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引力奇说】怪谈特辑Vol.3 [ 摩西の惊选集 ]

大周Gravity4944

妈妈,拜拜嗯,哈喽,大家好,欢迎收听引力奇说怪谈特辑第三集,也是摩西精选级的第三季啊。这次我们的老朋友摩西又给我们投稿了。很多朋友可能会说啊,这个摩西,你身上发生这么多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其实我觉得我们在节目里面啊就是讲故事,这个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呢,我们也不去分析,也不去评论,这个完全是由听故事的你自己来分辨。好吧,那接下来我们听听看,在他身上,还有在他身边人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第一个故事两次,这是一个关于鬼打墙的故事。可能有朋友会说又是鬼打墙,但这个故事却不太一样,这件事发生在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那个小学啊,地处城市中心地带,周围的居民区,商业街非常成熟,热闹非凡。而我们小学历史也挺悠久的,据说抗战时期就存在了,战时啊,还被当成抗战攻势使用过。

学校挺大的,红砖玻瓦的教学楼就有六栋,在80年代末还盖了一栋教师的福利封房,可以说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宝地。我爸妈还小的时候,就一直流传着关于我们这个小学的传说,据说在这个学校里啊,曾经死去的阴类和百姓太多,过往历史特别厚重,那这些传闻都是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过了好几年我才听我妈说起的。那时候我还小,虽然之前被奶奶开过眼,但自己呀什么也不懂。你想,有些东西只有你自己能看见,除非能和他交流,不然怎么能知道你看见的东西别人看不见呢?那时候啊,我喜欢看漫画书,还特别沉溺。因为手头不宽裕,所以好些漫画都是从学校周边的书店租的。

我最爱的那必须是少年漫画了,七龙珠我就经常出来看。那天呢,我新租了一本,因为实在是太想看了,就在课堂上拿课门挡着,在课桌抽屉间偷偷看漫画。这期间呢,同桌小旭也加入了进来。相信大多数老师都说过这句话,别以为你们在下面搞小动作,我看不到啊,我在讲台上看你们一清二楚。这话还真没错。当我和小旭自以为不可能被发现的时候,老师就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把漫画书从课桌下一把拉了出来。接下来就入各位想象的训斥罚站,没办法,挨到放学,我们还得去老师办公室挨训。

那会儿呢,我心里想,一来这书啊,不是小序的问题,没我严重。二来这书呢,也不是我的,是租的,我还得还。万一老师教训完我俩之后,不肯把书给我好了,那这事儿就大发了。不过呢,老实人还挺好,把我俩叫到办公室呢,也没多说什么,该训的课堂上已经都训过了,希望我俩以后不要再犯了。然后就开始给我俩复习课堂上的内容,老师是怕我们光顾着看漫画,课堂内容一点都没听进去完了呢,还顺便在老实那儿把家庭作业给写了。那补课补了多久,现在我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我和小徐做题做得差不多的时候,老实说,行了,不早了,你来回去吧,那书还给你。但是记住了啊,课外书以后下课放学才能看,知道了吗?我俩连忙点头说,啊,知道,知道了,谢谢老师。

我这心里的石头啊,可算放了下来。一来没被要求叫家长,二来呢,不用陪书啊。告别了老师,我和小旭从办公室出来,穿过学校的行政楼,一路小跑着从连接教学楼的小天桥就往教室赶。天已经黑了,这个点回去啊,爸妈指定会认为是被流淌了,万一再挨一顿骂,把白天挨罚这事儿给引出来,那可是够丧的了。正想着这事儿呢,我就跟小旭说,要不这漫画今天就放你包里吧,我怕这个点回去被我妈一追究啊,把我书给收了,明天上学你再给我。小旭说,行,那你给我吧。于是我就把漫画书塞给小旭,然后我俩收拾文具,准备下楼回家。

不过呢,孩子又是孩子,刚出了教室门,我就和小玉说,要不再拿出来看看?小旭也说,好,我也正想看看呢。小旭从书包里又把那本七龙珠翻了出来。我俩借着楼道昏黄的灯光,一边往楼梯走,一边看漫画书。这里啊,我得说一下教学楼的布局,我们六年级的教室在这栋教学楼的顶层,也就是六楼,五楼呢主要是五年级的教室,往下就以此类推。我俩就这么边走边看书,到楼梯口转角啊。正当我们准备拐外下楼的时候,迎面上来一个人和我撞了个满怀。我哎哟一声,拿出的手都松透了,就听到那人说,对不起,没注意。我赶忙抬头回了句,我没关系。

