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再简单也不过了

敢于知道我并不期待大众的认可实际上，我从没指望自己能有多少 听众。正好相反，我不会推荐任何人读这本书，除非那个人有能 力，也愿意跟着我严肃地思考，并且愿意抛弃一切感官体验与成 见。据我所知，这样的读者非常少。如果你仿效当下流行的做法， 懒得考虑我提出的论点的顺序以及各论点之间的关系，只愿针对个 别句子吹毛求疵，那么你不会从这本书中获得多少益处。那些断章 取义者也许能找到书里的某些小漏洞，然后开始挑剔，但他们很难 提出有力且真正值得回复的反对意见。一笛卡尔

1：再简单也不过了

苏格拉底：我想听他说，他技艺的本质是什么，他掌握和传授 的东西又是什么。他可以如你提议的改天再展示。卡利克勒斯：不如向他提问吧，苏格拉底。事实上，回答问题 正是他展示的一部分，因为他刚才说了，这屋里的所有人都可以向 他提问，他会给出答案。苏格拉底：那我们真是太幸运了！凯勒丰，你来问他吧凯勒丰：我要问他什么呢？苏格拉底：就问他，他是谁。在三部曲中，我们看到了这句"再简单也不过了"是如何应用 在觉醒过程中的，现在，我们可以来看看它是否同样适用于解析现 实。"你是说，这句话用在解析现实上也同样成立？"卡尔问道。"嗯，我就是这个意思。而且，如果现实真的像我想的那样简 单，把其中的道理展示给你看应该毫无困难。所以理论上，你会和 我一样了解它。"
理论上？""嗯，它对我来说是个活生生的现实，是我存在的范式，对你 而言只能是个理论，因为你还没展开真实的旅程。抛开这点，我们 可以一起看看它是不是真的非常简单，而且简单到不能再简单。""这要花多久时间？""我们现在可是在揭示世间万物的所有奥秘，你就不能在你的 日程表里抽出一点时间吗？""可是，既然你说它很简单……""好吧，五分钟以内，如果你配合的话。假如你阻挠，就要花 七分钟。""我为什么要阻挠？""玛雅。""你说那只狗？""另外那个玛雅"。""好，现在是两点四十七分。输的人出钱买啤酒，还要买好啤 酒。"就这么说定了。你相信真相存在吗？""我可不会让你轻易得逞。""好，那我们换个问法：你相信真相不存在吗？""我怎么觉得这是个陷阱？""如果我们说真相不存在，就等于说'真相不存在'这件事是真的。这是个自相矛盾的陈述，就像在说'没有绝对的事情'一 样。你同意我的说法吗？""嗯，应该同意。""到此为止，我们在说的和信念或个人感觉完全没关系，只是 简单的逻辑而已。你能在这个逻辑中找到漏洞吗？""不能，我同意'真相不存在'这个陈述有逻辑上的矛盾。""所以呢？""真相不能不存在，因为如果我们说'没有真相就是真相'这 句话为真，会显得非常荒谬。基于这个事实，我承认真相一定存 在。我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某件事一定是真的。""所以，你同意一定有件事是真的。无论这件事是什么，真相 一定存在，对吗？""是的，我同意。""我们太早达成共识了，我想确保我们之后不会再讨论同样的 问题。你对'无论如何一定有某件事是真的'这件事是否有任何保 留？""我完全被说服了。因为'真相不存在'不可能是真的，所以 一定有件事是真的。还有四分钟。""好的。既然我们认定'无论如何一定存在一个真相'，就来看 看还能再讨论些什么。比如说，你觉得真相可以改变吗？有没有可 能现在是一个样子，过了一会儿就变成另一个样子？"
如果真相会改变，那它一定不是真的。真相必须是恒久不变 的，就算时间走到终点，真相也要是真的，否则根本不是真相。""好吧。那么，就算真相已持久得超越时间的限制，它有没有 可能是一样东西，而不是另一样？""请举例。""你觉得真相会不会是光啊，爱啊，或美啊之类的？""好像不是。这些东西似乎都是某个更大整体的一部分，不能 单独存在。它们需要一个对立物。没有了黑暗，光明是什么？没有 了邪恶与憎恨，善与爱又是什么？真相显然不可能是一样不能独立 存在的东西。""所以，你同意无论真相是什么，它一定是恒久而完整的？""是的，我同意真相一定是恒久不变的，也同意真相一定是一 个整体，而非一个部分。如果它是一个部分，那另一个部分是什 么？一个不同的真相？显然不是。非真相？显然也不是。""好，那么，你认为真相会不会因观察角度的变化而变化？我 的真相会不会不同于你的真相？真相会不会是相对的？""当然不会。我们已经确定真相一定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否 则根本不是真相。""你认为真相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我们都已确定，真相不可能是有限的。如果除了真相之外， 还有其他某样东西，那么后者也一定为真，如此一来，两者都不能算是真相，而真正的真相会是比它们更大的、无所不容的东西。还 有三分钟。""耐心点，解释关于一切的真实理论也许得花上六分钟。""那么，我不仅会得到那个理论的启发，还会得到你买的啤酒。 你觉得我是在阻挠你表达吗？""