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厢》第十一章(下) 莺莺赖柬

《王西厢》第十一章(下) 莺莺赖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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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西厢》第十一章(下) 莺莺赖柬红娘看他说得如此肯定,也就放心了,说道:“相公,今晚是你的吉日良辰,红娘有几句话要事先嘱咐,你一定要听我的。”张生心里很焦急,但又不能不听,因为便门给红娘堵死了。说道:“姐姐请讲,小生洗耳恭听。”红娘道:“今晚你们这样成亲,虽然没有贺客,还是很热闹的,你看淡云笼罩着月华,好像红纸护银蜡的花烛,小园林是洞房,那柳丝花朵是帏幕,绿莎草茵是绣榻。你看这良夜迢迢。周围寂静,花枝儿高低交叉,正是入洞房的好时候。相公,我要叮嘱你,小姐还是黄花闺女、你千万不能粗暴,要温柔多情,话语要甜蜜,万不可把她看作是残花败柳。”张生道:“姐姐放心,小姐是相国千金,小生怜香有心,惜玉有意,怎敢唐突西施?”红娘又道:“相公你仔细瞧,她是个娇娇滴滴的美人儿,白玉无瑕,粉脸焕发春情,乌发光可照人。像这样的可人儿,给你享受,相公,你好福气也!”张生道:“多谢姐姐成全!”红娘道:“我也不图你一杯酒,也不想喝你一杯茶,却要这样的担惊受怕,可全是为了你啊!免得你在夹被窝里孤眠凄苦,从今以后,你可以不必再唉声叹气,也不需要牵肠挂肚,准备你那聪明解事的能耐,小心地去奉承小姐吧。”张生道:“多谢姐姐关心,请姐姐引领小生去见小姐吧。”红娘道:“不行不行!小姐写诗约你,还把我瞒得紧紧的,我到这里,还是借口扑萤火虫才来的。我替你带了书信,小姐恼羞成怒,把我骂了一通,现在我把你领了去,那还得了,当心别又弄砸了自己的好事。”张生道:“那么请姐姐闪开,让我自己进去见小姐。”红娘道:“这也使不得,你不能从便门进来!”张生道:“这是为什么?”红娘道:”相公你也不想想,小姐根本没有来开门,你怎么能进园内呢?很显然,是我红娘放你进来的。小姐瞒我,就是想不让我知道你们约会的事,你要从便门进来,岂不要坏事吗?”张生道:“既然便门不得而入,难道要小生插翅而飞吗?红娘姐姐,君子有成人之美,还望姐姐想一个好办法出来,成全了小生吧!”红娘一想,这倒也是,便门不能进,难道叫他飞来不成!她向周围察看了一下,见西厢书院靠粉墙处有座假山,花园这边贴墙刚好有棵桂树,地势很好,可以利用。就对张生说道:“相公,办法有了。”张生很是高兴,忙说道:“姐姐快讲。”红娘道:“相公你看,那假山靠近花墙,这边又有一棵桂花树,刚好探过花墙,你从假山上爬过花墙,沿着那棵树跳下来,不就进来了吗?”张生道:“红娘姐姐,小生乃读书之人,这粉墙儿叫小生如何跳得过去呵!”红娘道:“相公,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这矮粉墙也跳不过,以后还能跳龙门吗?”张生道:“红娘姐姐,别开玩笑了,龙门容易跳,这粉墙嘛,实在吓死人了,请姐姐再想一个妙法。”红娘道:“除了跳墙之外,没有第二条路了。”张生道:“既然如此,小生也豁出去了!请问姐姐,何时才能跳墙?”红娘想了片刻,说道:“这样吧,我先回去,和小姐下局棋,让我避开和你串通了的嫌疑,再者,还可以分散小姐的注意力。然后你再跳,等我见到你以后,我再找借口离开,你就可以和小姐倾诉相思了。不过,和小姐谈话时,千万不能说我知道你们的事,也不要说我见到你来,否则你要自讨苦吃的。”