可我话音刚落,就愣住了,这根本没人啊。小旭也哎呦一下,倒不是他也撞上了,而是我愣成这一下,他没停,结果书从我手上脱落,他有没拿住给掉地上了?他觉得有点奇怪,说,你干嘛呢?干嘛?停住啊。我一下回过神,说,没事没事,书没扯坏吧?小旭说,没事没事,赶紧走吧。你不是急着回家吗,发什么呆?啊。哦,好。于是我们头也没回的就继续下楼了。可走着走着,我和小旭就开始觉得不对头了。刚才我们清晰地记得我们已经走过了五楼啊,照理说再往下应该是四楼了,可面前这墙上清晰地写着五楼,不过当时却并不紧张,就觉得疑惑,心想着是我看书太入迷了,刚才看错了,小旭就更没走心了,说,哎,赶紧,他们先别看了,赶紧回家吧。

我说,行,回家吧。这么晚回去肯定要挨骂了。但是接下来的事啊,就让我俩开始害怕了,因为我俩往下跑了一层,再一次看到了五楼的标识。我和小旭站在刚才上一个五楼和这一个五楼之间的缓步台上,都愣住了。小序先改口,怎么回事儿?刚才我说,对啊,刚才那个是五楼啊,这这怎么又是五楼啊?小旭说,要不咱们上去看看那是几楼?我却犹豫了。我想起来刚才从六楼下来时和我撞在一起的那个人,我说,刚才我俩从教室出来,快下楼的时候,有个人到六楼去了,和我还撞了一下,你有印象吗?小旭说,哪有人啊,我就记得你自己身子摆了一下,还说什么没关系,弄得我书差点掉地上。莫名其妙的,我有点急了,有个人上六楼了,把我给撞了,那人说对不起,我才说没关系啊,我要走路好好的,干嘛身子歪一下还说没关系啊?小旭说,我哪儿知道你干嘛这样?总之我是没见到有人上来。这下我更慌了,不信咱们上去看看,这楼就这一个楼梯,没看到他下来,就肯定还在咱们教室那层。可是当我们跑回六楼找了一圈后,我也傻了,六楼除了我俩没有其他人。

小旭还得意地说,我就说,你发生金吧哪有人啊?你说人呢?我有点恼羞成怒了,甩开小旭,往楼梯口边走边说,那就在这儿。我又在转角那儿撞上了一个人。那人说着之前我听到过的那句话,对不起,没注意。这次我一抬头,看见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我下意识的答道,没,没关系,老爷爷,我说话都结巴了,脑子里不停地在想,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一会儿是下到了两次五楼,一会儿又是在两次同样的位置撞上别人。以我当时一个六年级小孩儿的认知水平,我是真的想不明白这里头的合理性。正想着的时候,老大爷就绕过了我,朝小旭的方向过去了。小雪一边幸灾乐祸地朝我走过来,一边说着,你演的还挺像啊,对,你刚才就是这么晃悠了一下。你说你干嘛呢?我来气了,说,刚才我又撞到一个人,一个老大爷,就这儿呢。说着,我用手指着我面前正走向小区的那位大爷。

小旭这会儿有些害怕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身看着我,哪有人啊。这哪有什么?老大爷。我大声嘲地喊,你瞎呀,就在你我中间朝你走过去了。这时候我感觉小区是真的害怕了,他在那儿一动不动,神态都僵住了。接着我就看到这位老大爷停住脚步,转过身对我说,孩子,赶紧回家去。我一下反应过来了,冲着小旭喊,徐东,快跑。

我俩几乎是从楼梯上半层半层在跳着下到一楼的,在校门口仓促的道别之后,一路飞奔回到家里。到家之后自然免不了接受爸妈的质问,这么晚了,到哪儿去?晚了,知不知道家里都着急的快要出去找人了啊?我把整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爸妈,当然隐瞒了被老师没收漫画书的桥段。我妈说,那就是你们学校的巡夜大爷,你怕什么?我爸呢,却严厉地说了一大堆诸如以后放学了赶紧回来,别在外面下玩之类的话。要知道我爸是很少这么严厉的教育,我的,考试考砸了都不至于这样。我爸妈这通解释和教育,也算是把我心里萌芽出那一丝丝神鬼的念头给强行压了回去。时隔多年,那天和几个同学聚餐时,有聊起这件事情,小旭说,哎呀,我当时真蠢,怎么就没往那舌头想呢?我还以为你逗孟子开玩笑呢,我呢却只能苦笑,话没有说出口。你以为我希望往那儿想吗?第二个故事,门外。我小时候啊,总觉得我妈脾气暴躁,稍有差错就要揍我,浑身填满了炸药似的。后来我才知道,我妈这特质可能是遗传了我外婆,家族遗传外婆啊,特别疼我这个大外孙,其程度啊,甚至有时候让我妈都酸溜溜的。

