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柔板— Mozart Adagio K.540

         Marcelle Meyer在1956年录制了两首莫扎特的小调作品，第八奏鸣曲和这首柔板——我一直觉得莫扎特的小调作品难极了，无论是技巧上还是音乐性上，其中有太多微妙得难以言说却又必不可少的情感。Meyer在1949年时也是在两天之内录制了这两首作品，但我还是喜欢这版1956年的录音多一些：那时她已经基本完成了和Les Discophiles Français庞大的工业化录音合约，这个零散录下的录音似乎更能体现出她自然的演奏状态来。

        Meyer演奏莫扎特的手法，似有一种阅尽繁华之后的枯高之感。年初回家的时候，听着这首柔板在铺满枯叶的山路上走了很久。那刚好是一条无人清扫的山路，路上的落叶厚到分辨不出台阶，每一步下去都是无比松软。我听了这首，又听了Edward Aldwell弹的哥德堡变奏曲中第二十五变奏，真在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感知和这被剥离了一切的虚华冬景之间毫无隔阂了。

        所谓“风光不与四时同”，真是一种只能让人期待片刻的新鲜感——单纯而又转瞬即逝。版本比较对我而言只是要筛选出那些手法最精炼，最能够摒除一切表面上的诱惑，能展现出音乐本质的艺术家，而所谓谁好谁坏这样的感官式评判则是不具价值的。诚然，是否精炼，是否“枯高”, 也都是主观的观点，但在见识渐长的时候，对这些美学问题的判断也是会一并成长的。纯然感官式或者只为建立优越感的评判却不会随之进步，反而会让人的思想每况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