张生道:“多谢红娘姐姐关心,小生记住了。”红娘道:”我回棋亭去,你也去吧。”说罢,转身入园,随手关上便门。又装模作样扑了几只流萤,包在素丝汗巾里,向棋亭而来。却说小姐,独自坐在棋亭上,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由于自己一时疏忽,没有去把便门打开,害得张郎在那边空等了半夜,真对不起,不过,我也没办法,红娘始终没有离开过。现在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也许见等不到我已回去了。张郎,这不是我失约背信,我实在没有办法啊!现在红娘不在身边,我且去开门,如若张郎没有回去就好了。正要立起身,只见有个黑影从便门方向自远而近向棋亭走来,小姐心头一震,我还没有去开门,张郎怎么会来的。等黑影走近一看,原来是红娘,小姐的心又沉了下去,心想张郎啊,你我真是命苦,好事多磨,这个佳期算是完了。说道:“红娘,怎么现在方来,扑了多少流萤?”红娘道:“扑的不多,就这么几只,有个把飞到那边墙外去了!”说着,把包萤火虫的汗巾扎好,挂在棋盘上方,萤光闪闪,倒也别致。又说道:“小姐,你曾讲给我听过,古人车胤好学,家贫无钱买灯油,在夏天捉了萤火虫来照着读书,叫做囊萤读书。我们今晚也可学他一半,来个囊萤下棋,小姐,你说好不好?”小姐心想,你的棋是我教的,一手臭棋,何况今晚已经约好了张郎,哪里有心思下棋?一转念想道,下两局也好,可以挨些时间,一会儿找借口把红娘支开,好去开门。说道:“红娘,下几局无妨。”于是主仆二人各拿棋子,在棋盘上角逐起来。张生在粉墙上把二人的举动看得很清楚,心想,时光差不多了,可以往下跳啦,可从墙上往下一看,吓了一跳,刚才在地下看粉墙并不高,现在爬在墙上为何变得高了呢?叫我跳下去,不死也得摔成残废。这便如何是好?看看周围,根本无路可通,张生心里又急又恨,真个是: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如果不跳吧,到手的好事,服睁睁地丢掉,往日的相思岂不是白费!怎能甘心?看看时间又不多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能再犹豫不决了,这真是“人急悬梁,狗急跳墙”,色胆大如天。张生把衣襟一掖,一手攀住桂树枝,牙齿一咬,鼓足勇气,大有视死如归的气概,纵身往下一跳,刹那间就脚立实地。连忙整了整衣冠,衣服上只沾了些许露水,并无尘土。张生借了月光撩起衣襟,遮遮掩掩,挨近棋亭,掩到小姐背后,在一根亭柱后躲着,只要红娘一抬头,就能见到他。此时主婢两人虽然在下棋,但各有心事,所以这盘棋彼此都是昏着迭出,哪里是在下棋,不过是耗时间而已。红娘更是屡屡抬眼四顾,搜寻张生的影子。猛然间瞧见小姐身后有个人影,倒吓了一跳,定神一看,果然是那呆鸟来了。心想你既然到了,那么我要脱身退出了。遂道:“小姐,这一步棋不大好下,让我多想想。这萤火虫的光也太暗了,让我再去扑几只,一会儿就来。”说罢,起身出了亭子,走到小姐看不见她的地方,就折了回来,绕到棋亭边,在花阴下躲着,注视着张生和小姐的举动。张生一见红娘走开,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就从小姐身后走出,转到前面,说道:“呀,小姐!小生有礼了!”一拱到地。小姐不由得“哟”了一声,一看是张生,心里又惊又喜又奇,惊的是太突然了,喜的是心上人终于赶来了,奇的是你怎么能进来的。我被红娘缠住了,无法脱身来开门,难道是飞进来的,还是红娘先前去扑萤火虫时给领进来的?