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从一支舞开始

第一章 故事从一支舞开始 “许菲，你怎么还在那里磨蹭啊，赶快换衣服呀，今晚三校联谊舞会，会遇到好多帅哥的。” 许菲懒洋洋地靠在床上，翻着一本杂志，全宿舍的女生都在为将要到来的联谊舞会激动地做着准备，化妆，换衣服，来回照镜子，真像是要参加什么隆重的酒会一样。只有许菲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 赵凌跑过来，夺过许菲手里的杂志扔到一边，说，“今晚的舞会，太重要了，你看看宿舍里六个人，除了我和你，都名花有主了呢。我们得加油啊，不能落后。” 　　“不可能有什么帅哥的，上次的舞会你也说一定会遇到白马王子，结果呢？”许菲笑着说。 　　“什么上一次，这次可是A大啊，谁不知道A大外语系，有名的帅哥系啊，上回去他们学校看比赛，个个都是很棒，我眼睛都看不过来了。机会难得，不能错失哦。”许菲笑着摇摇头。仿佛一上了大学，所有的女生都变得奔放起来，想起她的那个年代，喜欢一个男生，是多么秘密的事情，像是一条被禁止流淌的小河。而逾越过了那一条线，一下子她就被这波澜壮阔的美景所淹没。许菲觉得自己像是波涛里的一条忧愁的鱼。虽然跟着大家游了三年，也还是没有遨游成精，也还是那条无所适从的，忧愁的小鱼。　　　　　　　　　　　　　　　　　 　　许菲和赵凌赶到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不过也许是为了配合罗曼蒂克的音乐，光线被调得非常暗，舞池里满眼都是光影晃动，许菲她们越过人群，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了，这时候一个戴黑边眼镜的男生尾随着走过来邀请，赵凌笑着冲许菲眨了眨眼，兴高采烈地去跳舞了。许菲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精神恍惚，她不太适应这样嘈杂的场景，她无法像其他女生那样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她压根就不适合光彩斑斓的生活，尤其是在众人靡靡下，小时候形成的习惯，人越多，越寂寞，那样的热闹常会令她想起阿雅的一首老歌壁花小姐。哈。想到这个词是多么适合自己，还好是壁虎，这么多年，她一直默默地作着黑暗中的壁花，她多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你是许菲？”这时，黑暗中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许菲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下，黑呼呼的，一个男生的轮廓在她身边，看不清楚脸，他盯着许菲左看右看，捏着下巴说“你不是许菲吧？你是许菲吗？你是北京人吗？” 许菲的警戒心一下子将自己包围了起来。她有些敌意地说：“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别紧张，哈哈哈哈，只是觉得你有点面熟，但是又不是非常确定，因为我印象里的许菲，没有你这样高大的，她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男生拿手比划了一个很低的高度，低得令人恼火。许菲仔细地看了看对方，看到面前站了一个很高的男生，他见她抬头了，便坐在她的旁边，两手托出了腮，像研究化石一样地来回打量她，看到她警惕而又紧张的模样他忍不住笑起来。他这样的一笑，又令许菲感觉到不适。　　“你这种方式落伍了吧？”许菲冷冷地说，“是我哪个同学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拜托接下来千万别说我像你初恋情人或者邻居的妹妹什么的。”　　他再一次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坦白的人。