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动员搬家

　　世俊站起来说：“咱们也举行个献花圈的仪式吧！”
　　小娥也站起来，拍打了屁股上的土，茫然地看着他。他叫小娥双手拿着花圈的一边，他拿着另一边，两人站在坟前，先行了三鞠躬礼，然后走前儿步，把花圈端端正正地轻轻放在坟前。
　　这时忽然听见有人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两个！”
　　两人急忙回头一看，却是凝芳扬着沾满油墨的双手跑过来。世俊有些不好意思，忙笑着说道：“我们来给江明波同志献花圈。”
　　凝芳看了看花圈，说道：“这是小娥作的吧！作得真好。”又看了看周围，说道：“这是你们两人拔的吧！”
　　世俊说：“今天没带家具，光拨了草，赶明儿拿铁锹来，再添点土，你看坟头的土都叫雨水冲了。”
　　小娥知道凝芳来的心意，捅了世俊一下，低声地说：“咱们走吧。”
　　世俊也明白了，忙说：“我们来了好大一阵子了，我们先回去了。”说罢两人便走了。凝芳只顾东看西看，也没理会他们。
　　走了几步，世俊又回头嘱咐道：“凝芳姐，你看一下也赶快回去吧！天快黑了，你一个人在村外面不要出了事。”
　　凝芳顺口答道：“你们先回去吧！我随后也回呀。”
　　两人回到村里，世俊说：“咱们还没到二婶家去呢，去不去了？”
　　小娥看了他一眼说：“你说呢？”
　　世俊想了一下说：“还是去看看吧！维忠还叫捎话呢。”
　　两人来到冯二婶家，天已快黑了。冯二婶一见他们来，高兴得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手拉着一个，把他们领进屋里，一面说道：“你们两个上哪去了，我找了一后晌。”
　　世俊和小娥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谁也没有回答。
　　世俊说：“二婶，维忠哥叫我们来看你，给你捎话来，他忙得顾不上来，叫你不要生气。”
　　二婶说：“我哪有那么多气生，我知道你们忙，你二婶没病没灾的，用不着你们来看。”
　　小娥拉着小红的手，把她揽到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小红转过脸仰着头看了看小娥，然后说：“妈，你看小娥姐姐的眼睛都哭肿了，”
　　二婶瞅了她一眼说：“不用缠你娥子姐姐，快去关上鸡窝，再看看鸡下了蛋没有？”
　　小红挣脱小娥的手跑出去了。
　　二婶见小娥已不再哭了，便也不再提她爹的事，想了一下她说道：“你们赶快把鬼子打走吧！等太平了，你们两个的事也该办了。”说着她不由地又伤感起来：“可惜你们两家的老人都见不上了。”
　　世俊忙制止她道：“二婶！快别说这些话了，我们年纪还小。”
　　小红跑进来，拿着刚从鸡窝里捡回的一颗鸡蛋送到妈妈手里。二婶忙说：“我光顾跟你们说话了，我去给你们做饭吃。”
　　小娥没说话，眼睛看着世俊，世俊忙站起来说道：“我们看看你就走呀！我们回去吃饭。”
　　二婶推了他一下，绷起脸似乎生气地说：“你二婶穷是穷，还管得起你们一顿饭，平时请还请不来你们。你们两个谁也不准走，没好的给你们吃，我正攒了几颗鸡蛋，还有上次德奎给我送来点白面，我还没舍得吃，我给你们作面片，再炒上碗鸡蛋。”
　　世俊和小娥都笑了。世俊看小娥坐着不动，也就不再椎辞了。
　　他们跟着二婶到了外间，二婶倒出面来，小娥抢着挽起袖子，洗了手，便和起面。世俊站在一旁看着，大家一面做饭，一面说着话。
　　二婶对世俊说：“俺那二禄跟你哥和郭松，这会儿不知到了哪里？你们也听不到他们的信儿？”
　　世俊说：“走的时候，他们说到南面去了，大概在汾阳一带。二婶，你不用挂心，跟上俺哥和郭松比在这里强，我还想跟他们走哩，他们不叫我走。”
　　二婶说：“你们也给我打听着点，有了便人给我捎个口信，叫他在外面好好干吧，不用惦记家里，我这会儿有你们给我送吃的，送用的，比那几年强多了。”
　　世俊说：“我听德奎说，你有了困难，不好意思开口，他们工作忙，也照顾不到。以后有了什么事，你只管找他们，用不着不好意思，这是应该的。”
　　二婶一面打鸡蛋，一面说：“这年头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就是吃水困难点，德奎派人天天给我挑水。你想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家不是指着身子吃饭的，我哪好意思叫人家白白地给我挑水，红子这会儿也大了，俺娘俩对付着也能抬动一桶水，何必去麻烦大家！”
　　小娥手里拿着一条面正飞快地一片一片地揪下来向锅里扔。她接着说道：“俺二姨好强一辈子，你若年轻点，跟上俺们，准是个好干部。”
　　二婶苦笑着说：“你二姨这辈子不行了，等下一辈子吧！”
大家说着话把饭做好，二婶叫他们两个先吃。她接过小娥手里的面，继续往锅里揪。
　　世俊，小娥刚吃完，刘五来了。二婶高兴地说：“你来得正好，我这里正给世俊和娥子做饭吃，他们已经吃完了，我正愁剩下这么多面没人吃。”一面又吩咐红子说，“快给你大舅拿碗来。”
　　刘五摇摇头说：“我已经吃过饭了。”他看了看世俊、小娥问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来的？”
　　世俊说：“我们刚来，二婶非留我们吃饭不可。”
　　刘五笑了说：“吃就吃吧！”他又对二婶说：“我来给你说个事，你这个家也该收拾收拾，把要紧的东西包在一起，有个情况拿上就走，千万别象娥子他爹，吃那些赖鬼们的亏。”
　　二婶皱着眉头说：“这里里外外就是这些破破烂烂的，我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赖鬼们来了，也轮不到我门上。”
　　刘五板起脸面说：“你可不能大意，这会儿不比郭松他们在的时候，赖鬼们说来就来，我实在不放心你，我想跟你商议一下，我家里还有间破房子没人住，你是不是暂时搬到那里去躲一躲。”
　　二婶拿着一条面皮停了手，愣了一会儿说道：“俺不怕，俺也不到你那去，在这里街坊邻居都处惯了，到你那里，虽说俺当闺女时候，在那里长大的，离开了这二，三十年，我又多年没回去过，你又不在，离城又那么近，哪如在这里好。”
　　世俊知道刘五是根据工作团决定的精神来动员他老妹妹搬家。他们老姐俩说话，他不便插口，便捅了小娥一下，对二婶说道：“你们谈吧，我们回去啦！”
　　二婶只顾和刘五说话，也没再留他们，他们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