如果是你自己来的,那还可以和你一诉相思之苦;如果是红娘领进来了的,哼,今天要你下不了台。我且先问问清楚,问道:“你是如何进来的?”张生正在施礼,听到问他是怎么进来的,就立起身来,连忙回答道:“小生是跳墙过来的。”小姐一听,总算还好,是自己来的。又问道:“有人看到你来吗?”张生脱口而出,说道:“只有红娘一个人看见。没有别人。”张生此时高兴得过了头,把红娘的千叮万嘱全给忘了。小姐听得如此回答,心中火冒三丈,就红娘一个人看见,你还要多少人看见?我用尽心机,为的就是不让红娘知道、你倒好,全给我抖出来了,真可恶,叫我的脸面放到哪里去?越想越恼火,你是什么玉人,连木头人都不如!红娘缠了我一个晚上,不给我一个空隙去开门,此刻忽然又去仆萤火虫,人一走,张生就出来,有那么巧的事,还不是你们已经串通了来糊弄我。小姐此刻是火上加气,气火交加。别看你鬼丫头不露面,肯定躲在近旁瞧把戏,我来戳破你的诡计。就提高了喉咙喊道:“红娘、红娘,红娘快来!”红娘躲在近旁,张生和小姐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当听到张生说“只有红娘一人看见”,就知道事情糟了。心想,这个傻角,真拿他没办法,虽然事先千叮万嘱,还是露了出来,今晚别说好事了,坏事还不知坏到什么地步呢?现在听得小姐叫唤,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收拾。但不能立即就出去,出去得快了,连自己一起倒霉,还是等一会,看看事态的发展如何。再出去不迟。张生给惊呆了,好好的事一眨眼变得如此难堪,礼也不回,话也没有,又一个劲地喊红娘,我究竟犯了什么错,真是莫名其妙。这时的张生,窘得无地自容,口中“这这这……”说不出话来。小姐见红娘还没有来,是真的走远了吗?又提高了喉咙喊道。“红娘快来,红娘快来!”回头看看张生,心想,都是你,谁让你被红娘看见,弄得我下不了台,现在我只好作一篇假文章,又要委屈你了。小姐连叫了好几声“红娘”,不见回音,就对张生说道:“嗳,你是什么样人啊?”张生听此问话,脑子里“嗡”了一下,什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是救了你命的张郎。心里是这么说,可嘴巴却堵住了,只是“呀”了一声。小姐又说道:“我在这里烧香,你无缘无故地闯进来,有何居心?”张生已是张口结舌,只是“这、这、这……”小姐道:“若被老夫人知道了,有什么理可说?”张生想,怎么变了卦了?明明是你约我来的,你的诗我已背得滚瓜烂熟,须知这是你亲笔所写,如何可以赖得?哪知张生只在肚皮里说话反驳,口中却没有声音,可能是被小姐当头一闷棍给打蒙了。他还在暗自嘀咕!看来你们崔家耍赖是门风,你的老娘,当初赖我,赖的还是口头婚约,可以说是口说无凭。你小姐今晚却把黑笔落在白纸上的亲笔诗都能赖掉,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一边想,一边呆呆地瞧着小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红娘在花丛里,蹑足潜踪,听得清楚,心想,小姐啊小姐,你太过分了。你们本是一对儿夫妻,又何必如此难堪?一个是怒气冲冲,唠唠叨叨讲个不停;一个是满面羞惭,悄悄冥冥,早禁住了随何,镇住了陆贾,低着头,躬着身,如聋似哑。红娘心里火不打一处出,这个傻角,背地里的嘴巴到哪里去了?平日在我面前,那么会讲,在小姐面前,就成了哑巴!你也太没出息了,你为什么不记得那“待月西厢下”,走向前去把她一把抱住了,即使告到官府衙门,难道怕丢了你的脸!你真是个花木瓜,中看不中用,活该给香美娘训得狗血淋头。