不过你好像是误会了，我没有耍桥段追女孩……我长得很像到处追女生的主吗？……我念中学的时候，学校里曾经有一个叫许菲的女孩，她会唱很好听的歌，还曾经主持过学校的的点歌节目，她样子弱弱小小地，很招人喜欢，她经常去操场看我们打篮球，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个节目就换人了，她也再也不去看球了。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个小女生。”　　“你是哪个班的？”许菲换了一种语气，原来是自己太敏感，原来真的是遇到了校友。 　　“原来我没有认错。我是三班的赵英宁，篮球队的，还记得吗？我是打前锋的，”赵英宁高兴地说，“可惜我高二那年长到182公分就再也没有长，现在如果再打篮球，恐怕只能当个控球后卫了。” 　　篮球队……许菲突然就想起了曾经有过的那段时光，她确实曾经多少次地坐在操场上看那些篮球男孩们打球。那似乎是昨天的事情，又似乎非常遥远了。 “我们能跳一支舞吗？”赵英宁问。 许菲站起来，赵英宁随着许菲的起身投以惊讶目光地说，“你真的是许菲？怎么你完全变了样子呢？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恐怕都不敢认你了。” 离得近了，两个人才将彼此看清楚。 赵英宁，高高大大，头发剪地短短地，一脸灿烂，牙齿洁白而整齐，笑容非常透彻，像一个没心没肺的大太阳。 　　而许菲——她终于告别了青涩的年龄，也告别了青涩的小女生的外衣，她终于长成了她心目中向往的样子，她再也不是那时候自卑自闭灰暗矮小面目清涩的她，她有了自己满意的高度，她的嗓音又恢复了以前的清亮，所有在一瞬间消失的的一切又像是经历了月光宝盒一样地又一一复原，甚至都遂了她的心愿——除了卓桐。对，卓桐，想到卓桐她就想流泪，考到这么远的城市，就是为了忘记，可是谁知道，三年了，他像磐石一样长在她心中，她从没有忘记过，三年之内，她没有再见过他，可他的容颜还是那么清晰，许菲拒绝一切情感，她就好像在守着一个诺言一样地守着自己的这段恋爱。难以接受谁，难以接受谁。 尽管卓桐已经了无音讯。仅仅知道他在北京的某所大学，至于学什么，过得怎么样，一无所知。 这已经很足够了。倘若给自己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恐怕她将会一直一直地收获失望，那样的伤感，她实在是承担不起。 “许菲，你在想什么呢？太不尊重我了，我刚才讲了三个笑话，你都没有反应。难道我是那么没有幽默感的人吗？”　　“没什么……哦，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我努力在想你以前的样子。” “我没有怎么变，一直是这么夺目——从前同学都这么说，现在在A大外语系，风采依旧这么动人。” 　　“听说你们系里全是帅哥。”许菲听到赵英宁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是最帅的。”赵英宁露出一个坏笑，“我们系里就我一个是北京，基本上都是南方人。在他们的观念里，北京的学生一般都会考北京的大学。这观念让人多么无奈。” 北京的大学？北京有那么多大学，卓桐也在其中。想到卓桐，许菲的心情就暗淡下来。 舞会结束，赵英宁送许菲回学校，一路上走着，穿过校园的小径，绕过了鸟语花香，中间谈了很多，差不多都是各自学校的事情，赵英宁似乎非常健谈，典型的北京男生，阳光又热烈的，把许菲的阴霾一下子都照耀得无处遁形，许菲入大学三年以来，从来没有和第二个男生如此谈这么多话。到了宿舍楼前，许菲说：“谢谢。” 赵英宁很意外地说：“谢谢？谢什么？” 许菲感觉自己似乎也说错了话，于是很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就这样，再见。” 一进宿舍，便被几个趴在栏杆上偷看的女生热闹地围攻起来。 “不得了啊许菲。你钓到赵英宁了？？” 　　“没有钓，赵英宁，对了，你们怎么都认识他？他是我高中的校友。” 　　“哇，校友，老乡，好幸福啊，赵英宁好帅啊，对了，他有没有再约你？