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回05：宝玉询问王道士

466-第80回05宝玉询问王道士

一、知识点

1.军妓：

军妓，指跟随军队提供性服务的女性性工作者。广义的军妓包括自愿和非自愿（性奴隶）的情况，但有时候特指自愿随军的情况。

2.进香：

进香始于周朝，周人生烟以祭天，称着“烟”或者“烟祀”。这种祭祀制始于周文王。“烟祀”一是点火生烟，二是烟气为香气。以香烟祭神，就是后世所谓的“烧香”。 汉武帝对中国香事的发展有重要贡献。武帝为求长生，是神就敬，打破以往“香祭祭天”的垄断，使香进入生活日用。就在这一时期，产自西域（中东阿拉伯半岛一带）的真正的“香料”也传入了中国（所以，“丝绸之路”也称为“香料之路”）。 由于有了真正的香料，使汉武帝时的香事变得格外繁盛，而且香具应运而生，中国第一个香炉也发明出来了，称为：“博山炉”。从此，中国的香事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在方海权作品《地藏菩萨福报录》中有这样记载：有人说拜佛供天用心香就可以，进香与不进香不重要，这样说对吗。 供佛进香是对诸佛菩萨、天众、贤圣的重要供养方式。心香主要表现在修学戒定慧的决心。但是，烧香是必须的。因为烧香是在修供养。

3.老王道士是个什么样的人：

长篇小说《红楼梦》第八十回，写了一个卖假药的老王道士，作者仅用了千把字便把这位“油嘴牛头”形象维妙维肖地勾画了出来，王道士是“天齐庙”的一个不务正业的道士。他泡制的假药虽然治不好病，但也不至于像用工业酒精兑制的毒酒那样，直接对人的生命和健康造成“立竿见影”的伤害。他又善于搞“公关”，“在宁荣二府走动惯熟”。贾府的人也免不了帮他做做广告，“给他起了个混号，唤他做‘王一贴’。

二、金句/精华笔记

1、曹雪芹的笔下认为最不快乐的人是他最同情的，因为他极度地不快乐。他不快乐是因为他没有办法看到任何一个人存在的意义跟价值。

2、苦跟涩是因为你初尝人生的某一种滋味，你开始觉得苦跟酸是人生里面你一定要经过的，如果一辈子让你吃甜你都腻死，所以其实没有什么滋味是好或不好。

3、曹雪芹的厉害就是简单几个文笔，这个人的角色有一点活灵活现，就是真正在戏剧的勾勒，文笔的勾勒上不需要多几个笔画，这个王一贴的感觉就出来了，你就觉得活灵活现都呼之欲出的那个感觉。

三、全文逐字稿

就很多人说这些十二金钗很多都发到军妓里面去了，就是到军队里面去当军队的继女，所以这个家族最后没落到这么悲惨的地步。那曹雪芹在落难的北京写这个小说的时候，还是淡淡的在写他看过的繁华，所以令此背后是有一个，我觉得有一个文化的教养在背后。那这个东西我们大家也很庆幸，说我们没有他经历这么巨大的人生的起伏，可是人生起伏总是有一点破烂或破烂。那刚才讲说船过水无痕，就是大家觉得是一个文学的诗句，可是现在会比较懂，说船过水无痕就船过了以后那个水总要平静的，那你让那个痕迹一直留在那边，他就没有水的那个智慧跟包容。

所以因此我觉得红楼梦我们三四年在读他的时候，你读到好多人事的变迁，这里面有多少事件在发生？可到结尾的时候，作者淡淡地在收 80 回的下回的时候很好玩，你就会发现说忽然发生了一个像笑话一样的东西。因为贾宝玉看到他的二姐迎春出嫁了，然后嫁给一个军人孙少祖，每天挨打回来都是一头包的这样，然后又不敢讲，每天在那边哭，就是他就觉得好难过。这个二姐在家里多教的一个千金小姐，怎么碰到这种遭遇，那晴雯又硬生生被逼死了那一个人的这种发生，这个贾宝玉已经到了最痛苦的这个阶段。