红娘看了张生这副窝囊相,真是有火发不出。莺莺小姐责备了张生几句,见张生呆呆地站在那里,躬身低头,一言不发,心里也老大不忍,本想去向张生打个招呼,说明是假的。忽然发现花丛那里露出一片衣裙,分明是红娘躲在旁边暗暗偷看,那么我说的后她全都听到了。这就不能跟张生打招呼,而且戏还要做足,于是提高了声音喊道:“红娘快来,园中有贼啊!”张生听得小姐喊园中有贼,不由得“啊”了一声,气得几乎晕倒,浑身都在发抖,好啊,不仅不认我,还把我当成小偷!红娘一听,小姐大喊园中有贼,连说坏了坏了,半夜三更喊有贼,被别人听到,一起来捉贼,事情闹得更大了。赶快从花丛下钻出来,转到棋亭里,说道:“呀,小姐,做什么,做什么?”小姐此时已明知“有贼”这两字太过分了,但已经说出口,也就只有错到底了。说道:“有贼!”红娘道:“是哪一个呀!”张生道:“是小生呀!”小姐听了,“呀!”他如何自认是贼呢?红娘听了,惊得“啊”了一声,心想有你这种傻角,会抢个贼来做做。本来我问是哪一个,小姐总不会指着你说就是这个贼,一定会改口的,现在自己承认是贼,有什么办法呢?红娘对张生看看,唉,真傻,只好我来挽回挽回吧。说道:“我们花园里不可能有贼的,让我来查查看。”装模作样地对张生端详一番,说道:“原来是你,小姐,这个贼子不是生贼,是熟贼。不要紧的。”小姐听了,差一点笑出来,这鬼丫头,贼也有生熟!说道:“啐!一派胡言!”红娘道:“小姐,红娘并未瞎说,这个贼子你小姐跟他也很熟,不是别人,乃是张先生!”红娘这么说,是在点醒小姐,不要太过分了,也可以下台阶了。小姐道:“不管是谁,给我赶了出去!”红娘想,张生啊张生,小姐要把你赶走了,你有话快说吧!你不说,我来逼你说,遂问道:“张先生,你深夜来此,要做些什么勾当?”张生心想,你们主仆倒好,一个写了诗约我来,一个出了馊主意让我冒了天大的险跳墙过来,现在一个把我当成贼,一个查问我做什么勾当,你们是存心捉弄我。张生被气得噎住了。小姐见红娘在查他做什么勾当,心想,不能让她查,等会儿张生实话实说,我还不羞死,遂道:“红娘,不必与他多说,快撵他出去!”红娘想,你不让我问,我偏要问,问出了实情,张相公的贼名可以洗刷了。于是道:“张先生,你说不说,你不说,扯你到老夫人那里去!”小姐一听,大为着急,把他带到母亲那里,我还有什么脸面呢?忙说道:“红娘,带他到老夫人那里,恐怕坏了他的名誉,不必计较了,撵他走了便罢!”红娘道:“小姐别生气,让红娘替小姐开导开导他。张先生,你是个读书之人,既然读了孔孟之书,一定懂得周公之礼,你深夜来此何干?不是我们崔家硬要像衙门里那佯审问你,我跟你说几句老实话,我只道你学问像海样深,有随何、陆贾的才智,谁知你的色胆有天来大!谁让你深夜进入人家的花园?你本是个蟾宫折桂的秀才,却不道来做偷花窃柳之人,不想去跳龙门,却来学跳墙。”说到这里,转头对莺莺道:“小姐,看在红娘的份上,饶了他吧。”小姐也趁势下台,说道:“张先生,若不看在红娘的面子上,带你到老夫人那里,看你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红娘说道:“张先生,现在小姐已经看在红娘面上,和你罢休了。如若弄到官府衙门,官府大老爷一定会说,你既然是个秀才,应该好好在寒窗之下苦读,谁叫你深夜随随便便到人家花园,夜入人家,非奸即盗,这个罪名你担得起吗?张先生呵,到那时,你只好让细皮白肉挨一顿打!”小姐也说道:“先生虽然有救活我们一家之恩,受恩应当报答,但是既然已经兄妹相称,怎能有这非分之想?万一给老夫人知道了,先生你何以自处?”红娘道:“小姐息怒,叫他向你赔个礼,道个歉,消消气。”说着,过去一拉张生,说道:“小姐已经饶恕你了,快到小姐面前跪下请罪吧。”