他有没有追求你？你可要当心啊，这种男生很花心的……” 　　许菲笑而不语，赵凌说：“赵英宁真蛮出名的，听说样样第一，还拿过全额奖学金。” “我对他的事情没兴趣，太累了，我要休息了。” 几个意犹未尽的女生都泄了气。 　　 　　　　　　　　　　　　　　　　　 第二天上公共课，许菲选了第一排的座位，这时，哲学系的眼镜兄照旧悄悄地坐在了许菲的旁边，纸条写过来，皱皱巴巴的纸上一片黑呼呼的字，还是刻意的隶书——一个人如果产生了对另一个人的逃避行为，证明这个人在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在乎这个人。许菲皱了皱眉头，随手写了一行字 　　——我想你有点多情了。我并没有逃避任何人。当然也没有什么潜意识里的在乎不在乎。纸条以飞快的速度又飞了过来——明天晚上，学校的放映室有欧洲文艺片，好像是埃里克·候麦的，不知道你是否有时间？　　——我不喜欢今天安排明天的事情。 　　——那么我明天再等待你的答复。 许菲不想再纠扯下去，将纸条团成一团扔掉了。看着许菲利索的姿态，眼镜兄表现出爱慕的眼神，并且他偷偷地又把被许菲扔掉的纸条捡了回来，把它伸展平了，小心地放到口袋里。许菲翻了个白眼，开始翻开笔记，认真听讲。 　　下课后，眼镜兄又跟随许菲身后，罗里罗嗦地说，“许菲小姐，尼采说过，不但要演奏，还要善于让人听。如果场地太大，大师手中的小提琴只能发出唧唧声，在那种地方，人们会把大师混同于低能儿。所以，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将真正的水平发挥出来。” 　　“对不起，请你转告尼采，我对音乐不感兴趣，尤其是小提琴。”许菲加快了脚步，只想快点摆脱他。　　“许菲，不要那么冷漠好吗？一个美的女人，冷漠是最大的致命伤，它会令美丽瞬间失色。”眼镜兄的脚步紧紧地跟着许菲，　　“我没有冷漠，我只是对尼采没有什么兴趣。” 　　“那么你告诉我，你欣赏那一位作家？埃尔弗里德·耶利内克？萨义德？毛姆？纪德？还是玛格丽特杜拉斯？总不会是张爱玲吧？……难道是莫里亚克？我们不如来探讨一下，通过喜欢的作品，可以研究和探知到你的内心世界。” 　　“我没有太欣赏的作家，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有个性！当我们沉溺于文学的海洋，还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的话，那真的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到的。越有性格的女生也就越有挑战性。许菲，你是我见过的最有个性的女生，总有一天你一定会了解到我的与众不同的。” 许菲说：“对不起，我不想知道你的与众不同，我很肤浅，比较喜欢没有头脑没有思想的男人。”　　“许菲！”远远的，赵英宁向着这边跑过来，穿了一身漂亮的运动装和运动鞋，手腕上还戴了一个护腕，好像刚运动完的样子，他一脸笑意地对许菲说，“我以为今天见不到你呢。” 　　“他是谁？”眼镜兄充满敌意地看着赵英宁，上下打量他，还没有等许菲说话，赵英宁笑着说，“我是许菲的仰慕者啊！” 　　“这……这就是你所谓的没有头脑没有思想的男人？”眼镜兄满脸通红气呼呼地掉头走了。 　　赵英宁哈哈大笑起来，两手一摊，“sorry，我气跑了你的男朋友。” 　　“那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哎，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对了，你怎么来了？” 　　“请你吃饭。ok？” “走吧。”许菲被赵英宁滑稽的表情逗笑了。 　　　　　　　　　　　　　　　　　 　　他们走出学校，一片阳光迎面抄了过来，洒在两个人的身上。他们沿着马路边走边谈，经过一个一个林立的快餐店，赵英宁问：“你喜欢吃什么？快餐？”无所谓。” 　　“那么就去麦当劳吧，最近。” 赵英宁好像很熟悉许菲学校周围的环境。 到了离学校最近的一间麦当劳，赵英宁跑去排队，然后问，“可乐还是牛奶？” “可乐。”