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哲学谈到中医》(下集)

《从哲学谈到中医》(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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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哲学谈到中医》(下集)
不可否认的是,西医学的产生与发展正是根植于科学观察这一认知层次的,从盖伦解剖活体动物开始,西医学注定要沿着这条实证的伟大道路前进,其成就自然不容置疑。然而,这种方法也是不完备的,实验必然基于观测,而观测必碍于观测者自身的局限。例如我们的肉眼可以分辨的光波,以及耳朵所能听到的声波都是有特定区间的,超此范围我们便感知不到了。值得庆幸的是,这点缺憾人类似乎可以通过聪明才智研发出更加精密准确的仪器而得以慰藉,但依旧只能是无限趋近真理,隔靴搔痒罢了。我从不怀疑中医的经络到底存不存在,只不过人类的认知精度还没有达到那个层次,相信有朝一日,科学家会通过实验仪器证实经络的存在,从而再次证明我们祖先的伟大。问题来了,远古的先民又是怎样凭借肉体就感知到我们即使用目前最先进的仪器也观测不到的经络呢?必然是他们掌握了另外一种可以获取知识,认知真理的方法。那又会是什么呢?我们的祖先当然也是基于观察,不同的是,他们会通过观察到的现象揣测其背后深层次的运作规律,而不会囿于“表象”。从“有”想到“无”,或许是我们祖先最富有智慧的地方,老子《道德经》第十一条云:“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这种思维模式,使我们祖先的认知能力有了质的飞跃。正如西医重视脏器解剖结构及组成,而中医学则更加重视脏腑结构所要发挥的生理功能,这才是现象背后的本质。研究清楚机械钟表的每个部件不一定能明白其为何会精确运作,只有搞清楚每一部分在运作的时候发挥了怎样的作用或许才能真正明白其机理。正是这一思想的差异造就了迥然不同的中西医学体系。
“中医是物理医学,西医是化学医学”,曾经被倪海厦医师的这句话所深深震撼,中医注重时间、空间、温度、压力等物理因素,中医的理论形成也来源于对“物”的深入体察,何谓“物理”,简而言之,研究物质之规律,而我所说的“物”更像是古代先贤所说的“格物致知”之“物”。王东岳先生在他的著作《物演通论》中说:“人性是物性的绽放,人道是天道的赓续”。人性与物性的贯通之理不言自明,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矿石,草药,虫兽等物可以用来治疗疾病。人有性情之异,药有寒热之偏,以药之所偏纠正人之所偏,概天之常道也。我所谓的“理”即自然规律,就像饿了吃馒头就会饱,渴了喝水就能解渴,而绝不是指“真理”,因为所谓的宇宙真理仅凭借人类的感官系统是绝对碰触不到的,正如王东岳所说的我们的感官系统是为求存而设定的,而不是为求真而设定的。求存只需要学会运用一些基本规律即可,所以在几百万年的人类进化史中,我们积累了大量通过实践而得来的规律,就像钻木可以取火,打雷了就会下雨,太阳东升西落等等及其肤浅的认识,所以实践不一定出真知,实践会出认知,会出规律,而得到的规律还不一定准确,只能说近似正确罢了。有了这些肤浅规律的认识按理说足够人类谋求生存了,可两千多年前中西方先哲几乎同时开始了对规律现象的深入体察,感性认知开始向理性主义萌芽,这一点西方哲学尤为明显,从此中西方文明走上了两条不同的探索道路。中医学的发展便诞生在东方文明的土壤之中,保留了诸多原始人类求存的印记。