不，你很配合，但是别太配合了，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你还 在犹豫不决的地方。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确定真相存在，对吗？""嗯，那是肯定的。""我们还确定真相不会改变。它不可能一会儿是这样，一会儿 变成那样。真相一定是恒久不变的，对吗？""是的，我同意。真相一定是恒久不变的，否则它不会比鸟的 鸣叫声或云朵的形状更真实。""无论我们找到的真相是什么，它一定存在于所有事物之中， 没有特例，也没有什么是存在于真相之外的。这可能吗？""非常有可能。实际上，我很坚持这一点。真相一定存在于万 事万物的本中，没有什么能独立于真相存在。说某样事物的存在 符合'非真相'，是非常荒谬的。""还有，我们确定真相不会是某个更大的东西的一部分，或是 某个整体的一半。这一点我们都同意吗？""我同意真相不可能是有限的或受限的。我可以直率地说，真 相一定是放之四海皆准，没有限制，也没有边界。"
所以真相一定是无限的？""嗯，一定是。""那么，真相也一定是绝对的，不会有部分的真相或某方面的 真相，对吗？""当然。真相一定是绝对的，否则根本不是真相。两点五十了， 还剩两分钟。""我只是要弄清楚，可能存在两个真相吗？""不可能！如果一件事绝对是真的，另一件事不可能也是绝对 真实的，如果另一件事绝对是真的，第一件事就不可能为真。很简 单。""谢谢。那么，你认为真相存在于时间和空间之中吗？""那就太可笑了。如果真相存在于时间或空间里，它就是有限 的、充满变动的，而不是绝对的。所以，真相不存在于时间和空间 之中，因为这两者都是变动的、暂时的。""照你的说法，亚哈船长是对的，他说真相没有界线。""当然。如果真相有界线，那么界线之外是什么？更多真相？ 真相一定是无限的。""那么，非真相又是怎么回事？你想把它归到哪里？""它不属于任何地方。很简单，非真相这种东西不存在。我不 会假装理解它，也不能把它放到我所见的现实里，但这个逻辑非常 清楚。毫无疑问，真相是绝对的，而非真相不存在。非真相不可能是真的，就像不存在的事物不可能存在一样。""那么，再总结一下：你同意真相存在，且进一步同意非真相 不存在。你的思路还有什么需要厘清的吗？""没有。坐在这儿的几分钟里我了解了，因为真相是绝对的， 事情就很清楚了。真相一定存在，非真相则不可能存在。滴答滴 答，两点五十一分了，你还有一分钟，我都开始替你担心了。""呃，很抱歉，我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好像说得太快了。现 在我想花些时间点一支烟，再把脚翘起来，但是我不抽烟，而且我 的脚已经翘起来了。""滴答滴答，还有五十秒。""但我们其实已经说完啦。我们确定了真相存在，而且是绝对 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简单？我们已经陈述了一个严密三段论的第 一前提：真相即一切。你反对这一点吗？""任何理性的辩论都不可能反对这一点。真相存在，非真相则 不可能存在，所以真相即一切。唯有真相存在，不可能有其他情 况，这我完全同意。""所以，要决定真相是什么，只须找到那个绝对存在的事物。 有什么是你可以绝对认定为真的？""很简单，这是基本的哲学。我可以说'我在'(IAm)，我知 道我存在。还有十五秒。""那你存在的本质是什么？"
我存在的本质？当然是意识。我是有意识的，而你的时间到 了。我觉得我们谈的东西很有趣，想继续聊下去，但你欠我一瓶啤 酒，一瓶好啤酒。""我也想继续聊下去，一边聊，一边喝你买的啤酒，因为我们 刚刚在五分钟内解决了世界上存在的所有奥秘。""真的吗？那我怎么还不知道答案？""你知道的，你只是还没意识到，不过这不应该算进我的五分 钟里，对吧？""如果现在的状况像你说的那样，的确不应该算进去，但我不 觉得你做到了你所说的。""你熟悉三段论吗？""当然，逻辑而已：如果／而且／那么。如果所有人都会死， 而且苏格拉底是人，那么苏格拉底会死。""嗯，这个例子很有名。'所有人都会死'和'苏格拉底是 人'，这两个前提证明了一个命题：苏格拉底会死。如果前提为真， 命题就一定是真的。""我们在刚才的五分钟里创造了一个三段论吗？""没错，一个严密、可靠、完美的三段论式证明。我们确定了 真相即一切，以及意识存在，这两个结论都是肯定的，对吧？""是的，真相即一切。而说我存在就等于说意识存在，这也没你能说除了意识还有别的事物存在吗？""没办法。我很熟悉'我思故我在'、唯我论，还有你的书，所 以对这一点完全心悦诚服。我唯一确定知道的一件事，就是我存 在，也就是说意识存在。""那么，如果把这几点用三段论的方式陈述呢？""'真相即一切'和'意识存在'？我想应该这么说：如果真相 即一切，而且意识存在，那么……呃，那么我欠你一瓶啤酒。""而且是一瓶好啤酒。"再简单也不过了：如果：真相即一切而且：意识存在。那么：意识即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