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十节度议取梁山泊，宋公明一败高俅

大家好，我是马瑞芳，给大家品读《水浒传》，今天讲水泊梁山一胜高俅，这是第七十八回“十节度议取梁山泊  宋公明一败高太尉”描写的内容。
吴用判断朝廷还会派兵讨伐梁山，派戴宗、刘唐去东京打听消息。
童贯和毕胜沿路收聚败残军马四万余人，教各州军马回去，只带御营军马回东京。童贯先找高俅，如实告诉被水泊梁山大败的事，童贯是枢密使，大宋朝廷管军队的第一把手，高俅是殿帅，和步帅、马帅并称三帅，受童贯领导。高俅也像其他人一样尊称童贯是“枢相”，枢，指枢密院，相，是宰相。高俅说“枢相不要烦恼，这件事只瞒了今上天子便了，谁敢胡奏！我和你去告禀太师，再作个道理。”
蔡京已经知道童贯大败，高俅替他辩解:“贼居水泊，非船不能征进，枢密只以马步军征剿，因此失利，中贼诡计。”太师跟两个太尉不谋而合，战败的事，不能叫皇帝知道，童贯拜求:“太师遮盖，救命则个!”蔡京说:“明日只奏:‘天气暑热，军士不伏水土，权且罢战退兵。'倘或震怒，说道:‘似此心腹大患，不去剿灭，后必为殃。'如此时，恁众官却怎地回答？”大宋兵马总统帅给打败，高俅这个手下分帅自不量力，他竟然要勇挑重担？看来，他很想露一手，他要蔡京保奏他领兵，“亲去那里征剿，一鼓可平。”又提出，抓紧造船和征用民间船只，“水陆并进，船骑同行，方可指日成功。”这倒是一个好的思路。
第二天道君皇帝上朝，一切都照蔡京高俅童贯的密室策划进行。傀儡皇帝对高俅说“委卿执掌，从卿处置，可行即行，慎勿害民。”赐高俅锦袍金甲，选吉日出师。对童贯，说了句泰乙宫问罪，结果不了了之。
太师为首，两个太尉狼狈为奸，三个“好货”通同作弊，对皇帝把真实情况瞒得严严实实，花花公子皇帝忙着宫内绘画、踢球、寻欢，宫外青楼泡妞，不知道怎么治理国家，直接成了奸臣手里的提线木偶，总算还嘱咐高俅一句“慎勿害民”，说了也白说。高俅岂止害民，他还要害军。
高俅比童贯出兵升级，童贯征十个州官军，高俅向蔡京建议：征十个节度使为将，成了十省（可能还不止十省）官军征梁山。高俅的如意算盘是：十路军马都是精兵，十个节度使，原来都是绿林好汉，受招安后一步一步做到封疆大吏，他们作战肯定精锐勇猛。中书省发公文，令十路军马如期到济州。
高俅还是对如何对付梁山动了点心思，他点的将领有几个特殊人物：
金陵建康府水军统制官刘梦龙，善知水性。曾在西川峡江讨贼有功，统领一万五千水军，棹船五百只，高俅调刘梦龙率领水军和船只到济州。
步军校尉牛邦喜是高俅心腹，高俅派他去沿江上下，一应河道搜刮船只，到济州交割。
高俅挑的殿帅府统制党世英党世雄弟兄，有万夫不当之勇，又去御营选拨精兵一万五千。
戴宗、刘唐在东京住了几天，打听清楚高俅出兵的备细消息，星夜回山寨报告。宋江听高太尉领兵，调军马十三万，十节度使统领，心中惊恐，和吴用商议。吴用说:“仁兄勿忧。昔日诸葛孔明用三千兵卒，破曹操十万军马。”吴用说：十节度虽曾建功，却已经背时，我们的弟兄如狼似虎，还怕他？他十路军来，先教他吃我一惊。差没羽箭张清、双枪将董平，军马巡哨济州，截杀各路军马。拨水军头领，准备水泊夺船。山寨头领，预先都调拨好。
水泊梁山准备得井井有条，高俅怎么准备？
高俅先在京师拖拖拉拉二十多天，直到皇帝催促起兵，他才发御营军马出城，先选教坊司三十多个美女随军消遣。教坊司始于唐代，给宫廷提供音乐服务，其实也是官方妓院。
高俅望济州进发，路上纵容军士纵横掳掠，黎民受害，讨“匪”的先成了匪。
京北节度使王文德领军马，到济州四十余里凤尾坡一座大林。前军抹过林子，一棒锣响，林子后转出一彪军马，当先一将拦路，弓袋箭壶侧插两面小黄旗，旗上各有五个金字:“英雄双枪将，风流万户侯”。董平现在是梁山泊惯冲头阵的勇将，人称董一撞。董平勒定战马，截住大路，大喝:“来的是那里兵马？不早早下马受缚，更待何时!”
王文德兜住马，呵呵大笑:“瓶儿罐儿，也有两个耳朵。你须曾闻我等十节度使、累建大功、名扬天下、上将王文德么？”
董平大笑，他知道王文德杀继父的恶行，喝道:“只你便是杀晚爷的大顽！”晚爷：是继父。大顽：是愚蠢狂妄的大笨蛋。
堂堂节度使当着手下众多官兵，被揭出母亲拖油瓶嫁人，他杀了继父，非常丢脸，恼羞成怒大骂:“反国草寇，怎敢辱吾!”拍马挺枪直取董平，董平挺双枪来迎，两个人斗三十合，不分胜败。王文德料赢不得董平，喝声:“少歇再战!”各归本阵。王文德分付众军，不恋战，冲过去。王文德带人飞奔，董平在后边追赶。
王文德将过林子，前面又冲出一彪军马，没羽箭张清在马上大喝:“休走！”一个石子打中王文德头盔顶，王文德伏鞍跑马奔逃。董平和张清快要赶上他时，侧首冲过江夏节度使杨温救应。董平、张清不敢再追，回山寨复命。
吴用要先给节度使点颜色看，狂妄的京北节度使王文德，先被董平辱骂，再给张清的石子打中头盔，如果不是杨温救助，大概得当俘虏了。
十节度军马先到，高俅大军后到，把州衙做帅府，令十路军马城外屯驻。十路军马，近山砍伐木植，到百姓家搬掳门窗，搭盖窝铺，扰民害民。
高俅根本吃不了城外扎寨的苦，他把张叔夜的府衙变成帅府。马上要迎敌了，他怎么定夺征进人马？给他送钱的，留在中军大帐，虚功滥报；不给他送钱的，派到前队做先锋。施耐庵来了个“有诗为证”调侃:


      无钱疲卒当头阵，用幸（得宠）精强殿后军。
        正法废来真可笑，贪夫赃吏竞纷纷。


    还没跟水泊梁山交手，皇帝气球玩伴的劣行，已经显露一件又一件：上阵不忘玩女人，沿途抢劫老百姓，派将派兵看金钱下菜碟。
高俅在济州一二日，刘梦龙的战船到了。高俅招十节度使共议良策。看来，这位堂堂殿帅自己并没有怎么对敌的策略，他得“不耻下问”。老资格的河南河北节度使王焕等人禀复:“太尉先教马步军去探路，引贼出战，然后即调水路战船去劫贼巢，令其两下不能相顾，可获群贼矣。”高俅“从善如流”，立即照办，给十节度使和御营军分派任务，一齐进发，直奔梁山泊。
宋江已经听到董平、张清汇报，统率大军下山，两边压住阵脚，官军先锋王焕出阵，在马上厉声高叫:“无端草寇，敢死村夫，认得大将王焕么？”
宋江亲自出马和王焕打招呼，似乎推心置腹地说:“王节度，你年纪高大了，不堪与国家出力。当枪对敌，恐有些一差二误，枉送了你一世清名。你回去罢，另教年纪小的出来战。”
这是干嘛？讽刺朝廷把老弱病残送梁山找死。
王焕大怒，骂:“你这厮是个文面俗吏，安敢抗拒天兵！”
宋江答:“王节度，你休逞好手。我这一般儿‘替天行道'的好汉，不到得输与你!”
王焕挺枪朝宋江戳过来。宋江马后林冲挺枪出战王焕。林冲和王焕两枪交锋，两军呐喊喝采，施耐庵在这一段嵌进相当多文化意蕴，颇可一看：