然后宝钗又搬出去了，然后薛潘又取了一个夏金桂，凶的个要死，每天在那边骂婆婆，骂小姑子，弄得家里面一家不宁，所以你会觉得读到 80 回上，我们上一个礼拜读到的 80 回上，你会觉得红楼梦这个繁华已经在极度的破灭状态。而贾宝玉忽然这个作者就写了一个很好玩的故事，就说有一天贾母说我们去进香拜庙，那他就很高兴，因为他很长一段时间在生病，因为晴雯死的时候，就构成了宝玉的不快乐，所以宝玉就重病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去逛逛街了。那听说贾母要去进香，过去的人最高兴地进香是因为可以上街去玩，就去拜庙，因为庙口都很热闹，所以他就很高兴，就跑去。

我觉得 80 回得夏，等一下我们在讲的时候，大家会发现很好玩，就是其实完全是无厘头，我说无厘头就这个故事在红楼梦怎么会跑出来了一个很奇怪的一个卖江湖卖药的人，那这个江湖卖药的人就在庙口，就是卖膏药，那卖膏药你什么病来？他就只有就是那一张膏药，所以大家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王一贴，就是那一贴，因为他没有其他的药，那可是什么都治，你是家庭不和也是这一贴，那你这个脚崴伤了也是这一贴，我觉得他完全用一个黑色笑话在洗。

就是你会觉得说以前民间是有这样的人，我们以前好像听过什么什么王一刀什么的，就每个人要生孩子都给你一刀，这样子，就民间常常会给某些人取一个很有趣的一个外号，就叫王，这个人叫王一贴，就是那种江湖郎中的，这种人有他的聪明，然后他最后也在谈到是说人世间有很多的病其实是没有办法治的，那有一部分绝大部分的治病也就变成心理的部分，就是给你一贴，你觉得唉，好多了啊。

就是也许这个人很有趣，他就也幽默，也滑稽，就在庙口竟然也就变成一个知名的江湖术士，就叫王一贴。那宝玉当然不太相信这样的人，宝玉他们看病都是皇宫里御医来看，所以他当然看不起这种庙口的这种网易贴，可是我觉得曹雪已经了不起，是写到这个网易贴写得非常好玩，就是其实大部分的老百姓是跟王一贴发生关系的，能够跟那个寓意发生关系的人是极少数。我后来真的在自己的生命里面就想到王一贴这样的人，我们小时候好多这样，因为我住在保安宫庙口旁边，就是什么人就是香灰什么这样乱乎一糊，好多的老百姓是在那样的状况里面生存下来。所以后来我有一个法国的朋友写一篇论文研究台湾的基筒，我那时候觉得好奇怪，那研究党帝那我们从小在庙里面看当当当这样的东西，我们觉得怎么会博士论文写鸡同写这么无聊的东西。可是我后来看了论文真吓一跳，我没有想到他的论文从社会学的角度去谈姬桐在台湾社会扮演的角色，有多少家庭要离婚的时候也去问姬桐，然后什么事情都去问姬桐，就是他们其实在社区里面是真的扮演了很大的作用，什么小孩子治病治不好的时候也去问鸡同，所有的事情都包给这个鸡同，所以他不是讲这个事对不对，而是讲这样的角色在人类的文明里有它一定存在的意义，就有点像一种污，这种污就是人类知识科学达不到的时候，它必然会存在的一个现象，而那个现象使得大家多多少少得到一点安慰或者支持，因为人生可能是一个很无奈的现象。所以我刚刚讲到黑色笑话的意思，就说这一 80 回下写得很好玩，你等下读下去，你会觉得好玩的不得了。可是背后其实是有一个苍凉啊。

不要忘记贾宝玉去看这个王一贴的时候，想到的是晴雯，想到的是她的二姐迎春，想到是所有这些正在落在灾难章当中的一些美丽的，她最爱的这些女性们，那这个时候她问王一贴的时候，其实是一个暗示，这个暗示说你能够治得了这些病吗？这些人身上的病痛吗？其实是治不了，那最后也只好哈哈一笑。

他后来就问这个王一贴，我不相信你这个药这么灵，你到底，你告诉我你的药到底可以治什么？王一贴就咚咚咚咚就念出一大堆，大家有没有印象，以前你看到常常那个报纸上登的那个什么膏药广告，这是百病都可以治的，最有趣就是它什么病都可以治，全部各科全部碰到，然后都真的就是那一网一贴，所以民间取名字也了不起，说就是靠这一贴他就站住了，就在庙口里竟然成了一个名医，那宝玉就跟他开玩笑说我不相信你什么病都治，我不相信我这个有一些病我想你是治不好的。