他老是当着我和外婆的面说,宰啊,你知道吗?外婆年轻的时候啊,脾气特别臭,那好家伙动不动就炸毛,跟蹿天猴似的。我和你外公啊没少见识过,哎,只有你舅舅啊,每次都能躲过去。每到这个时候呢,外婆都会假装生气地冲着我妈说道,我可不是这样的啊,那都是你们俩惹我生气。然后我妈和舅舅都会哈哈大笑说,妈,你的脾气啊,我们可是都知道的啊,你呀,就别在你外孙面前装了啊。外公呢则在一边哈哈直乐。可等我年长了,听我妈说了一件事,发现外公和外婆啊,确实和老话说的一样,上辈子的冤家,这辈子的夫妻。

60年代初,外婆呢,还是个小丫头。说来呢,也是时代的造化。她是我们这儿医学院建国后招收的第一批女医生。虽然都在说男女平等,但当时啊,男尊女卑的观念在老百姓的心里根深蒂固。在医学院里,其他人看我外婆这一批女医生的时候啊,总带着些许异样的眼光。可外婆呢,偏偏不信这个邪,那股子虎劲儿和倔脾气上来了,就非得和同届的同学争个高低。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之后啊,进入了本市的一家条件非常优渥的医院,如愿成为了一名外科医生。有在医院工作的朋友都知道,有一件事几乎是医护人员避不开的,那就是夜班。

刚入行那会儿啊,因为成绩好,外婆呢直接被封到了急诊科。作息安排是上一个白班,一个晚班休半天,然后再上一个半天半在正常下半如此循环往复。也就是在急诊科工作这段时间,外婆认识了外公。那次啊,外公因为喝酒喝到胃出血,大晚上去医院看急诊。外婆后来说啊,第一眼根本没看上外公,就觉得是个酒疯子,喝出毛病来看大夫。外公呢,倒是一眼就看上了外表出众,性格泼辣的外婆。可在那个年代啊,年轻人的情愫不会像如今这么炽烈的表露。能怎么着呢?胃出血,先住院呗,外公就算是落在外婆手里,成了他病区的一个病人。

有一天晚上例行查房结束,外婆和外公正在闲聊呢,就有护士跑过来,冲着外婆大喊,荣医生,快,化工厂出事了,大量烧伤病人正在送过来的路上。外婆先是一惊,立刻又震惊了下来,对护士说,慌什么?通知主任,集合护士清点耗材,通知手术间准备接受患者,让库房准备送氧气瓶过来。护士是个比外婆小几岁的姑娘,慌慌张张的应道,是是是是。好的。外婆见小护士这个状态呢,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再次提醒道,听清楚了没有?别慌,你慌病人怎么办?深呼吸到底还是受过系统训练的专业人士。快速调整情绪之后,小护士说,好,听清楚了,我这就去。我们这儿是个火车拉来的工业城市,化工行业是一直以来的支柱产业之一,出事的是一个硫化工厂,事情来得太突然,小规模的爆炸后,紧接着就是迅速蔓延的大火,受伤的工人被一车一车的送进医院。用外公的话说,当时在住院部都能听到急诊区方向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

医院这边几乎全员出动接诊病人的状况持续了将近整整一夜。第二天天一亮,院方会同兄弟城市援助队一起组织了会诊。在制定诊疗方案后,医院的工作氛围才渐渐趋于平静。可是病人之间啊,开始流传种种怪事。有住院的病人在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听到厕所里啊有人从喉咙里往外抠东西的补补时,但是厕所灯一亮,声音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还有的病人在睡觉时听到有人砸窗户,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身影快速的滑过窗户,消失不见。