张生此时已被她们主婢一吹一唱,气得好像木偶一般,红娘叫他跪下,他就跪下。小姐见张生跪下,如何受得了,连忙立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回楼而去。红娘没有防备小姐会临阵脱逃,一走了之,赶忙想位住,已经来不及了,出棋亭一看,小姐逃得像飞一样快,也追不及了。就回到亭子里,对张生说道:“相公,请起来吧!”张生茫然地说道:“小姐,呀,小姐走了!”红娘道:“走了,相公,请起来吧。”张生才想到还跪在地上呢,想起身,只觉得一阵头晕,几乎跌倒,说道:“姐姐,请你扶我一把。”红娘道:“是,相公当心了!”见张生双手冰凉,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知道这回受的刺激太深了,关切地问道:“相公、怎样了!”张生只觉得头晕脑胀。四肢无力,一边从衣袖里掏出莺莺的回柬,一边说道:“是你叫我来的,怎么一下子变卦,唉,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红娘道:“别念了,我问你,小姐究竟约了你没有?”张生道:“怎么没有呢?”红浪道:“要不你解释错了!”张生道:“并非小生夸口,我是猜诗谜的行家,风流随何,浪子陆贾。哪会解释错呢?”红娘道:“相公,算了吧!你是哪门子的猜诗谜行家?‘迎风户半开’差了一拍,‘隔墙花影动’被假山遮挡,‘待月西厢下’月儿不见,‘疑是玉人来,来了也白搭。”张生道:“唉!从今以后我死了这条心吧!”红娘道:“你这个强作风情的穷秀才,别再题‘春宵一刻千金价’,尤云■雨被太阳晒干了,窃玉偷香的胆子收起了吧,倚翠偎红的话语儿删除了吧,你管你何郎傅粉自己搽,她管她张敞的眉儿自己画,准备着‘寒窗更守十年寡’!”张生道:“小生想再写一封信,请红娘姐姐捎去,让我表白一番,可以吗?”红娘道:“相公,你那种淫词儿算了吧,书信儿也用不着再写,你怎么还看不透、想不穿这风流戏法?从今以后,让卓文君自家去忏悔,你这个司马相如,收心养性游学去吧!”张生道:“唉!你这小姐,送了我的命也!”说罢,连连叹息。红娘扶着张生,说道:“相公,自己保重。”张生道:“和小姐成为夫妻的念头再也不敢想了,但我自病自知。红娘姐姐,这半年来,蒙红娘姐姐关心照顾,小生万分感激,小生也把姐姐看成平生第一红粉知己。”红娘道:“多谢相公看重。”张生道:“红娘姐姐,小生身在客中,自知疾病已入膏育,如果侥幸不死,请姐姐来西厢看我一两遭。”红娘道:“相公何出此言,要多多保重才是。”这时已经到了便门口,红娘拔去门栓,拉开便门,说道:“相公走好,红娘不远送了!”红娘看着张生摇摇晃晃走出便门,心里一阵难受,对张生无限同情,但却无力相助,只有长叹一声,悻悻然把便门关上。张生走出便门,只觉得头晕目眩,几乎跌倒。这时琴童飞奔过来,连忙扶住主人,说道:“相公,相公!”张生见琴童过来,连忙把手搭在琴童肩上,嘴里不住地叫道:“气死我也,气死我也!”琴童也道:“气死我也!”张生诧异道:“你气些什么?”琴童道:“棋亭上的事,琴童都看到听到了,把你相公当成贼,我变成贼琴童,岂不气死我也!”张生忙制止他道:“小声点,今夜之事,不能对任何人说,快扶我回房!”琴童扶着张生,觉得主人周身发抖,一摸双手,冰凉冰凉的,脸上也没有一丝血色,说道:“相公,你怎么这样了?”张生道:“身上不舒服,恐怕要生病了。唉!这一场怨气,眼见得此生全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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