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社会主义的精义》(6)

孙中山《社会主义的精义》(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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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中山《社会主义的精义》暨《在上海中国社会党的演说》全文(6) 


    欧美近日仍据旧经济学以分配,地主、资本家既占优胜之地位,工人遂处于劣败之地位矣。法律上又保护资本家与地主之专利,故地主益垄断其地权,资本家益垄断其利权,而多数之工人虽尽其劳动之能力,反不能生存于社会。阶级悬殊,固难怪不平者之主张均产主义也。
    英国伦敦最富之区也,人口之众约六、七百万,每年冬季因工厂停歇,致失业饥民尝达百万之数。以富庶之区,人民尚不免有饥寒,此非生产之不足供应,实分配之未能平允故也。按英国人口有四千四百万之众,统男女老少平均计之,每年每人所入息,应约三千余元。如五口之家,即应得一万五千余元。但实际上则有大不然者,以英国普通佣值计之,每年每人不过五、六百元耳。工人五口之家,全赖此数以为活,若在中国经济程度未高之时,尚足赡养,在经济程度既高之英国,实有不能生活之概。又以英国全国入息通算,每人均分年中应有三千余元计之,除女子老少不能工作外,生产工人实不过四分之一,而每人年中生产,实四倍于三千余元——即万余元也——而所得报酬之佣值,不过五、六百元,是人工所得不及百分之十,而地租、利息则百分之九十余也。此分配之不当,按以旧经济学之三原素分配亦不符也。散有生利之工人,则恒受饥寒,而分利之大地主及资本家,反优游自在,享社会无上之幸福,岂非不平之甚耶!
    社会主义学者睹此不平,其激烈派遂倡均产之说。盖最初之思想甚属简单,固未尝为事实上计也。厥后学说精进,方法稳健,咸知根本之解决当在经济问题,有是亨氏之土地公有,麦氏之资本公有,其学说得社会主义之真髓。今日中国地主、资本家眼光尚浅,知保守而不知进取,野山荒地尚多无主之物,一般平民间亦有自由使用之权。即知如樵采游牧,并无禁止之例。若在欧洲,则山野荒地皆为资本家所领有,他人不能樵采游牧于其间也。社会党因地主、资本家之专横,有支配全国经济之势力,故极端反抗。资本家、地主屹然不稍摇动,以受国家法律之保护,现社会党人之反抗,实不异星火之一扑即灭也。激烈派遂有消极的主张,欲毁去机器厂及铁道,破坏其营业之资本,使无利之可生,然卒受法律之干涉,终不得根本之解决。
资本家与社会党愈接愈厉,首蒙其害者为一般之工人。一般工人莫不赞同社会主义而为社会党人,同心设法抵制资本家之专制。我人处旁观之地位,当知世界一切之产物,莫不为工人血汗所构成,故工人者,不特为发达资本之功臣,亦即人类世界之功臣也。以世界人类之功臣,而受强有力者之蹂躏虐待,我人已为不平,况有功于资本家而反受资本家之戕害乎?工人受资本家之苛遇而思反抗,此不能为工人咎也。当时工人有工党之组织,要求增加工价,遂起同盟罢工之风潮。
    罢工之事,工人之不得已也,世界上最惨最苦之事也。工人罢工虽欲谋增加工价,此现在工作之资,有不得不牺牲者也。工人非富于资者,其衣食全将恃乎每日之工价,一旦罢工,有甚至日不一餐,其苦状为何如耶?资本家以其无业不能生活,罢工必不能久,泰然处之,不稍为动。工人至饥寒交迫之时,不得不饮恨吞声,重就资本家之范围。资本家虽因一时罢工,稍有损失,然有资本以供养生活之需,究不至若工人困苦,而所损失者又终有补救之一日也。
社会主义学者知罢工要挟,决非根本之解决,当于经济学上求分配平均之法。而分配平均之法,又须先解决资本问题。顾资本之消长,有种种之原因。若美国铁路公司,对于人民输运农产,取费极廉,另设转运公司以贱价就地收买,人民以其可免运费,皆愿贱售与之。转运公司原附于铁路公司而发生者也,输运之费,自较他人为轻,运费既廉,资本亦少,再以贱售与人,以夺商人之业,于是商农皆归失败。小商既受淘汰,公司遂高其价,小商以价高,有利可图,于是复振旧业。公司见小商之又起也,再贱其价,小商以资本之微,不能持久,复归消灭,公司遂独享其利。不特此农产转运公司已也,如煤油、钢铁,皆莫不效尤,故意操纵,肆力吞并。小商知力之不敌,惟有拱手退让,所有生产厚利,皆为大资本垄断。于是托拉斯一出,几几有左右全世界经济之势力,而煤油、钢铁咸有大王之称,兼并多数人民之资则,而成一己之富矣。
    实业未革命以前,人皆奉斯密亚丹之说为圭臬,一致主张自由竞争。及机器既出,犹仍旧法演进,其结果卒酿成社会上贫富激战之害。工人在实业未革命以前,勤劳俭朴,逐渐可以致富。自机器发明,利源尽为资本家垄断,工人劳动终身所生之利,尽为资本家所享有,在一己所得之工值,赡养尚不能敷,况储蓄乎?目击欧美近日经济之现状,万无工人可致富之理。在中国今日机器工厂尚未十分发达,利源亦未十分开辟,故贫民犹有致富之机,然再演进,亦将与欧美同一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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