要知道那可是四楼啊。再有,护士办公室里的暖瓶莫名其妙的裂开了,瓶子里飘出浓重的硫磺味道,那是什么年代,大伙都懂,神鬼论就等于反动邪说,所以当时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讲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外婆也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心里自然也是不幸,但真的不幸也不害怕吗?忙起来,人多的时候应该是没功夫想这个,可一到夜里没有急诊病人,急诊区人去楼空的时候,就难免不会多想了。这种情况下呢,外婆只要没有任务再生,就会去外公的病房坐会儿,舒缓一下情绪,和外公啊聊上几句。那天晚上,就是外婆正和外公聊着天,冷不丁听到门外响起一声容易啥。

外婆下意识地哎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外公,病房外的走廊,门口的区域空荡荡的。接着,外婆从病房里探出头,四下看了一圈,小声嘀咕着,这谁呀?容一刹又是一声。外婆下意识地喊道,谁啊?可紧接着他就想起家里老人的话,夜里有人叫你不要随便搭话。这具长辈的叮嘱在那个瞬间,就像黑暗房间里突然凝亮了电灯一样,清晰而乍立地出现在外婆的脑海里。他有点僵硬的把身子从门外缩回病房里,回过头和外公四目相对。外公也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和谁打招呼啊?外婆脑子转得飞快,说,你也觉得不对头,是吧?刚才你听到有人叫我没?外公说,没有啊。你听到什么了?外婆边转头看向病房外边说,刚才有人叫我游医山。

这一声呼叫是冲着外婆的脸说出来的。而那个瞬间,外婆面前除了敞开的病房大门依旧是空荡荡的走廊。他被这一声贴着脸的呼叫吓得往后一瘫,身子直直地呆坐在外公的病床上,两腿僵硬地杵在地上,就好像门外有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他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只是这个危险似乎看不见也摸不着。这种情况下,外公有些坐不住,努力支起身子想下床去扶外婆。他一边挪着身子,一边问荣医生,荣医生,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他挪到外婆身边,手刚碰触到外婆的时候,就隐约感觉自己眼角余光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动。那个方向正是失了魂的外婆指认冷盯着的方向。外公缓缓向着那个方向转头,结果看见了差点让他背过气的一幕,一个满身血污因为高温烧灼而皮开肉绽。

衣服之物粘临着皮肉的人,直挺挺地站在病房门口,他的那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外婆,嘴巴还在一抽一抽地蠕动着,每一下蠕动都带着强烈而刺鼻的臭味。而这个人的身后,有两个形态和他极为相似的人,正拿着红色油漆似的东西在墙上刷着。我疼,尽管浑身的毛发都立了起来,但外公还是强生挡在了外户前面,对着这几个怪异的人,大声喊道,你们想干什么?出出去,出去,走走走开外,公费力的一边支撑着还在康复中的身体,一边对着门外大吼。可无论是站在门口的还是在墙上写字的人,似乎根本对外公的行为无动于衷,依旧保持着他们被看到时的状态。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公已经因为胃部抽痛开始冒冷汗了。站在门口的那人缓缓吐出几个字,欧医生,谢谢你。我们做了。接着他转过身,和那几个刚刚停下刷墙动作的人缓缓朝着急诊区大门的方向走去,渐渐消失在了光线照不到的走廊深处。这时,外公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紧紧地攥了起来,回头看去,才发现外婆2只手抓着他呢。

外婆的眼睛里渐渐有了神采,接着是轻轻的抽泣,然后是嚎啕大哭。没过多久,哭声引来了急诊区当班的大夫和护士,就连住院部后头锅炉房的大爷也赶了过来。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外婆被外公耍流氓,经过好一通说明和解释,众人才回过味儿来,转而安慰外婆,并送她去职工宿舍休息。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不好多说什么。我后来问外婆,当时您害怕吗?外婆说,害怕呀。我那时候啊,刚参加工作没多久啊,想着还要在这里摸爬滚打一辈子,一想到还可能遇到这种事啊,就起鸡皮疙瘩。我又问,那为啥不用外公的关系,转个别的岗位之类的,就别干急诊了吗?外婆看着我,面带微笑地说,盈盈啊,你现在工作这么苦,这么累,你又为什么不转岗呢?是啊,和以前故事里说的那句话一样,害怕是一回事,生活还得接着过。其实外婆没说完的话,我觉得很简单,就两个字,责任。愿他老人家有一个平静的晚年,也祝愿天下所有的医护工作者有一个平安的人生。

嗯,第三个故事,火灾。这个故事是我从我爸那儿听来的碎片情节里拼凑出来的。我曾偶然听到爸妈闲聊,而我在问他的时候,他却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仿佛根本不愿再提起。事情发生在我爸曾经参与过的一个工作组,2006年,为了加快我们这老工业区改制进度。市里成立了一个攻坚工作组,入主核心工业区,我爸当时被从原单位抽调到了这个专项工作组里。