许菲找好了位子，看到麦当劳里正在搞各种活动，一个服务生带着一帮小朋友在唱歌。不久，赵英宁就端了一个大盘子从人海里穿过来了。 “明天是周末，不用陪女朋友吗？”许菲问。　　“哎！提这个我就伤心。恨无兮羽翼，高飞兮相追。” 　　“失恋了？” 　　“差不多吧！……不过不要紧，我平均每隔三五个月都会失恋上一回的。” 　　“你还挺想得开的。” 　　“总不能哭着闹着上吊自杀吧。不是我的错，月亮惹的祸啊，”赵英宁满不在乎的样子吃着汉堡，“你呢？找了一个少年老成学富五车的眼镜兄？不错，看上去有前途。” 　　“那不是我的男朋友。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身边冒出来。” 　　“学中文的女生最难缠了，懂得太多，太聪明，又神经兮兮的，搞不好就会是什么女作家，女学者……天啊。真可怕。我倒是很欣赏旧中国的女人，搞个刺绣，玩个花鸟，偶然识识字。对了你是什么专业的。” 　　“汉语言文学专业。我们懂得再多，也作不出古代才女那么有智慧的诗文。像鱼玄机，像班婕妤，薛涛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青楼女子，个个满腹经纶，才思敏捷，而且能歌善舞，那才是真正有才华的女人。” 　　“鱼玄机？唐朝豪放女？……是不是那个害死丫鬟被判绞刑的恶毒女人？” 　　“关于她的记载，很凌乱，有的书上说她有意间用东西砸中丫鬟绿珠的，也有的说她饱受感情折磨拿丫鬟出气，不过不管怎么样，我是很喜欢她的诗的。她其实是很惨的，供丈夫作了官，便被大房送入空门作尼姑，受尽了委屈，她盼着丈夫有朝一日能回来接她，可他却骗了她的盘缠，带另外一个女人走了。也难怪她绝望地写出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样的文字。” “许菲真是心思细腻的女子呀。”赵英宁笑得放肆，许菲想起来篮球队的男生都是这么笑的。赵英宁说：“我特喜欢听古代的故事，小时候我妈老给我讲，不过后来她把心思放在生意上，再没人给我讲了。”许菲说：“改天送你几本书看，我也喜欢古代故事，古典小说，神怪传奇……我特喜欢看神怪小说，有一段时间还研究道教，不过，比起那些教义来，还是神仙故事比较好看，那时候看干宝的搜神计觉得不过瘾，你喜欢神仙吗？”赵英宁连连点头，说：“恩恩，我小时候就喜欢看八仙过海，我是何仙姑的粉丝啊。那首主题歌我还会唱呢。”许菲高兴地说：“没想到，你喜欢八仙，我也喜欢，那时候看《八仙得道》，看得我对蓬莱太向往了，不过我喜欢韩湘子。觉得他仙风道骨，飘飘然很有神仙的气质。”赵英宁说：“原来你喜欢小白脸。吕洞宾不是也不错吗？要说仙风道骨。”许菲摇摇头，“他太花心了。不喜欢。”赵英宁哈哈地狂笑起来，差点一口可乐喷出来：“许菲啊许菲，你简直太逗了……”许菲看了看周围异样的眼光，不好意思地说：“干什么？不喜欢他有错吗？……对了，听说你拿过全额奖学金？” 　　“是啊，我每年都拿奖学金的。” 　　“这么优秀。你毕业后是要继续考研还是出国？” “为什么要出国？我老爸已经在国外，我要是再出国了，我老妈怎么办？考研，还没想呢。不过也不一定，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再说吧。” 吃完饭，赵英宁送许菲回学校，在学校的操场旁边，看见同宿舍的赵凌和一个也很高大的男生站在一起说话，男生转头看到了许菲和赵英宁，一脸笑容地打招呼“英宁，是你啊？”赵英宁冲他挥了挥手，男生跟赵凌不约而同狡黠地笑起来，原来就是上次舞会认识的男生，名叫于海风，并且跟赵英宁是同班同学。　　“我们刚刚去吃饭。”许菲尴尬地看着两个一脸坏笑的人。 　　“赵英宁，你真有本事，连雪人许菲都能约出去。”赵凌捂住嘴笑起来。　　“雪人？许菲吗？她有那么胖吗？” 赵英宁饶有兴趣地看了看面红的许菲。 “对啊，她从来不会和男生单独出去的，平时周末我们都出去玩，她一个人在宿舍里看《三遂平妖传》《道德经》，还有一次她在看《王母前传》……有时候我们约别的系的男生打扑克，她就抱着一本书出去，平日宿舍联谊她也都玩失踪，我们都以为她是雪人啊，只属于冬天，跟大家都不是一个季节的，哈哈哈……” 　　 赵英宁也跟着笑了起来，“我跟许菲以前同一间学校念书，那时侯的她只有……这么高。