那这个王一贴就有点坏，说看看这个贾宝玉，大概就是十三四岁，就四五岁嘛，一定发育男孩子，说一定是你这个房中之事，怎么样？就开始跟他讲，说这个我绝对包你可以有用什么之类。那宝玉的书童在旁边就会骂的，因为贾家的家教很严，就是说胡说打嘴，这样子就是要打这个王一贴了，说你怎么带坏我们的公子，这样，那宝玉说不是说我要问的是说有没有一种药方可以治女人的嫉妒的毛病，叫妒复方，所以这里面当然有一点在暗示夏金桂，因为前面我们知道那个夏金桂把那个香菱要折磨死，最后要把那个这个宝蝉也要给搞死，就是夏金桂，因为他认为它是芬芳的桂花，所以我们记不记得他要把香菱的名字改成丘陵，因为他说世间上只有一种花是香的，其他花都不准香。

因为她是一个富贵人家的一个女孩子，她的娇宠到这种程度，所以我们上次特别讲到说夏金桂其实没有什么不好，漂亮、年轻、聪明，然后父亲找事，所以妈妈宠她宠的不得了。她唯一的问题是她觉得世界上的好只有她一个人，别人都不能够好，所以在他的面前不能用到桂花这两个字，用到就要被处罚，因为像皇帝的避讳一样，所以他很明显他就说你香菱怎么会香，菱花怎么会香？那林花会香，那我桂花这个香摆在哪？它桂花才是最香的，所以因此它的不快乐在于它没有办法有一个包容。

所以曹雪芹在这里借着宝玉因为看过夏金桂，说这个女孩很漂亮，也很聪明，也很懂事，达利也读书，可他唯一的这个缺陷怎么老改不了？就是他没有办法容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人比他有一点点的好，所以变成一个极不快乐的人，闹得天下大乱，所以宝玉就觉得很遗憾。宝玉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批评的，他是一个很包容的人，所以宝玉就问这个医生说那有没有一个药方可以不嫉妒？我很希望大家理解他讲的杜复方，这个嫉妒不是我们世俗讲的嫉妒，他讲的是说一个夏金桂这样的一个人，只承认了自己存在的价值，而看不到任何其他生命存在的价值。我不知道大家这样可不可以理解。就嫉妒真正的本意其实是从这里出来的，那个生命真正欣赏别人的好处，欣赏任何一个生命存在的意义的时候，他不会嫉妒。所以因此我觉得这一段在 80 回的下是宝玉很重要的一段。就他跟那个王一贴讲，然后用开玩笑的方法讲，那个王一贴也回答他说这个没问题，我什么时候加上他还把药方真的弄出来了，那我想真的有，历史上一定有人堵红楼梦，堵了以后回家去试说。

唉，这个东西到底有没有笑？可是我觉得作者真正要讲的绝对是一个黑色笑话，是说有一种东西不是药方可以治的，其实是自己的领悟。那个领悟是说我们上次一直在提到夏金桂，最后其实成为一个我们非常悲悯跟同情的角色。很多朋友也许会不赞成说这个夏金桂坏透了，把这个香菱也折磨到死，然后把宝蝉也弄，就是弄得天下大乱。

你怎么会同情他？我的意思是说曹雪芹的笔下认为最不快乐的人是他最同情的，因为他极度地不快乐。他不快乐是因为他没有办法看到任何一个人存在的意义跟价值，就是一个人会不准别人在他的面前讲桂花，因为他名字有桂花。一个人会不准别人的名字里有香这个字，因为只有桂花是香，别人都不能够香，那个生命真的不快乐，所以我想这个部分有的时候我在想，我在中学的时候读红楼梦，大概也不太懂，因为年轻时候也有争强斗胜，就觉得自己是最好的。你作文拿第一名，什么文笔很好，什么常常会有那个争强斗胜，可是有一天会发现说在生命里面可以去欣赏每一个人的存在的时候，你会觉得好快乐，那种一个大的那种领悟跟宽容，我觉得曹雪芹真正的意义是在这里，所以这是为什么？在整个红楼梦的三四年当中，我常常跟大家交换的意见是，我觉得红楼梦恐怕没有一个人会让人们读者读到最后会应该不喜欢他，因为曹雪芹可能一直提醒我们说他们只是暂时没有领悟，只要有机会他们是可以变的，人性本身有很大的可能性，很大的宽容，包括夏金桂。

