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制片人|肖乾操:从3000字大纲到一部剧集的诞生

总制片人|肖乾操:从3000字大纲到一部剧集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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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是命,让我错过‘孩子’的‘毕业典礼’。既然命运这么安排就接受它。”

肖乾操见到我们的第一句话就是表示遗憾。他即将错过第二天的《双探》影院超前观影和媒体见面会,原因是他的身体某一项的指数差到“医生命令”必须马上住院。

采访完的第二天,他发来一条微信:"住院太无聊了,不过可以看剧本,欠了一堆可以还了。"

“敢拼”是对他的第一印象,回想他的经历不难会有这样的感觉,从《白日焰火》作为幕后纪录片导演进组,拍摄过程被任命为制片,然后做制片人操盘的第一部影片《暴雪将至》,拉着剧组来到自己的湖南老家,制作了一部几乎全程在下雨的片子。“这是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标准和节奏完成的作品。”

拍摄完《暴雪将至》,他意外的接到了段奕宏的合伙邀请,“段老师抛出橄榄枝,我是诚惶诚恐的,合作《暴雪将至》的时候,他的标准极其高,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达到他的要求。但同时也会受到鼓舞,老段都敢干,我有啥不敢干的。”

创立公司后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双探》。说到这个项目,他精神为之一振,老肖对这个“孩子”的热忱,让我看到的第二印象是“热烈”。

闲聊中,他说起家中还有2万张碟片的库存,是当时北漂的经历,一度成为购物网站上的金牌店主等等。他对自己追求的东西的有一种热爱到热烈的程度。

87年出生的他,在业界是非常新锐的制片人,而能让他七年四部作品,更进一竿,我看到的是恰恰是“敢拼”和“热烈”。

*以下内容来自肖乾操的自述

1、

我一直定位自己是“研发型”制片人。

一个项目怎么把它拍出来,之前的一步工作是什么?——是拍什么,拍什么很重要。

要在很早的时候思考一个问题,到底要拍什么是有意义的,是能唤起大众情绪的,或是能代表时代发声的,它凭什么能被观众喜爱,凭什么在影展上有竞争力。

可能花费很长时间才做了一个关于拍什么的决定,拍什么的重要性甚至要超过整个制片人工作的50%,剩下的精力才是怎么拍,怎么卖。

“拍什么”就是研发型制片人在项目之初,要承担起真正意义上的策划工作。

经常被问到,为什么会选择和新导演合作。我首先一直认为我依然是个新制片人,渴望与新导演们共同成长。制片人和导演这种共同成长的关系还是蛮重要的。

我曾在采访中提到“不做导演的保姆,也不做资本的奴隶”,其实要说的就是,如果制片人和导演是一个人依赖另一个人的关系,这种组合可能难以长久。好的关系一定是互相启发,互补和依存的。

而“不做资本的奴隶”更多的是说,不盲目的跟风。这个行业需要资本来激活,但资本也需要新鲜的表达,制片人则需要有准确的判断力。

制片人一脚踩在创作上,一脚踩在资本上,作为两者的关联方和枢纽,要做好两边的“翻译”工作。不能让资本觉得项目失控和不安全;也不能让创作外的“杂念”过分干涉创作者。这恰好是一个称职制片人的基础工作。

所以做《双探》的时候已经不是生手,算是一个“重犯”了。

《双探》的制片人之一陈宏有一个多年的编剧朋友,他很喜欢悬疑犯罪类题材,家里也是警察世家,大量的耳濡目染后,想写一个关于“文明与荒蛮”、“原罪与救赎”主题的故事,他就是《双探》的编剧贾长安。

我记不太清楚了,当时拿到的故事大纲最多不会超过3000字,一个3000字的故事演化成16集的剧集,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我们当时看重高密度的精彩内容,还有一种气质和风格上的塑造。

17年开始,犯罪悬疑类剧集有了很好的发展,看到同行做的剧集也会给我们激励。在合适的时机,遇到好的文本,我们也想迈出剧集制作的这一步,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始了《双探》的筹备。

19年1月在大部分主创还没确定的情况下,我带着制片团队,沿着中朝边境,好好的走了一遍。东北不是我们以为的下了雪就萧瑟凋敝的样子,我们沿着边境一路北上,到了延吉,我们被它五光十色的城市景观和千里冰封的林海雪原深深吸引。

后来跟同是延吉人的导演费聿竹讨论,多次聊起这个地方的人文、风俗、景观,我们都觉得这里面有很多的可能性。

随着团队仔细的论证,我们确定了延吉乃至整个延边州作为拍摄地。而剧本也是随着这样的勘景在不停的丰富,制片筹备和剧本创作有一种相互交织生长的感觉。

制片人在前期首先要激发主创对这个项目的喜爱,有了喜爱更容易打开大家的想象力和才华,精力和能量。在创作的中后期,要去提升项目的安全性,使所有的才华在安全的范围内绽放。