开始为老工业区全面改制忙碌了起来。住在工业城市的朋友也许知道,紧锣密鼓生产的工厂区,人群吸涨的生活区和里头犬牙交错的各种道路。构成了一个存在于城市当中却又和城市不那么融合的小社会。这种老工厂的改制工作是非常难开展的,名目繁多的固定资产需要盘点不说,还有错综复杂的社群关系。但是工作又是工作,而我爸又是老党员。

所以啊,他全身心地扑在这世上,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几乎很少回家,不过总有工作不那么压头的时候,而我爸这人啊,就喜欢和工作负责对接改制的干部或者厂里的职工家属们聊上一会儿。也算拉近关系,好做工作。张师傅,您在这个工段也算是工作了一辈子吧?我爸把目光从火棚移到他旁边坐着的张大爷,嗯,是啊,五零年建事,我就跟着当时的师傅他们来了。那时候啊,还没这个厂呢,只有印制合金一个孤零零的厂子。我们是后来啊,才从冶金那块转化工的,那时候苦啊,没吃没喝的。为了建设新中国,我们都是上过一线流过血的。张大爷伸手烤着火,陷入了回忆。

一同派驻工作组的小谢问,您说的流血是啥意思啊?受过工伤?那可不,小伙子,你们是不知道啊,那时候为了什么什么?哦,对,敢美超音。我们啊都在工位上受过伤。那你看火棚对面的赵大爷说着,一把撩起了上衣,一道从右侧腹部一直延伸到心窝的疤痕赫然映入众人眼帘。火光让那伤疤起皱的皮肤泛着点点红光,就好像融融状态的铁皮一样。我爸小声说,啊,你们受苦了。赵大爷说,这不算什么,我们啊,有胳膊有腿,还有一条老命在那。谢老赵,别说了,张大爷立身科指了赵大爷。围着火棚的众人都觉得有些尴尬,一时间都默不作声,又不好重新起个话题。

没一会儿啊。张大爷从衣兜里摸出一盒烟,站起身,一边挨个儿发着,一边对我爸说,小陈啊,有些事啊,我们不方便跟你说,你们进场来给我们做改制,也辛苦你们了,会有熟悉情况的同志跟你们介绍的。我们啊,都是大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就不多嘴瞎说了啊。请你理解。我。爸赶忙接过烟,略显尴尬地说,赵大爷,您看,您这抽我的吧,抽我的吧。我们没有嫌弃诸位老工友的意思,也就是想借着不忙的时候啊,和您几个聊聊天,毕竟厂子改完了以后啊,这就都变了。张大爷没接我爸递过的烟,说变了就变了吧,也该变一变了。说完便起身往自家宿舍走去。

赵大爷见状,也起身跟路过去,急匆匆地说,别介意啊。跟我一样。赵大爷老伴儿走得早,他现在跟我一起住,我也回了啊。目送走两位老人后,我爸和同组的工作人员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厂区代表老马问道,张大爷的爱人是怎么死的?老马微张着嘴,愣了一会儿,说,哎呀,还是你们厉害,一眼就看出事儿。那是50年代末期,张大爷那会儿呢,还是小张和爱人刚刚结婚?工业区扩建,小张和爱人小刘各自被分配到了冶炼厂和旁边的化工厂,两口子住着新丰道的职工宿舍。

没多久呢,又有了一个孩子,生活平静而安逸,但是宁静的日子在一个夜晚被击得粉碎。那一晚,小张在家里正睡着觉,突然一声嗡响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赶紧翻身看看孩子醒没醒。然后他看见窗帘上映出了化工厂方向燃起的火光。化工厂出事儿了。老张一把抱起孩子,敲开了隔壁的房门,把孩子托付给邻居后,拼尽全力跑向了化工厂的方向。小张的爱人那天夜半,他的工位正是封装车间,数不清的化工成品堆在一墙之隔的仓库里,小张边跑便在胡思乱想乱了,老婆,你可千万别出事儿,没事儿的,肯定没事儿,能跑出来,一定能跑出来。