其实写他的时候他还是说因为家里面几顷地都拿来种桂花，有钱到这个样子，长安下家是不得了的，所以然后爸爸又那么早死，所以那个妈妈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要什么就给他什么的时候，其实变成他最大的生命里面的遗憾。其实生命我常常跟朋友提到说我们同年时候都是喜欢吃糖的，觉得甜一辈子可以吃糖多么幸福，是更受宠，因为甜味是一种幸福感。可是我们知道大概青少年时候都叫做青涩，他是喜欢吃有一点酸味的东西的，因为酸味是得到要得到东西而得不到的那个失落感，他一定要过这一段，就是我们初一时候，初二去叫一个什么柠檬汁不放糖的啊，或者很奇怪叫一杯咖啡不放糖，那时候也喝不出什么咖啡的好坏，柠檬汁的好坏。

可是那个苦跟涩是因为你初尝人生的某一种滋味，你开始觉得苦跟酸是人生里面你一定要经过的，如果一辈子让你吃甜你都腻死，所以其实没有什么滋味是好或不好，是你必然要经过。所以因此我们会觉得红楼梦其实在告诉我们，这个东西就夏金桂，也许可惜他后来没有机会领悟，是因为他所有要得到的东西他都得到，因为妈妈都一定给他。

薛潘也是，其实她丈夫也是，我们上次讲过说她嫁给薛潘真是天色地造的一对，因为薛潘也是家里面是皇商，然后从小爸爸过世，妈妈宠爱她，所以要什么就要什么，她要香菱，妈妈就给她香菱，而且是把香菱的未婚夫打死给他的，你可以看到家族是到这样死那，所以因此薛潘后来跟夏金桂在一起，夏金桂变成来整薛潘的两个人刚好碰到一起。

两个人其实是完全一样，因为都是要什么有什么，要什么有什么，可能是生命里面到最后最痛苦的一件事情。那我的意思说要什么而得不到的那个过关，恐怕是生命里面是要学习的这个部分。所以我跟大家常常提到说我大概最难过的一次是看到报纸上说有一个有个高中学生自杀留的遗书，说我从来没有考过前三名以外，那次他考过前三名以外他就自杀，我看了很，我就想说他的人生这么长，他要面对多少次失败，而他怎么会在这一次失败里他就过不了关？所以因此我们可以谈到说红楼梦其实是在告诉我们这个东西，所以文学的价值也在于说让我们可能在一直在吃糖的现实里面，我们知道人生还是有其他的味觉的，有酸、有苦、有涩跟甚至有臭，这些味觉的存在不是没有意义的，有一天他就会比较能够过这个关。

我觉得文学是一个比较早做的功课，就先让你做了这个功课，所以有一天你碰到他的时候，你不那么惊慌。所以我们今天常常有时候我很不赞成上一代的人老是骂那个华南威秀旁边的小孩说草莓竹，那可事实上因为我们，他们要什么，我们给他什么时候他一定扮演草莓竹，因为他没有机会受伤，所以他一碰他就受伤了，所以然后大人又骂他说草莓竹，那你为什么不让他有机会自己碰一碰？而碰里面不见得是受伤。我们小时候听到的说你，你手断了，你，你会更勇见的。那这种语言是另外一种，这个意义是说你就是要受一点伤，以后你才会更有力气，那他对人生的价值的看法也不一样。

所以我觉得红楼梦很多人问我说文学的意义到底在哪里？那读一部小说它的好处是什么？因为我们讲到好处都是很现实里面，所以我读了它我就可以考 100 分，我读了它我就可以股票更好一点，什么之类，它是很现实的。可是我觉得文学的好处是使你自己丰富起来，使你自己在多样的将来现实的变化当中，以应变的能力，以及你处理人生的难度的可能性都高一点。

所以因为我们现在的教育里面很多的是非题、选择题，我常常跟朋友开玩笑说是非题跟选择题，就在是跟非里面选一个选择题的，你们三个里面选一个，有一天你会发现到某一个年龄，你的事业也好，也，你的感情也好，都不是二选一的，也不是三选一的，往往是好多好多，你要思考完了以后，你才可能最后有一点点摸索的可能。

