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孔子散步,并不轻松。
孔子总是喜欢捻着他那花白的胡子,
以师长的口吻
唠叨着他的微言大义。
我知道孔子并不喜欢
我们现在称之为“散步”的方式。
他的一生 无暇“散步”,有的
只是“奔走”;
而“奔走”所带给他的
多是怅然和失落。
为了让孔子能轻松一些,我硬是
拖着他 一同“散步”。
孔子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这不是一个散步的话题,
可孔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一点都不显苍老。
其实,孔子还是一个哲学家。
他的片言只语,成了我们这个民族哲学的基石。
虽然
他待在一摞一摞的故纸堆里,
被一大堆一大堆的方块儿汉字压迫着,
可一旦抽去这块基石,
我不知道
我们民族的哲学会是怎样的一副面孔?
但是,我们的确有过抽去这块基石的岁月。
那个时候,也正是我初识孔子时候,
他被称之为“孔老二”。
显然,这一称谓带有贬义,
似乎是与什么“店小二”同属一类。
不,不,还远远不及“店小二”。
“店小二”应属于无产阶级,
而“孔老二”却实实在在是剥削阶级。
我们食而不化地、鹦鹉学舌地、
满是浓浓火药味儿地将“孔老二”从枯黄的纸堆中拖了出来,
然后 狠狠地踩上了一只脚。
也正是这一脚,
我知道了“克已复礼”、“有教无类”
“学而优则仕”。
那时,我和我绝大多数同龄人一样,
对孔老二不屑一顾,充满了鄙夷。
我只是没料到多年以后,
我竟是怀着如此的虔诚邀孔子
一同散步。
孔子似乎并不在意我曾有过的对他的大不敬;
他只是一如既往地
眯着那双不大的眼睛。
那灼灼的眼光,如两座照耀古今的烽火。
难怪他的弟子颜渊 如此叹谓:
“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孔子 实在是一座巍峨的高山。
当我们艰难地攀援这座山时,
一个个的人物 便从历史的云雾中,
露出他们的头和肩:
孟子、老子、朱熹、黄宗羲、魏源等等。
许许多多后人的脑袋,
都是架在孔子
那副并不厚实的肩膀上。
同孔子散步,才知道,
孔子并不是人们想象中那样:
什么时候都如演说家一般侃侃而谈。
孔子只有在他的弟子面前,
身心才得以释放。
这种释放,
让他暂时忘记了愤世嫉俗的苦闷、怀才不遇的寂寞;
使他能够最大限度地
解说他自己深刻的生活感受;
而正是这些 人生最为真切的感悟,
才成为我国 儒家思想文化的肇始。
他的学生子夏,曾这样评价过孔子:
望之俨然;即之也温;
这也正是我之所以壮着胆子
邀孔子散步的原因。
虽然这种散步,让我有点不习惯,
但我已从这“散步”中,知道了孔子的质量。
也许 真是历史的巧合:
五千年的中华文明,
孔子 总结了前二千五百 年,
又开创了他身后的两千五百年。
但我想,即便再过两千五百 年,
我们还是要感谢 孔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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