然而,并非所有事都能如常所愿。那一晚究竟是怎么过的?小张在后来的人生里已经不愿再提起旁人,只记得当时也是年轻小伙的老赵和几个第一批赶到事故现场的人把抢救出来的伤者抬到空地上。之后,装配和封装两个车间就被大火团团包围,热浪把几次想靠近的消防员往外推着,好几个有家属在化工厂里上班的人想抢消防水龙头。被旁边还算理智的工友摁在地上,哭喊着的家属,传出阵阵尖叫声的火场高喊着指挥灭火的消防人员和厂区保卫。以及瘫坐在地上对眼前情形无能为力的人们,形成了一幅惨绝人寰的画面。在老马的诉说中,这一切仿佛历历在目,映照在围坐成一圈的每个人眼中。火盆里的火苗的每一次跳动,都在牵动着每一个人的毛孔。

小张的爱人最终也没能被救出来,而且因为是化学制剂引发的火灾,火场温度极高,被困在车间里的工人好多都被烧得尸骨无存。小刘尸体被抬出来时,整个右半边身子已经被烧焦,左半边身体也许是因为泡在消防水龙打进车间的水里留存了下来。最后清点火场时,还找到了一枚属于小刘的金属发髻。赵大爷在那场大火里也失去了心已很久,准备谈婚论嫁的对象。他因为在救火过程中身体被大面积烧伤,加上心灰意冷,终身委屈,和张大爷一起抚养他亡妻留给张家的孩子。直到俩人都被刻上了岁月的烙印。老马说完这段往事后,在座的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小赵好几次想开口再问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是说什么呢?这个时候,沉默或许才是最好的缅怀吧。那天晚上,工作组的成员横穿工厂回厂区另一头的招待琐事,没再像以前那样聊工作的事,都在三三两两地说着安全生产之类的。不时的感叹唏嘘。大家都用闲聊来驱散之前谈话时凝重的余部回到驻地后,也都各自睡下了,但事儿还没完,第二天,工作组里的小谢要写个周报通讯稿给市政府办。在整理工作照片时,小谢却一声惨叫,慌乱地往后退,撞倒了一排凳子,隔着好几米指着电脑屏幕说,哼哼哼,那是什么?小谢的举动把大家都吸引到了电脑屏幕前,起先是带着疑惑,接着也都面露惊恐,所有人不自觉的都往后退,人群里发出阵阵惊叹,又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接着又传出小声的议论。电脑屏幕上是昨天晚上工作组围在火棚和工厂老人聊天的照片,照片上是张大爷冲着镜头说话的瞬间。应该是在呵斥赵大爷,让他别再说下去的那一刻,在火光映衬下,能隐约看见张大爷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嗯,从画面亮度所呈现的人物轮廓,基本可以判断那是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的右半边身子又黑又黑的。就像就像烧焦了一样。人群里有人说出了这句话,众人再次沉默了。这时有人说道,哎,你们这干什么呢?这就是个人怕什么?半边身子发黑有可能是光线原因啊。小谢哆哆嗦嗦地说,陈姐,昨晚上老张那那一嗓子吼都吓了一跳,我连续安了好几下快门,这照片就其中一张啊。先前发问的人接茬问道,那又怎么样?这之间有关系吗?小谢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了下面这句话,前一章里没有这个人呢,这这个人是突然出现的。众人呆立在原地,有人盯着电脑屏幕,有人看着小戏,还有人看着窗外斑驳树荫之下的老厂房。如果你想问总共拍到多少张那个女人的照片,后来照片都怎么处理了?我不知道,把一个散碎的故事传成这样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后来我又有几次路过那片曾经也喧闹繁荣过的老工业区,如今冷峻肃穆的高墙和铁门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

实际上应该是在保护那段不愿被提起又不能被忘却的时光吧。尽管故事的主角生命已经逝去或者几近凋零。第四个故事,蒙栓,我在之前的故事里啊,曾多次提到过我奶奶,似乎在我模糊的描述中,奶奶的形象是一个能看事儿的神婆。他老人家真实的一面是什么呢?就用这个故事告诉你,奶奶和爷爷是在战场上相识的。建国后,二老来到湖南这个当时还不起眼的小镇,建设城市,一呆就是一辈子。老两口都是转业干部,见事后爷爷在机关工作,奶奶还是干着老本行在医院里工作,和年轻时候的外婆是同事。爷爷走得早,八六年脑梗,听我爸说是在开会途中并发的,送到医院里折腾一天一夜,后来在转院的途中去世了。奶奶住的那套房子呢,就是以前提到过的那个地方,爷爷单位封的房。那套房从我爸出生一直住到我出生。