所以因此我们的主流的教育体制已经把人简化到这个样子的时候，他没有办法经过难度，这个难度就是说你面临到最生命最惨伤的时刻的时候，它绝不是非体，而是你必须在那个时候怎么去调整自己，去面对这个，难怪。所以因此我觉得红楼梦等一下，大家看一下这个杜复芳，我觉得他用了极其幽默的方法，在 80 回的下，如果这是曹雪芹最后的人间留下来的最后一段的文笔的话，我觉得这段实在是很有趣，我称它为一个黑色笑话，就是西方有一种黑色笑话，就是说讲得很好玩，大家会笑，可是背后是有一种苍凉的，我们叫黑色笑话。

那这种黑色笑话在 80 回下，大家可能会感觉到一个很特别的书写的方法，就是说他因为身体比较好，你可以看到宝玉一个贵公子，一养病养三个多月，过了 100 天以后就可以出门行走，那也过来的意思就到了薛家，到了薛潘家，薛潘刚娶了一个太太，叫夏金贵，那举止形容也不怪力，特别注意这一段，就是宝玉觉得大家都在传言这个夏金贵多可怕多坏，简直是一个容不下别人的女人。

可是宝玉看到就说还好，所以注意一下宝玉，如果是雪曹雪琴的话，曹雪琴的的确确对人生没有偏见，她觉得没有像大家讲的那么恶性恶状就是你，你看到后来陈金星在电视里面出来觉得，唉，就是长得这样一般人的样子，你，你如果在劫运旁边，他坐你旁边，你也不见得会觉得他是一个什么十恶不赦的人，所以我觉得曹雪已经在这里讲的是说人性没有那么觉得绝对的二分法，或黑即黑，白即白，那其实人生是有很多复杂的一个组成的状况，他说也像鲜花一样，嫩柳一样，就是宝玉总是形容女孩子青春少女是鲜花嫩柳，因为宝玉最疼女孩子，他觉得女孩子都是要被疼爱着，因为他们就像刚刚开的花，那个春天最嫩的柳条，所以你不要去伤害她。

鲜花嫩柳跟众姐妹不差上下，这个这句话也很重要，跟黛玉，跟宝钗，跟探春，跟她最喜欢的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差别，所以他没有恶意，他也不觉得夏金贵一定是坏。可是记不记得我们上一回来过的朋友，就记得夏金贵在上一回就被描写得很恐怖的状况，可是宝玉看到他是曹雪芹看到的，就是说还好，跟众姐妹没有什么差别，所以他这是我要讲说宝玉对人觉得我不要有偏见，那或者说对人即使知道了它的缺点，有极大的对自己的提醒，说如何让他能够过这一关，而且有多与多的同情，而不是批判的这个部分有一种包容的力量。

他说怎么会这样的情形，真是奇事啊，他不懂，他就是心中纳闷好，这一天他跟王夫人去请安，又刚好遇到了迎春的奶妈来家请安，记得吗？迎春贾迎春这个老二嫁到了孙少祖家，然后他的奶妈回来请安，那奶妈就透露说，孙少祖甚孰不端，所以这个丈夫，这个你们家这二女儿嫁的真糟糕，这个丈夫简直一塌糊涂，这是第一次从奶妈的口中偷偷的透露，表示说迎春几次归宁都不敢讲，被丈夫打着，然后丈夫的所有的坏的行为不敢跟家里讲，因为我们知道这个家里面多多还有一点点势利，就是说女儿被受到这样的遭遇，也可以有人出面去为他去撑撑腰的。

可是贾迎春就是老实到根本不敢讲，因为在大观园里长大，一派天真烂漫，不知道人性上有这么恶的这个部分。所以这个奶妈他说姑娘只有背地里淌眼泪，就是嫁过去以后没有一个自己身边娘家的人，只有背地里偷偷的哭淌眼泪。只要接了家来，你们把他接回家来散荡两日，就说有没有机会让他找一个理由让他回家，因为回到娘家他至少会被好好对待。

