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茶轶事
沩山禅师开堂讲法时说:“提到道人之心,我们可以说它是质朴正直,没有雕饰,不分正面与后背,没有欺诈虚妄之心。平日里自自然然,该听就听,该看就看,不用拐弯抹角,也不用闭眼塞耳,只是情绪不受外物色相的左右罢了,好比秋水澄净,清纯无碍,说起来是道人,实际上叫他‘无事人’也未尝不可。”
底下一位禅僧听到此处,站起来问道:“顿悟之后还要不要继续修证呢?”
沩山答道:“如果真能悟到根本而且能够自觉的话,修与不修不过是一个问题的两种说法而已。现在仅是因有所缘而初悟禅机,还有长期以来养成的种种习气没有除尽,把这些残余都给它收拾干净了,这也就是进一步的修证。”
仰山又站出来提问:“什么是佛祖西来意?”
沩山指了指灯笼叹道:“多好的灯笼啊。”
仰山又问:“难道说‘这个’就是吗?”
沩山却反问道:“‘这个’是什么?”
仰山不知是计,便回答说:“多好的灯笼呀。”
沩山面带惋惜之情:“果然你没有看出来。”沩山在这里设了个语言圈套,然后以言套言,用仰山自己的话来解答他提的问题,从而启发他去明白祖师意即在你自身自心的道理。
沩山有一次对弟子们说:“现在有好多人只得到大机,却不能大用。”仰山不解其意,便向山下的一位庵主求教:“师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庵主听仰山这样问他,便说:“你再给我说一遍。”仰山正待开口,被庵主踹了个四脚朝天。仰山把这事给沩山讲了一遍,沩山听毕哈哈大笑。“机”、“用”的分别之心本来是应该杜绝的啊!
沩山正在禅堂打坐,库头在一旁敲打木鱼,火头把手中的火钳忽然扔到地上,然后拍掌大笑。沩山心中暗想:弟子中原来还有这样的人吗?于是把火头招呼到跟前问道:“你刚才笑什么?”火头认真地告诉沩山:“我不吃粥就会肚子饿,所以高兴。”沩山听这话知道他已透过三关,便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食则饥正是“平常心”之道啊。
沩山师徒有次外出采摘茶叶,沩山对仰山说:“采了一天的茶叶,光听见你的声音,看不见你的人影。”仰山听师父这样说便使劲把茶树摇了一摇,沩山便说:
“你只得到作用,还没有得到它的本体。”
“照师父的意思该怎么样?”仰山问。
沩山很长时间没有吭声,仰山便接过师父的话头说:“你是只得到本体,没有得到作用啊。”
沩山便说:“我饶你三十棒。”
仰山辩解道:“师父这顿棒我来吃,可是我的棒又给谁吃?”
沩山不动声色地说:“再放你三十棒。”
禅宗讲究对立之相,其中包括体、用之别的超越。仰山摇摇茶树,表示自性之用,因为动即是用;沩山一言不发自然是代表寂静的本体之性,自性本是不可言说的,但仰山把它给说破了,所以沩山要给他三十棒。仰山认为老师既然可以把用直接说出来,我为什么就不可以把体说出来呢?假如说出来是不对的,那么老师也应该受棒,所以他问沩山“我的棒给谁吃”,隐含此意。但是他不了解动的用说了不触犯,静的体说出来则会触犯,因此沩山便要再给他三十棒。
有一次沩山准备升堂讲法,他刚走进禅堂,有个僧徒就站起来道:
“大师给我们讲讲佛法大意吧!”
沩山听了不客气地训斥道:“你这种人真是烦透了。”那人讨个没趣,没敢再吭声。这时候仰山走了进来,沩山问仰山道:
“《涅槃经》共有四十卷,这里面有多少是佛说,有多少是魔说。”
沩山点头称许:“以后没有人能奈你何了。”
另有一日,沩山忽然在禅堂里呐喊院主,院主闻声而来,茫然不解地站在沩山面前,等候吩咐。不料沩山却对他说:“我叫的是院主,你来干什么?”院主莫名其妙带着一肚子的疑惑退了下去。接着沩山又让侍僧去把首座喊来,首座闻讯后急急忙忙赶到禅堂,沩山一见面就问道:“我喊的是首座,你来干什么?”首座又被问了个哑口无言。
沩山提起净瓶递给仰山,仰山伸手要接,沩山却又把手缩了回去,问道:
“这是什么?”
仰山略带讥讽地说:“你还看见个什么了吗?”
沩山听出了仰山的言外之意,也反唇相讥道:“照这么说来你是了无所见了,那你还干么伸过手来接呢?”
仰山笑一笑说:“话虽是这么说,若论仁义之道,我给师父提瓶递水,也是弟子本分内的事啊。”沩山听罢,会心一笑,把净瓶递给了仰山。
所谓“灯录”,乃是“传灯录”的简称。这是记载禅宗历代法师传法机缘的典籍.灯能照暗,禅宗代代相授,以法传人,用续接灯火来比喻代代以心传心的传承形式。
“灯录”是禅宗创造的一种史论并重的文体,它以本宗的前后师承关系为经,以历代祖师阐述的思想为纬,发端于唐代的禅宗史书:灯录文字语言透彻洒脱、新鲜活泼、简要精练,公案语录、问答对语趣味盎然、脱落世俗,所以深为僧俗所喜读——作为一种精神享受。
是法平等,无有高下。
——与百万人一起学习佛陀的智慧和慈悲。
主播:史壮宁,山西卫视主持人,文史专栏作者,研读佛学二十余年,素食,持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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