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我是一棵长在水里的树(风筝与风16)

我是一棵长在水里的树

——写给母亲节

文 风筝与风

10多年前，我曾经在九寨沟蓝色的水面，看见一棵树，长在一棵倒在水里的树上。那颗倒下来的树，根在土里。

——题记

我是一棵树
一棵长在水里的树
我看见我的母亲
她倒在了水里 紧闭着双眼
母亲用她那已经死去的干枯的躯体
支撑着我日渐粗壮的枝干

我的母亲
她死了
死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死在一个狂风大作的白天
她死了
可她的怀里还揣着我
 
我不知道我是何时发芽的
是在一个春天
还是秋天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样长大的
因为我的脚底没有泥土
只有蓝色的水
 
我长出了水面
而我的脚底 除了母亲干枯的身体
只有清澈见底的水和碎石
我的母亲倒下来
而我却站立着
与母亲成了90度的直角
 
我看见母亲的身体完整的浸在水里
可是她的根
她的根却埋在岸边的泥土里
她歪斜的身体贴在地面上
她把根牢牢地埋在土里
都是为了我
 
我的母亲
她在死后还在以超常的方式
供给我营养
我的母亲
她在死后还躺在我的身旁
给我心灵的阳光
 
我没有名字
我只是一棵长在水里
长在我母亲枯死的身体上的树
有人说
看啊 那棵树
她死了 可她的身上还长着一棵树
 
我想
我想我的母亲听见了
听见人们说我是在她身上长大的树
也许我还没有顶天立地
也许也许我还没有枝繁叶茂
可是我头顶着青绿
 
我的头顶着青绿
青绿的上面就是蓝天
我的脚踩着母亲
母亲已经干枯却有着温度的身体
请原谅 请原谅我不能说 那是母亲的尸体
因为我爱着我的母亲
 
我爱着母亲
爱着她倒在水里的 长了青苔的身体
我爱着母亲
爱着她深埋在泥土里的根
我爱着我的母亲啊
爱着她永远也不能亲吻的紧闭的眼睛
 
我与母亲眼睛的距离
是这个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我与母亲身体的相容
是这个世界上最紧的相拥
我与母亲的心
是连在一起 痛在一起的最幸福的心
 
我幸福着
因为我紧紧地依偎着我的母亲
我幸福着
因为我的母亲在死后 也给予我无尽的爱
我是幸福的啊
因为我长在水里 我母亲的身体上
 
我将带着母亲的根
在水里一直长成一棵大树
长成一棵开花的树
长成一棵结果的树
我要把我熟透了的果实
双手敬奉给我早已经远去的母亲 

                                          2014.0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