所以是奶妈偷偷讲，大概迎春都不准他讲，因为我们前面就知道，迎春连头上最贵重的首饰被奶妈赌博赌掉了，当掉他都不敢讲话的。就这个小姐善良到有一点烂好人了，就是从来不去责备人的一个人。那奶妈有点看不过去了，那王夫人就说我正要这两天去接她，只是七室八室的，就家里面老，发生事情也都不随心，就是老是不如意，就忘了。那前天宝玉去了，回来也说过，好像觉得迎春不太对，身上好像老是紫一块红一块的，一定是被打了。那问他他又不讲，所以他们就觉得明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就接他吧，就去把迎春接回来。好，这里面都在透露，有没有觉得红楼梦的富贵荣华真终于过去了，这个富贵荣华不只是富有权力的问题，而是说某一种平静，某一种生活的幸福过去了。而这些女孩子一旦碰到结婚，婚姻就有点像。前面我们看到在葬花的时候，黛玉说，你看这个水干净，这个花掉在水里，可是随这个水流出去，外面就不是干净，所以意思都在暗示说这个娘家可以把这些小孩子保护的这么好，可是一出去，一嫁出去，你根本管不了，你会碰到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黛玉你是不知道的。所以因此黛玉说，我宁可把他埋葬了，葬花我不要让他水流去。

所以黛玉最后决定死在大观园，死在里面，那他觉得他的死亡反而是一裴净土眼风流，就是把自己做了一个干净的处理，而不去碰触这个外面的一个污秽的这个世界。好，他们说着，贾母就打发人来找宝玉，说宝玉明天一早去天齐庙还愿，就是以前老太太常常会许愿，许了愿以后叫还愿，所以就是去庙里。那宝玉巴不得到处去逛逛啊。这个巴不得也用得很好，就是小男孩老被关在家里，然后因为最近有没有发现他的老爸贾政很久没出差了，所以他都没有机会出去玩，所以在那边居，在家里面居的那个闷得快要死掉了。所以贾母一说要去庙里，他就巴不得各处去逛逛，就有一个理由出去。听见如此，喜得一夜不曾荷叶。

有没有发现真的小男孩，我们大概小学时候远足，现在好像很少远足，我们那时候常远足，说明天去圆通寺远足，从我们大龙洞走到综合的圆通寺，然后真的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觉，然后就在那边开心的不得了，就是那个小男孩的兴奋，所以这种语言还是在透露，说宝玉根本没有长大，就是十四五岁那种小男孩的那个心情，还兴奋的不得了，说明天要出去逛了。

这样那第二天一早就梳洗穿戴已毕。梳洗穿戴，大家都见识过宝玉这四个字多么复杂，就是梳 8 根小辫子到顶心，再拉一根大辫子，然后这个辫子上几颗珍珠，底下一个新金的坠角，他那个发型设计可复杂了，梳洗穿戴，因为他要出门了，在家里他是比较随便的，可要出门他一定要装扮起来，就跟了两三个老妈妈坐车出西门，到天奇庙烧香还愿，他这个庙里面已经在昨天就预备停妥了，就知道这种公爵夫人要来了，那还得了，所以这个庙里面就打扫干净，准备宿斋所有的这些事情，因为这是大金主，这样可以了解吗？就是庙里面所有的捐款最大的就是贾府这种人，那么所以一来天香油钱呐，所以都要好好的招待那宝玉天性怯懦，宝玉很怕鬼神狰狞，神鬼之相，就庙里面有很多城隍七爷八爷这种像，因为宝玉有一点柔弱，所以看到那种相貌怪异的，他就有点怕，不近鬼神就茫茫的粉过纸马钱粮，就是还愿完了以后就退到道院去修习，就是过去的庙大部分都有一个道观，就是里面有一些道士在修行的。

那吃完饭以后，吃了宿斋，那所有的这些奶妈们，还有李贵，还记得李贵吗？宝玉的那个头号马，那个马夫就是他，有四个马夫，有一个最大的就是李贵，等于说它有一个车队随户，里面最重要的一个佣人就是李贵，那李贵就尾随宝玉各处去玩耍一回，那宝玉有点困了，就回到近视安歇，就是后面的这个比较打扫的干净的道道观的房间里去休息，那众妈妈怕他睡着了，他们当时有一个习惯，就是说吃完饭以后不要立刻睡觉，因为觉得对消化不好，就故意闹他说到处走一走，多走一走，就是散一下步，不要立刻睡觉，就请了当家的老王道士来陪他说话。

好，这个老道士就是一个卖药的，我们看到它一方面是一个道士，一方面就在庙口卖药，所以很有趣，就是说道士是一种收入，卖药是另外一种收入，那道士的收入必须要跟这些公爵夫人处得很好，所以他的这个香油钱添的很多，卖药的话是跟所有的一般的民间老百姓要相处。