我爸是家里排行最小的,他的哥哥姐姐也就是我的伯父,姑姑们都早早的离家过自己的日子了。按照习俗呢,我们家就一直和奶奶住到了我读小学三年级那会儿。那套房啊,按照现在的标准来看不大,但是放在当时啊,可是够风凉了。三房两厅,还有两个阳台,所以一家四口住啊,并没有觉得拥挤。然而关于这房子呢,我有一件事始终过不去,一直萦绕在脑海里,直到现在。我年幼时候啊,那场大病也和这件事不无关系。1987年,家里迎来了我的降生,欢庆之余,家里的叔伯姑姨开始注意到一件事,我的出生日期和爷爷去世的日子就差一天。

过了爷爷祭扫的日子,转过天来就是我的生日,这在喜庆的气氛里,似乎隐隐地蒙上了一层不可言说的巧合和忌讳。小时候的我多灾多难,刚学会走路那会儿在家里乱窜,撞上了茶几的边角,眼角破了,鲜血飙了一地。又或者在家好端端的睡着觉,一不留神从床上掉下去,后脑直接刻在水泥地上,又是缝上了好几针,发烧生病简直不要太频繁。每次去医院啊,大夫和护士俨然一副看到熟客的眼神,我妈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记忆里啊,好多次生病或者受伤之后,看到我妈那阴郁的神情,已经超出了我对病情,伤情的在意程度,那显然是在担心我能不能养得活这个孩子。就这样磕磕绊绊,我长到了三岁,送幼儿园,还没到年纪,爸妈每天要上班,外公外婆呢,又没退休,白天我自然还是有奶奶管着。但是家里有孩子的朋友都知道,一个大人带孩子是不够的,最起码得俩人带孩子,这样才能有个替首啥的,出门应个急,买个菜,也不至于孩子独自在家没人管。我们家自然也是如此,奶奶每次要出门取个菜,拿个药的话,都会叮嘱一下对门的罗奶奶,留一把钥匙给他老人家,让他帮忙照看一下我。那是一个工作日,我和奶奶两人在家,午饭之后,奶奶就哄着我睡午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啊,我被一阵哐啷哐啷的声音吵醒了。印象中这个声音应该是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之后我才行的。伴随着那声音,还有一阵一阵的风吹到我露在被子外头的手臂和脸上。冷,刚开春,气温还不高,意识渐渐清醒过来的我闭着眼睛叫道,奶奶,我冷。家里啊。

却是一片寂静。我继续喊道,奶奶,窗户我冷,还是没有动静。这个时候,我睁开了眼睛,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奶奶,人呢?那会儿我还小,根本没往奶奶出门了。这上头去想,就害怕奶奶怎么不说话,消失了吗?丢下我一个人怎么办啊?慌乱和无助开始弥漫开来,眼泪也开始在我眼睛里打转。下床之后,我就在家里找奶奶,但是所有房间里都找不到,奶奶真的不见了。这时候,我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边哭边找边含混不清的叫,奶奶,奶奶,你到哪里去了?奶奶,奶奶。

可我刚才是怎么醒过来的?是被一阵哐啷哐啷的声音吵醒的呀。就在我哭着找奶奶同时转又回卧室的时候,看到了弄醒我的那个东西,是一扇窗户,那扇窗户半边纹丝不动,和窗框紧紧贴合着,另外半边在一开一合的动着。每次开河,都会有一大股冷风灌进卧室,我的大哭渐渐变成了小声啜泣,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不停开合的木头窗子。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几步,全然忘了自己从下床到现在依旧还穿着单薄的睡衣,也忘了满脸的眼泪,鼻涕。然而越看那个窗子,我就越觉得奇怪,这个窗子发出的哐当哐当的声音,怎么是在窗户关上的时候啊?窗子打开后不是会撞到房子外头的墙壁吗?怎么只有关上这一下有声音,打开的时候就没声音呢?当时只有三岁的我,渐渐意识到,是不是外头有个人在那拨论我家这扇窗子,或者就是院子里的大孩子看我在睡觉。逗我玩儿呢,叫我起床。

