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的汤姆

在汤姆身上发生了一些奇妙的事情——蜕皮了。所以，约翰爵士和其他人在水中找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后，就推断那是汤姆的尸体。大家都很伤心，至少约翰爵士是这样。

其实，这种伤心是没有必要的，因为他们没有了解事情的真相。汤姆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干净和舒心。仙子们在湍急的河水中给他洗了个澡，不仅洗掉了他身上的污迹，而且把他原先的“外壳”都弄掉了。可爱、袖珍的汤姆在仙子们的帮助下蜕变了，游走了。石蚕把宝石和蚕丝做的茧弄破，挺着身子从茧里钻出来，游到岸边把皮蜕掉，变成有四片褐色翅膀、垂着长长的腿、伸着长长的触须的小飞蛾飞走。汤姆也是这样。可这些小飞蛾真不是聪明的动物，如果哪家夜里开着门，它们就会钻进家里，扇动着翅膀想要扑到蜡烛的火苗里去。因此，我希望汤姆在蜕变之后，能够变成一个聪明的小家伙。现在的他已经安全地离开原来脏兮兮的旧外壳了。

但是，约翰爵士并不是生物学家，所以对这些事情并不在行，还以为汤姆已经被淹死了。大家翻了一下汤姆的口袋，发现里面既没有首饰，也没有钱，只有三块大理石石子和一个系着线的铜纽扣。

约翰爵士做了一件他人生中第一次做的事情——哭泣。当他难过地流下眼泪时，小马夫、园丁、老妇人都开始流下眼泪，老保姆也哭了——这件事或多或少是由她引起的，爵士夫人也哭了。那个管理人却没有哭，可他先前对汤姆是那么友好。原来，他为赶走其他进入庄园的偷猎者而耗尽了精力，现在要他流出一滴眼泪比从一块牛皮里挤出牛奶还难。格莱姆斯也没有哭，因为他觉得自己运气很好，碰到了好事——约翰爵士给了他十英镑，这够他一星期的酒钱了。

约翰爵士派人四处打听汤姆父母的消息，但他恐怕直到世界末日也打听不到他们的消息了。因为汤姆的父母一个已经去世，另外一个远在澳大利亚的博特尼湾。那个白衣小姑娘则整整一个星期没有碰自己的玩具，因为她还惦念着可怜的汤姆。

在温戴尔的小墓园里——那些死去的温戴尔居民都埋在这片乱石交错的地方，爵士夫人命人埋葬汤姆的躯壳，并立起一座精致的小墓碑。那个老妇人每个星期天都要在墓碑上挂一个美丽的小花环，直到她老得不能出门时才由她的学生代替。当老妇人坐在纺织机前织她的礼服时，总要唱一首非常古老的歌。这首歌很优美，也有一些落寞。孩子们虽然听不明白里面的含义，但仍然很喜欢这首歌。歌词是这样的：

孩子，当世界还年轻，

树木都一片翠绿；

孩子，如果所有的鹅都是天鹅，

如果所有的女孩都是皇后；

那就穿上马靴骑上马，

到全世界各个角落去旅行，

孩子，年轻的血液必须兴奋起来，

每个人都有时来运转的那一天。

孩子，当世界慢慢老去，

树叶全变成黄褐色；

孩子，所有的游戏都不再有趣，

所有的车轮都已残破；

那就回家找个安身之所，

与伤者做伴，

上帝会让你找到一个容颜，

那是你年轻时曾爱过的面庞。

这些歌词便是这首歌的外壳，它的灵魂其实是老妇人在歌唱时那温柔的面庞、优美的声音和复古的曲调。所以，她唱这首歌时所营造出的氛围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