所以我觉得这个这样的角色，我现在回想起来就很想写他们，因为保安宫庙口很多这样的人，就其实他们非常有生命力，就他们的能言善道，语言的漂亮，往往他们没有受什么学历，也没有读什么书，可是出口成章。所以我后来回想起来，小时候很多带领我长大去里看戏去古诗念给你听的都是这种人物，就是有点像庙公，庙里的庙公其实你也搞不清楚他是和尚还是道士，头上抓了个阄，然后我有时候看他们也吃荤，也不见得吃素，就是其实他们很自由，可是这种人他是特别混的开的，因为在民间这样的一个角色，包括三教九流他都要交出接触，所以我一直在我自己的童年的回忆里。

我觉得文学上我最想写的是这种人，就是说它可以跟三教九流都在一起，因为我现在有时候我们就比如说我们跟某一个阶层人来往，语言很漂亮，很有礼貌仪式，然后你到另外一个环境，你就手足无措，连话都讲不通了，因为你的话跟人家不对口，可是这种人很奇怪，他真的是可以各个阶层的三教九流的人都来往，那现在这个社会里面这样的人比较少，以前这种人是非常吃得开的，而且很奇怪，通常都在庙口，所有的庙里面的事情都通过他，可是大家注意一下，庙里面的事情都通过他，表示那个社区的事情都通过他。

因为过去你开张做生意什么都要跟庙有关，然后请一台戏来演，什么都是各地士生捐钱，所以都是这个人在主持，所以不晓得现在有时候你看看什么大家妈祖庙，还是有这种人物在里面，就是那个儿子一结婚要版多版很多的那种。我觉得还有一点，那个宜丰哈就是，所以他这种角色其实我觉得很特别，有时候你会觉得他们像黑道，可是未必，他们其实是很复杂的一种角色，在社会里面黑白两道都来往，而且混的开，最混的开的一批人，我觉得这种文化慢慢会消失，因为你慢慢在社会里觉得这种人不见了，可是不要忽略他在传统的社会里面所有的华人社会。

我到马来西亚发现，唉，就有这样人出来了，但是说他们就跟我说，我想奇怪，这是叫我到 8 个马来西亚的华文中学去教课的，怎么会来了这样一号人物刺青啊？什么这样？他们说你所有的费用他都是他出的，哈哈哈，你就懂了。而且从那个滨城一路到新山八个城市，从北到南的新加坡，这到新加坡，新山已经靠近新加坡了，这八个城市全部是他包了，然后他每一个地方就出来，然后大家乖乖坐在底下听课也不敢动，我就觉得很好玩。就是华人社会里面是有一种这种角色，而这个角色你很难界定它的位置啊。就是你不晓得他应该放在哪里，是士绅吗？也不是士绅，可是流氓，又不完全是流氓，他其实是很多重的这种角色。我觉得我们今天有时候，我现在跟年轻学生讲，他不太懂这个东西，因为他们头脑变成简单了，他们不知道说过去的人在一个社会里面，你要跟人相处跟生存是多么不容易。尤其那个庙口的角色是极其复杂的。所以现在如果你去一下北港什么的几个大庙，你可以看到你一靠近大概几百公时内所有的人的区域都划分好，怎么哪些人跟你卖香火，然后你车要停在哪里，规划严谨的不得了，你立刻就知道这里面绝对有脚头在里面的，他们绝对不会乱，然后你车子开多开几步，那个人他就不敢追上来，是另外一个人来卖香火，就是区域都划分好，所以你会吓一跳，说这个就是我为地盘上的人物，就是他在地盘上他是很混的开的，所以底下的那一批小混混全部也受他分配知识。

所以我常来跟朋友说，你就到那个北港，前面不是有个什么铁牛运工伞的那个总部，那个地方，那个广场，你车子只要开过去，你就知道有条不紊，比所有的官方都有秩序。那你就觉得，唉，真奇怪，他这个管理还真的是有他的，有他们的一套的这个东西，所以否则的话也很少说。

几个党的主席都要去参加他们的所有家里的事情，因为你要不要选举，真正要选举的时候，所有的庄稼都在他手上，所以这个是另外一种文化，就是说一个老文化里，所以我有点想介绍这个王道士出场前大家不要小看他，等一下你看他在那边说笑话，可他在他也知道他在应付一个公子，这个公子他也不敢小愧，因为这公子回去跟他老爸报告一下，他可能香火钱就没有了，所以他也要跟这个公子讲话，要讲到拿捏分寸，拿捏得非常好。