制片人很像一个放风筝的人。风筝可以放得很高很高,但是不能让它脱线,快脱线之前要提醒大家。我们的高度要恰到好处,再高可能别人看不到,太低了则会觉得太拥挤。

老段有一个理念影响着所有人。如果说一个剧组就像一艘行驶的大船,每个人都应该是增加这艘船的动力的人。


在剧组工作中,工种很细,但工作方向的选择不是按照咖位大小而依次排序的,大家需要不吝于贡献自己的才华和建议,也要很乐于接受别人的质疑和挑战。


这样论证后的结果,不一定是最好的结果,但一定不会是最坏的结果。所以,这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共同默认的一种工作方式。

2、

我跟First很有缘分,与《暴雪将至》导演的相识是在2015年的创投会;《双探》导演之一费聿竹,我看过他18年入围First主竞赛单元的处女作《冬去春又来》。他拍得细腻动人,我看到了他的潜力。

而陈宙飞导演我们认识挺久的,他一直在和中国的各大导演合作。我们很多场面特别需要经验来完成,经验意味着不会出错,意味着效率。

而且在极寒天气下来拍摄,效率会变得很重要。我们在延边拍戏的时候,白天日照时长很短,下午三点半太阳就开始落山了。所以我当时就意识到这个戏可能要两个组来拍。

他们的工作完美互补,在监制的高要求下,他们做到了我们预期的想象。而且总体的周期是控制住的。

说到演员的选择,老段作为监制都要亲自过目。18年我们《暴雪将至》参加金马,同一届大鹏的短片入围,包括曾美慧孜也提名最佳女演员,我们欢迎晚宴上坐的很近,有了一些简单的交流。回京后我们开始了项目的接触,他们被剧本的故事和风格所吸引,迅速并愉快的加入了我们剧组,我想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曾美慧孜接下角色后,开始练习射箭,她说要让自己的肌肉习惯这一切,一个守林人需要有强悍的体魄。

我不想说一部戏有多么困难,每个戏都有它要面临的问题。制片组就是要当机立断下决定,以及迅速安顿好所有事情,让拍摄顺利。

我们在开机11天左右,老岭(剧中雪原外景)开始下雪了,而且只能在那个阶段拍,因为如果再下,雪会积到3、4米高,去晚了就没有拍摄的可能性了。于是我们马上做出转场决定,整个组转移到老岭。

当时我们住在8个酒店,剧组人太多,我们根据项目需求安排三拨人分别住在山上、山腰、山脚。山上是演员,方便妆发与开工,山腰就是造型等他们组在的地方,山脚下就是我们和摄制组,方便每天开筹备会。

我们买了非常厚的行军级别的帐篷,再用功率非常大的热风设备放在帐篷里供大家取暖。

吃饭的时候就是几十号人同时吃,而且分批进帐篷用餐。帐篷里能同时容纳七八十号人,我们分4轮饭点,轮着来吃,先吃的吃完再去准备下面(的工作),科学安排,我们提供高热量的食物,比如羊肉,吃什么浑身发热,我们就做什么。

保暖保温是必须要做到的,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大家是无法在创作的。我要尽可能(降低)因为外力外界带来困难,影响到我们的创作,这个度我要把它降到最低。这也是老段一直强调的,保障安全,保护创作。

3、

我觉得我是一个幸运的人。

因为在入行时就遇见了靠谱的影视人作为领路人。

我之前是拍纪录片的,在《白日焰火》剧组是做纪录片导演。这份工作很有意思,我基本可以去剧组的所有地方,能非常近距离的观察所有人的工作方式,如果恰巧是个有心人,他们的工作方式会对人很有启发。

加上当时我的领导万娟女士有心提携,问我想不想在现场多做一些工作,误打误撞接触上了制片工作。期间我看到在无数次艰难的选择中,他们的权衡和思考。

《白日焰火》的剧本刁导写了8年,而且从三个角色的视角相当于把剧本写了三次。多年没有顺利推动的原因其实是资金问题。而制片人如何运筹帷幄把它拍出来,中间有很多次重大决定。

这是在我做完几部片子之后再去回望,才能感受到当时他们顶着压力做出那么多了不起的决定,都是关于“拍什么”和“怎么拍”的决定。

到现在我依然觉得我是比较“新”的制片人。经验上还需要加深,但从另一个维度上说,我希望保持这种“新“。

我害怕有一天人家拿剧本给我,我脑海里第一的不是创作相关,而是关于这个项目的制作、资金、审查等等该怎么做,实际上会有可能陷入某种经验主义的局限。

选择的故事还是要从本质上能触动我的。

“触动”分两个层面,这个故事和人物放在哪个年代都是有感染力的,是经典的。我们为什么每看一次《霸王别姬》都会热泪盈眶,我们又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因为它符合戏剧的规律,情感足够浓烈,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标准。

第二个在当下,我们在完成经典叙事的同时,什么样的人物和故事能够叙述当下时代的得失,和当下时代的脉搏同频,跟上时代呼吸的节奏,引起更广泛的共鸣。

这是我们选择故事的标准,说起来很简单,做的时候非常困难,因为每一步都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在执行的过程中,还需要让它不能走形,每一步都要判断哪一个方向才是真正属于它的。

所以说句贪心点的话,我们想做既经典又当下的片子,实话实说是很有难度的,但它同时值得成为一个有意义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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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听友2655326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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