带着这个念头,我又爬上了床,准备悄悄靠近那扇窗子,给窗户外头的小伙伴来个突然袭击。吓他们一跳。但是当我带着小轨迹爬上窗台,正想突然升头出去大喊一声找到你啦的时候,才想起来,不对,我家在二楼啊。谁家的孩子会调皮地爬上二轮来拨弄窗户啊。看着空荡荡的窗外和离我有四五米的地面,我像木雕似的愣在当场。三岁的我体会到的是纯粹的恐惧,这种恐惧没有任何联想和具体的形象,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本能驱使我炸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因为从始至终,那个窗户依旧在那儿一开一合地动着,我不由自主地把脑袋半伸到了窗外,窗户在关上的时候重重地撞在我头上。玻璃碎了一地。我从窗台上一个跟头栽到了地上,脚又被散落的碎玻璃刺了进去。我被头上躺下来的一股暖意和脚底传来的剧痛拉回现实,哭嚎着向加盟方向爬去。可是家里的房门拧不开了。

以前每次下楼去玩的时候,我已经烂熟于心的开门方法对眼前这扇门似乎毫无作用。蒙锁无论我怎么拧,都没有丝毫能转动的意思。最后,我绝望地用上两只手去转动门砖,同时崩溃的大喊,奶奶奶奶,罗奶奶,罗奶奶。没一会儿,对门的罗奶奶听到我的哭喊声,就来到我家门前,喊着嘤嘤嘤,你怎么啦?罗奶奶在这儿就开门啊,孩子,不哭不哭啊。奶奶出去买菜了就回,别哭啊。

可马上,罗奶奶又喊道,爷爷,你是不是把门反锁了?奶奶打不开门啊。爷爷,你把锁打开呀。情绪失控的我怎么弄得清家里这个门还有个繁琐的功能呢?听着罗奶奶的话,我在门里更加慌乱了。罗奶奶,我没有锁门,我不知道怎么锁门,你快开门。我怕我头好痛,我的脚好痛,我的脚已经疼得根本没法站立了,头上留下的血糊住了我的一只眼睛。仅凭着一只眼睛感受着亲近身体的恐惧。

慢慢的,我的哭喊劲儿就不那么大了,可能也是失血过多。我坐在了地上,背靠着门框,头歪着倒在了家门口的鞋架上,失去了意识。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在医院,我一醒来就看到我妈,外婆和奶奶在病床边。我妈尖叫一声哭了起来,然后外婆和奶奶也在哭。在能感知到的范围内,我发现自己的头被严严实实的包裹着,双脚也被绷带缠绕着。外婆安慰我妈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了啊,雨莉啊,你去睡一下吧,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啊。我妈边哭边说,妈,我没事儿,我就在这里休息吧。两位老人想着劝不动我妈就嘱咐了几句,出了病房。

临出门前,我隐约看到奶奶眼神里饱含的愧疚。毕竟是皮肉上康复没有多久,但这次的事故却让家里人开始认真思考,这到底是我还是这房子的问题,是不是我八字不应,或者房子太大,孩子压不住这屋子。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罗奶奶看到从我家门缝底下渗出的血,才意识到出大事了,跑回自己家里给我爸打了个电话。我怕工作单位就在那个大院儿里。他火急火燎地跑回家后,发现加盟被反锁,钥匙转不动,只能跟门卫大爷借了梯子,翻窗户进了家。进到房里,他看到的第一幕就是倒在门口的我,然后就是卧室里那个自己在那儿开合着发出声音的玻璃窗。窗户上几片没掉下来的玻璃扎上还有斑斑血迹。

大人的认知和小孩儿自然不可能是一个深度异常的窗户和大门。让大人们在讨论过后,都说得用我奶奶那套喧的呼的去给我化解一下。除了我妈,她怕这样又惹上更麻烦的事儿,加上对神鬼并不是那么信以为真,尽管有这么多解释不清的东西摆在面前。但熬不过家里人都同意的状况,加上外婆也在劝我妈,最后这个化解的过程是我妈和我一起进行的。他全程把我抱在怀里,紧紧地攥着我的手。

完事以后,和奶奶一起给我化解的师傅交代。奶奶说孩子命软浑浅,这次啊,会让他病一段时间,病好了就没事儿了。后来的事就和之前故事里提过的一样,我大病了一场,没油来的高烧不退。师傅在我发烧第三天来了家里一趟,要走了我的一双旧鞋和我一件长穿的衣服,翻过天来烧就退了。奶奶走了有五年了,每次想起这段往事,我都忍不住去想,这是不是算见过生死,见过众生了?这是不是奶奶留给我的遗赠?今天的故事呢,就讲到这里,这些故事啊,都是摩西亲手写给我的,而且他也告诉我,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信不信就由各位听友自行判断。那本期的引力奇说就到这里,祝大家做个好梦,愿引力与你同在。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