中医学是东方先民上千年实践经验的结晶,若说其中到底有多少智慧的创新创造,我是不太相信的。正如先贤说过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的话,老子曾说上善若水,儒家的智圣先师孔老夫子也说过自己是述而不作。我们的祖先教给我们一种求大智慧的方法,那就是“悟”。“悟”者“物”也。去体察物之性,感悟天地之道,便可得到足以让人类生生不息的大智慧。“忄”加上“吾”,了然了就是自己的。所以“神农尝百草”便是对中草药认识最原始,也是最基本的方法,至于有多少是通过药性理论去框定的中药,也多半是后人的取巧发挥罢了。神农当然是智慧祖先的一个缩影,先民尝了麻黄,发现身上出汗了,尝了桂枝觉得心跳加速了,尝了大黄就开始腹泻,一些规律性的认识就开始出现了。古人是深谙自身与外物的关系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被纳入到药的范畴,所以中医治病一定是“草木皆兵”。久而久之,先民们辨识药的功夫越来越深,并逐渐积累了一些基本的识药规律,甚至可以只凭借观察就能知道该药物的性味功效。这也成为中药理论最早的雏形。有了对药的认识,药物是如何定向作用于病位的,自然经络的理论也就从此处萌发了。
大道至简,我深信真理一定是最简单的,正如复杂的万有引力仅仅可以表达为一个简单的公式,这是数学之美,也是真理之美。从第一代计算机占地几十平米到现在的掌上电脑,再到手机,如此简化的背后无非是“他懂了”,懂了就简单了,悟了就明了了。名传千古的《易经》无疑是我国先民最富有创造力的智慧结晶。易者,简易,变易,交易也。学了《易经》,一定是把问题简单化,因为真理一定是简单的。正如《周易·系辞上传》所说,“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太简单,太司空见惯了反而失去了。“禅”者,“示”“单”也,禅性所指示的也必定是简单的道理。无论是佛家的“万法归一”,道家的“抱元守一”,还是儒家的“执中贯一”都说明了这个道理。
大道无形,却垂象以示人。我们往往觉得问题复杂,是因为“着象而失道也”。何谓“着象而失道”,顾名思义,太过执着“表象”而没有抓住背后潜藏的“神机”。万物本源于一气,而气的变化,常人是难以洞察的,但气的变化往往会呈现出“象”,例如,秋天到了,我们看不到“秋气”的存在,但“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从落叶之象,圣贤就能感悟到秋气的肃杀沉降之性。《周易·坤》:“初六,履霜坚冰至。”是说踩着霜,就想到结冰的日子就要到来,比喻事态逐渐发展,将有严重后果。这也正是该思想的具体体现。脉象、脏象、药象等等理论都是基于这一原理,司外揣内、见微知著、以小见大的。将中医神秘化、玄学化、复杂化正体现了其不懂中医,故弄玄虚,这正是扼杀中医的噱头,应当马上予以摒弃!
如果说数学是科学认识世界的一个工具,那么中医的阴阳、五行学说也是东方的圣祖先贤用来理解宇宙现象,解释自然世界所创造的一个了不起的工具。相比于阴阳二分法和古印度四大元素学说,五行学说更是具有其独特的优势和精妙之处,它能更加直观的描述大自然的各种复杂运动及变化。中医学将这一伟大理论引入医学体系,从而使复杂难测的人体生理和疾病变化变得可以推测和揆度,这不得不说又是我们祖先的一大创举!
五行讲的就是生克制化,就是瞻前顾后。将五行的思想融入到平时的临床治疗当中,辨证论治不忘五行,处方选药不离五行,把五行学说内化为自我的一种思维模式,时时刻刻都在运作,自然就会有中医的整体观,中医的大局观。五行并非具体的存在,木火土金水也非实指,它是一种象征符号,也可以说是气的不同运动状态。世间万物无不在五行的体系里运作,无不有生克制化乘侮的关系。它既是阴阳学说的进一步演化,也是描述气学说的一个天然理论模型。人体的肝心脾肺肾分别对应五行的木火土金水,《金匮要略》云:“夫治未病者,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即是张仲景运用五行理论指导临床的典范,同理即可推之他脏,针对某脏的处方用药就不能不考虑该脏的母脏及子脏。所谓“虚则补其母,实则泻其子”,正是在五行理论的指导下所创立的治法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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