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十二章 与野兽为邻03-2

在十月一个静谧的下午，我划船到北岸，因为我知道正是在这种日子里，潜水鸟会像一团团绒毛似的出现在湖上。在我放眼四顾也找不到潜水鸟时，突然有一只从湖岸上下来，向湖心游去，在离我只几杆之远，狂笑一阵，吸引我的注意。我划船去追，它一下子便潜入水中，等它冒出来时，我却更接近它了。它又再次潜入水中，这次我却把方向估计错了，当它再次冒出来时，距离我已经有50杆远了，这只能怪我自己。它大声嘲笑我好一会儿，这次当然笑得更有理由了。它的行动如此敏捷，矫若游龙，我始终无法进入距离它五六杆的范围内。它每一次浮出水面，便四处张望，冷静地观察湖水和大地，显然它是在挑选行进路线，以便浮起来时，恰在湖面最开阔、距离船只最远的地方。令人惊奇的是它的运筹决策之迅速，执行之坚决、快速。它立刻把我诱入湖水最深处，我却不能把它驱入湖水的一角，当它正在思考的时候，我也在努力猜测它脑中的想法。这真是一场美妙的棋局，在宁静的水面上，一人一鸟正在对弈。突然对方把它的棋子下在棋盘下面了，对于我来说，问题便是把我的棋子下在它下次出现时最接近它的地方。有时它突然出现在我对面的水面上，显然它是从我的船底穿过去的。它的肺活量真大，从未有疲惫之态，等它游到最远处时，立刻又潜到水下。任何智慧可能都无法相信，在这样波平如镜的水面下，它能在这样深的湖水里像鱼一样游来游去，因为它有能力以及时间到湖底的最深处作访问。据说在纽约湖80英尺深的地方，潜水鸟曾被钓鲑鱼的钩子钩住过，可是瓦尔登湖比那里要深得多。我想水中的鱼儿一定惊讶不已，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这个不速之客能在它们的中间来去自如！看来它深识水性，水上水下都如履平地，并且在水下泅泳得更加迅速。

有一两次，我看到它在接近水面时激起的水花，然后看到脑袋在水面上探了一下，立刻又潜下去了。既然我猜不出它下次出现的地点，不妨停下桨来等它自行出水，可是一次又一次，当我向着一个方向望穿了秋水时，却突然听到它在我背后发出一声怪笑，吓我一大跳，它为什么在这样狡猾地捉弄了我之后，每次一钻出水面，还一定要放声大笑，暴露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