一个屏风枪，势如霹雳;一个水平枪，勇若奔雷。一个朝天枪，难防难躲；一个钻风枪，怎敌怎遮。这个枪使得疾如孙策，那个枪使得猛似霸王。这个恨不得枪戳透九霄云汉，那个恨不得枪刺透九曲黄河。一个枪如蟒离岩洞，一个枪似龙跃波津。一个使枪的雄似虎吞羊，一个使枪的俊如雕扑兔。这个使枪的英雄盖尽梁山泊，那个使枪的威风播满宋乾坤。


两人战七八十合，不分胜败。两边鸣金，各归本阵。
王焕宝枪不老，激起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请战，呼延灼来迎。荆忠使大杆刀，骑瓜黄马，两人斗二十合，呼延灼卖个破绽，隔过荆忠的大刀，提起钢鞭，只一下，打得荆忠脑浆迸流，死于马下。高俅见折了一个节度使，火急派琅玡彭城节度使项元镇出阵，项元镇大喝:“草贼，敢战吾么？”董平撞出阵战项元镇。两个斗不到十合，项元镇勒回马，拖枪便走，董平拍马去赶。项元镇不回阵去，绕着阵脚落荒而走，董平飞马去追。项元镇带住枪，翻身背射一箭，正中董平右臂，董平弃了枪，拨回马走。项元镇赶过来想杀董平。呼延灼、林冲两骑各出，救董平归阵。高俅指挥大军混战，宋江先教救董平回山，后面军马四散奔走。高俅带人赶到水边，陆战算官军取得小胜。
董平受伤的情节其实不错，战争进程中，势均力敌，总有胜有败。高俅调出身绿林的节度使，岂能个个脓包、人人废物？总得有人偶尔露峥嵘。水泊梁山如果总是势如破竹、凡战必胜，倒不真实了。李卓吾评语认为，《水浒传》好看，就好在文字伸缩次第。若一味形容梁山泊得胜，倒不成文字了。
高俅不是要水陆并进？刘梦龙和党世雄领水军，驾船只，投梁山泊深处，见茫茫荡荡，芦苇遮满港汊。官船相连行驶在十几里水面时，山坡上一声炮响，四面八方小船齐出，冲断官船大队，前后不相救应。大半官军，弃船而走。梁山好汉鸣鼓摇船冲上来。刘梦龙党世雄急回船时，原来经过的浅港内，都被梁山好汉用小船装载柴草，树木填塞断了，船没法动，众多军卒弃船下水。刘梦龙脱下戎装扒过水岸，从小路跑了。党世雄不肯弃船，教水军寻港汊深处摇动，不到二里，前面三只小船上阮氏三雄各执钢枪，挨近他的船。官军驾船军士都跳下水。党世雄拿铁槊立在船头上，和阮小二交锋。接着看到阮氏三雄另外两个一齐围过来，党世雄撇了铁槊跳下水，水底下钻出张横，一手揪住头发，一手提腰胯，把御林军大将丢给芦苇根头的小喽罗，把党世雄活捉上水浒寨。
高俅看到刘梦龙水军大败，下令收兵回济州，天色已晚，五军刚要退，四下火炮不住响，梁山军马不知几路杀来。高太尉只叫:“苦了也!”
高俅的十路雄兵，成了曹操赤壁鏖兵客，这位殿帅府太尉和他的军兵怎么脱身呢？看后边的情节知道，梁山人这是故意逗他玩，根本没有伏兵和追兵。当然也是小说家故意这样安排，高俅出征首战，一个节度使被杀，一个御林军将领被俘，好不容易调来的船全归了水泊梁山，但是这还只是小败，高俅还得再失败两次，给宋江抓上梁山，才是高太尉征讨梁山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