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和音乐的战场，没有失败｜记者手记

张杰/文

从来没想到过，摇滚乐会有如此透彻、冷静和温暖的一面。

此前我也跟很多人一样，对摇滚乐的印象更多停留在愤怒、特别噪的一面。2024年12月21日，崔健2024-2025继续撒点野巡回演唱会成都站在东安湖举行。在这场演唱会之前十多天前，我参与了对崔健的线上采访。一个只在当代文化史上、阅读资料中以及在歌声中知道的崔健，以他真诚深刻的回答，传达出他思想的鲜活，他对世界命运的担忧，以及他面对外界给他的名头所持有的真诚谦虚。

彼时我才突然意识到，崔健，一个近乎古老的名字，竟然跟我们现在所生活的这个时代，同呼吸共命运。年龄增长并没有让他老去。

在这次线上访谈中，崔健对人工智能技术、对短视频时代、对世界和平的思考和忧虑，是如此的深刻，如此给人启发。

12月14日，崔健受封面新闻邀请，做客封面会客厅。不在舞台上的崔健，显得很腼腆很内敛，一直在思考着什么，回答也很简短。但是他说的很多话，依然有力。他说，要多玩乐器不要玩武器。当有人跟他说，你不需要逼自己改变去迎合现在的年轻人。崔健的回答是，“可是我自己的生命需要创新啊。创新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我自己生命的需要。”

12月21日晚在成都的演唱会上，在我们前面一排观众中，有好几个看起来是90后的年轻人。从他们的反应可以看出一开始是比较陌生的，但越来越被崔健的音乐所打动，最终投入到演唱会的音乐海洋之中。这种打动不是网红明星对粉丝的吸引，而是美好的音乐本身对生命的吸引力，说到底是真诚的生命，对生命的打动和吸引。崔健和他的乐队做的摇滚乐里，有一种罕见的秩序。各种乐器与带着思考的歌词一起，像锤子、鼓点一样，捶打在人们内心的世界里。我们也看到崔健强大的生命力，他依然在思考，在创新，在表达，希望与更多人达到连接。这种连接不只是怀旧，唱唱听听几首很炸的老歌而已。

何其感恩，在当下这个世界上，崔健的灵魂依然在场。他的音乐一直在发出一种希望得到生命回应的呐喊。这种呐喊是鲁迅式的呐喊，而不是青春荷尔蒙的乱吼。

1986年5月9日，崔健北京工人体育馆那场为了世界和平和爱的演唱会上，以一首《一无所有》一鸣惊人。当时他是20多岁的年轻人。如今他已经63岁了。他吸引乐迷的方式，依然没有变。不是通过综艺，不是通过直播，而仅仅是通过音乐，浸透生命的音乐。

当然，时代发生很大的变化，仅仅透过音乐去吸引被短视频和网络占据心魂的年轻人，并不那么容易。跟强大的短视频和口水音乐作斗争去吸引受众，去吸引现在的年轻人，何其艰难。但崔健依然在努力，像一个战士一样。

在成都这场演唱会举办后的第二天，传来了崔健乐队的好友刘元去世的消息。昨天崔健在台上卖力地弹吉他唱歌，为世界和平和爱呼吁的的时候，带动大家一起为他的战友刘元祈福的时候，我相信，没有上台一起表演的刘元，也一定在努力与死亡斗争，那是另外一个战场。音乐和生命的战场，没有失败。好好生活，好好歌唱。珍惜健康，珍爱音乐。感谢崔健。

2024年12月21日是冬至日。这一年中北半球白昼最短的一天，黑夜最长的一天。这个寒夜，有音乐的呐喊，有能量的传递，有爱的表达，有生命的祈福，令人感恩。之后每一天，白天都会变得更长一点。而温暖的春天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