这种人物是很精彩的一个角色，他这个老道士专在江湖上卖药，弄些海上方治病设立这里有两个名词，大家很不容易懂。海上方我们前面讲过海上方就是当时有一种药方是秘方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大家说海上仙人传来或者是海上仙山的药方，所以意思就叫海上方有，其实就是翻译成现代语言就是秘方啊。我们现在秘方也多的不得了，你每次头痛脚痛的时候，朋友那个传真机就一张，秘方就来了，告诉你各种不同，什么原配的蟋蟀一对怎么样，治什么病什么之类的，各种这种奇怪的药方都会出现。就海上方治病设立是说牟利去取得一些利润，所以你就看到这个王道士的不简单，因为我刚才已经提过，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在修行的道士，他可以在卖庙口摆一个摊子卖药，绝不简单，因为庙口的这个地点是最好的。这个庙口在过去的社会里面是一个最容易发财的地方，所有的地摊要在那边摆一席之地，都要有黑道的允许。

所以我记得我们小时候的那个庙口的那个摊贩，他们也是规规矩矩矩的好，他就庙外挂着招牌，玩散膏药色具备，各种药都有，所以你看他在里面做到是在外面开医院。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讲就是这个王道士其实是两重角色，那也在宁荣二腐走动灌手。不要小看这句话，一个卖膏药的人可以在荣国府、宁国府、公爵府，等于我们今天这个行政院长的办公室大拉拉，进进出出，这个倒是就不简单了。注意，这一句话就说在宁容二腐走动惯熟，他是很熟的，经常很多事情可能要他处理，我们也不晓得处理什么事情，他细节不交代，可是你就知道这个角色的重要性，那大家都给他起了一个混号，一个外号好，所以这种人他跟公爵他们都有一种亲近，所以大家也不叫他名字，也没有什么尊称，给他取一个外号，叫他王一贴。因为他喜欢贴膏药，说他的膏药很灵验，一贴病除，那也可能是一贴命除。也不晓得，反正过去总是有一贴病除或一贴命除，那阴又很近，所以常常一误读的时候，你就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一种。那王一贴就进来了。

宝玉歪在炕上，看见王一贴进来就笑着说，来的好，我听见说你极会说笑话，说一个给我们大家听听啊，有没有发现宝玉的第一个见面就已经点出这个王一贴的不简单，一个人可以让大家喜欢听他的笑话，绝对混的开，就在社会里就混的开了，就是说上上下下，而且在那种复杂的人际关系当中，笑话是最容易撕两拨千斤的，因为你注意一下，下次你在那种很复杂的政治的协商会议里，你就想讲笑话，然后每个人都会喜欢你，因为大家都不敢碰那个核心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窜过去。

所以王一天这几句话很有趣，而且有没有发现曹雪芹是非常注意一些人的动作的？宝玉歪在炕上笑着说宝玉没有起来，通常宝玉是一定起来，他前面有一个有一段曾经讲到宝玉在道观里面叫那个人叫爷爷，因为那个人是跟他祖父同辈的人，非常尊敬。可是这个王一贴他就有点不甩，他歪在床上，然后笑着说，听说你讲笑话讲得很好听，你讲个笑话来听听。那通常这种家教这么严的家庭的小少爷，他在外面做客的时候不会有这个动作。可这一段是我特别觉得有趣，就是他歪在床上，因为王一贴大概宝玉觉得不是什么不得了的角色，可这个人就是混的开啊，就讲一句话，就是混的开的一个人。

王一贴笑的就说，正事，哥你别睡，就跟他讲称兄道弟了，你看，叫宝玉，叫哥哥啊，哥你别睡，仔细肚子里的面筋作怪。有没有发现第一句话就很好笑，因为刚才吃的是素斋，素斋里面很重要的东西就是面筋，那个面筋你吃了以后不好消化在胃里面，那你现在歪在那个床上又不起来不走动，等一下你那个面筋就要作怪，所以他是用很不经意的好玩的东西也点出说，我才劝你，你最好给我站起来动一动，你别这么大剌剌看到我也不站起来动两下，就说你小心仔细肚子里的面筋作怪。说着满屋里的人都笑了。你看到曹雪芹的厉害就是简单几个文笔，这个人的角色有一点活灵活现，就是真正在戏剧的勾勒，文笔的勾勒上不需要多几个笔画，这个王一贴的感觉就出来了，你就觉得活灵活现都呼之欲出的那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