的学说和观点。这是古印度的一种传统，大家喜欢交流和辩论，现在藏传佛教当中还保留着这样的传统。长爪说自己的观点是“一切与我皆不可”，什么叫一切于我皆不可呢？这个好像有点拗口，实际上意思就是：“我是否定一切的，我什么都不认可，我彻底得很，我什么都否定。”

佛陀听了以后微微一笑，说道：“那你对自己的观点，是否认可呢？”换句话说，你不是否定一切的吗？那你承认“我是否定一切”的这句话吗？你如果承认了这句话，那你不就不能说自己是否定一切的了吗？佛陀利用长爪自己学说内部的逻辑矛盾，一下子让长爪哑口无言。

佛经里记载，佛陀就利用这样一个因缘，对长爪进行有针对性的说法。佛陀说：

“有的人否定一切，有的人肯定一切，也有的人肯定一部分又否定一部分。肯定一切的人容易陷入贪欲和执着，否定一切的人固然可以远离，但如果过度了，就容易变成执着与否定（为了否定而否定，也是一种执着和束缚）。这样就会轻视生命，无视乃至藐视他人，唯我独尊。”

佛陀的说教就好像武林高手的借力打力，非常精彩。长爪梵志当然是非常聪明的人，一听，马上就皈依了，成了佛陀的弟子。当然在巴利语佛经当中讲，他成了佛陀的优婆塞（居士），并没有正式的出家。

巴利语佛经当中记载长爪皈依的故事里面，还记载了佛陀一段非常重要的讲解，主要是讲如何看待身和受。佛陀讲：“此身有色（人的身体是由地、水、火、风四个因素组成的），有饮食养育（身体吃了东西才能发育），但是此身无常（会有磨擦，损耗，破碎，解体等现象）。所以此身只能视作无常、苦恼、疾患、脓疮、利箭、灾祸、病痛、异己、衰亡、空和无我。顺着这个思路，人就能摆脱对此身的贪恋、喜爱和依赖。

受有三种：乐、苦和不乐不苦。感受到乐的时候，感受不到苦和不乐不苦。感受到苦得时候，感受不到乐和不乐不苦。感受到不乐不苦得时候，感受不到乐和苦。

乐的感受是无常，和合而成，因缘而生，必定衰竭、消退和灭寂。苦的感受也是无常，也是因缘而生，也会衰竭、消退和灭寂。不乐不苦的感受也是如此。所以，人应该因厌弃而离欲（离开欲望），离欲而得到解脱。比丘的心是已经解脱得心，他使用世间的语言而不偏执，也不会争辩什么。”

佛陀在为长爪说法的时候，舍利佛站在后面为佛陀打伞。所以舍利佛也听到了佛陀的说法，便脱尽烦恼，无所执着，而他的舅舅长爪听后也是心悦诚服，请求皈依，成为了优婆塞。

根据巴利语《大品》的记载，佛陀在王舍城住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在这个居留的时间，发生了很多的故事，接纳了很多的弟子，进行了很多次随机的讲法。对早期佛教的发展来讲，佛陀在王舍城的那段岁月是非常重要的。

今天我就先为您讲述到这里，感谢您的垂听，我是钱文忠。我在喜马拉雅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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