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效率优先：“资本家”一定站在我的对立面吗？

这一讲专门讨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为什么要专门讨论这个话题呢？首先是因为当前的理论界和社会上对社会主义是否要搞市场经济还没有形成共识。一些人还在认为，市场经济是社会主义的权宜之计，最终还是要过渡到公有制占据主体的经济形态。但是社会主义可以搞市场经济这个命题，邓小平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就提出过来。他说过，市场经济不是资本主义的特权，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

市场经济是中国优秀传统的一部分。最迟到北宋的时候，中国开始建立真正的市场经济。在唐朝的时候，长安城是分成很多坊，在白天的时候，老百姓才能够去这些坊市里头做生意，它有所谓的东市和西市之分，上街买东西其实就来自于东市和西市。但是在那个时候还有宵禁，到了北宋的时候宵禁被取消，坊市也被废止了，这样商业就是空前的繁荣。当时汴京城里酒肆勾栏，歌舞升平，而且在北宋的时候，中国就已经产生了有价证券，还有纸币，当时的纸币叫做交子，用来真正的作为流通的纸币。到了元朝，纸币就非常普遍了，市场经济在中国的的确确是早已有之。从这个意义上说，邓小平认为，社会主义可以搞市场经济，实际上是把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和中国的优秀传统相结合的一个很好的例证。

社会主义为什么要搞市场经济呢？当然最为重要的就是效率。我们在前面已经说过，市场是配置资源最有效的机制，一个社会，一个体制是不是最终能够胜出，效率是最终的试金石。在理论上计划经济是不可行的，因为计划者无法掌握生产者还有消费者的所有的信息，所以他的计划是不可能够反映现实的要求的，在实践上，计划经济也是被证明是低效的。尽管我们在计划经济时代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就，但是这些成就的取得是以非常低的效率取得的，我们本可以以比较高的效率来取得同样的成就的。

市场经济的微观基础是什么呢？在市场经济里头，民营企业应该是主体，因为民营企业自负盈亏。自负盈亏的一个好处就是它可以内化成本。什么叫内化成本呢？就是一个企业所面临的成本，最终都要由企业的企业主来承担。这些成本不会说你企业付出了，但是最终的成本的承担者是别人。民营企业里头企业主必须承担企业所付出的所有的成本，这样有利于提高效率。

民营企业最终它是以利润为导向，利润导向也就是说它要为社会创造更多的财富。有人会说，这利润是属于民营企业家的，和社会有什么关系？但是如果你放开来讲，每个人的财富其实都是属于全社会的，因为这些财富最终它会投入到整个社会的再生产里头，就成为社会财富的一部分。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还需要国有企业，但是国有企业面临一个两难的境地，一方面如果不加强对国有企业的监管的话，国有企业就不会有最后的所有人，因为这个企业是属于国家的，这样的话就会导致浪费。另一方面如果加强监管，国有企业的管理者就不愿意承担风险。比方说，我们现在加强对地方政府的监管，那我们就看到地方引导基金在进入创投行业的时候，它就会要求被投企业对赌。所谓对赌就是在一定时间之后，你要把我所投出这个钱给我还回来，而且要有所盈利。这是地方政府官员规避责任的一种方式。

在这个两难的境地下，国有企业适合做的事情只有两方面的东西。一方面是外部性比较强的行业，比方说教育行业、基础设施行业。教育行业是关系到我们下一代的事业，也关系到国民认同的事业。在几乎所有的国家，基础教育都是由政府来办的，基础设施的回报期限非常长，回报率非常低，这个时候由国有企业来做是比较合适的。国有企业的另外一个职责就是执行国家的战略。我们前面讲过，社会这一国家是有一定的目标的，其中也包括一些国家战略，这个时候就需要国有企业来进行执行。总体而言，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应该是混合所有制经济，既应该有国有企业，也应该有民营企业。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之间有没有一个所谓的最优的比例呢？估计应该是没有的，这样的比例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国家目标的变化而会发生变化。

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应该有什么样的分配原则呢？因为市场经济的目标是提高效率，所以市场经济的分配原则就应该是按要素贡献来进行分配。这里的要素既包括劳动，也包括资本，劳动既包括体力劳动，也包括脑力劳动和管理实践，所有这些要素都应该按照它们在市场中的贡献，由市场来决定分配。

这里特别要指出来，资本获得回报是具有正义性的。社会主义国家要保障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各个主体的平等地位。我们在上一讲已经说了，社会主义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特征就是要抹平各个市场主体之间的权力关系，这样就可以消除剥削所赖以存在的权力结构。这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非常不同的一个地方，在这样的情况下，资本就变成了劳动者的消费剩余。这些剩余通过银行，通过其他金融机构就转换成资本，资本参与生产，就变成了一个纯粹的生产要素，资本获得回报和劳动价值论之间就不矛盾了。

好，总结一下，市场经济是社会主义提高效率的必然选择。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混合经济，包括劳动和资本在内的所有生产要素都按照它们在市场中的贡献获得收入。

好，这一讲就到这里，我是姚洋，我们下次课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