长得就像是小学生。和现在完全是不一样的。” 　　“这次你得珍惜，英宁，好女人上天堂，坏女人走四方，遇到好女人的机会可真不多，本世纪最纯情的女生就站在你的身边，你可真要好好把握啊。”于海风拍拍赵英宁的肩膀，绷住笑说。 　　赵英宁假装一本正经深沉地说“大家对我的厚爱我令我十分感动，压力太大了……我能先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吗　　“对了明天你有什么安排？”于海风问。 　　“暂定是睡觉，不过到时候再说。”　　“不如一起去看电影吧。”赵凌提议。　　 赵英宁连忙摇头“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是光头，当不了电灯泡。”　　“不是让你作电灯泡，而是让你追求许菲。我们一起啊！”　　“拜托拜托，明天再说。” 赵英宁双手抱住了头，做崩溃状，然后冲着已经被玩笑搞得昏头转向一脸尴尬的许菲挥了挥手，便转身走掉了。　　　　　　　　　　　　　　　　　 周末，女生们照旧打扮得花枝招展兴高采烈地去约会。许菲跑去书店买回一本在杂志上奋力鼓吹的小说，戴维洛奇的《小世界》。书上介绍说，它是西方的围城，许菲看了很心动，周末，许菲最大的爱好就是逛书店，各种各样的书店，淘一些有趣的书回来，慢慢看，这是比任何娱乐活动更令许菲着迷的。正看得入神，突然宿舍的门开了。　　“许菲，你看谁来了？”赵英宁边说着，边像变魔术一样地把自己变了出来。 　　“是你？”许菲惊讶地站了起来，“不会吧？你是怎么上来女生宿舍楼的？楼下的老太太，没有看到你上来吗？” 　　“你说的是那个胖老太太？她太慈祥了。我告诉她我是你远房的表弟，特地从北京跑来看你的，坐了20多个小时的火车，我们都四五年没有见面了，这次我出差专程来看你，然后我把从校门口买来的烤白薯送给了她，说这是北京特产，尝尝吧。她笑得和菊花一样连连夸奖你好，说你从来没有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给她添过麻烦。然后我就上来了，我得看看我这品学兼优的表姐，你看我都那么多年没见她了。” 　　许菲笑了起来，“那老太太可是出名的刁钻刻薄，没想到你几个白薯给打发了。” 　　“这也得看表演的功力。那是炉火纯青的演技中透露出来的感人肺腑的真诚。要知道，我在学校常演话剧的，什么《奥赛罗》《王子与贫儿》什么《罗蜜欧与朱丽叶》我都演过。” 　　“你演罗蜜欧？” 　　“我演那个牧师。”赵英宁做了个牧师的样子，拿着腔调叽里咕噜念了几句英文对白，倒是显得有模有样的。许菲拿了一个大玻璃杯给他倒了一杯水，说：“原来是演牧师，我以为你演出一棵树。这么高的海拔，不演树太可惜了。”赵英宁说：“演树啊，我一开始是被指定演树的，但是我表现欲太强了，我为自己设计了一些细节，演树的时候不能老是那么木在那里，要随着天气的变化而不断变化，比如说，有风的时候，我的枝叶都是随风摆动的，狂风暴雨的时候，我要表现出摇摇欲坠的……导演觉得拿我没办法，他需要一棵安静的树，这分明不合常理嘛……后来他建议我演演牧师，可能是发现我除了海拔外，还有丰富的宗教内涵，当然了，我长得也是比较庄重的。”赵英宁坐了下来，手里端着玻璃杯，突然他表情有点严肃地说，“问你一个隐私的问题可以吗？” 　　“我没有什么隐私。你随便问好了。”看着赵英宁表情的在段时间内的转变，许菲有点不适应。　　“你为什么老是一个人待着？”赵英宁说，“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空气……你却把一切美好浪费在孤独里。我觉得不可思议。” 　　“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不用应付别人，也不必说一些敷衍的话，也不用担心会说错话……我不想让别人靠我太近。”许菲一下子陷入了低落的情绪中去，似乎这是自己的一块不愿意展示出来的伤疤，而赵英宁，好像有特殊的能力，能够一眼就把她给看透了，就像是一只硕大的太阳，照耀在许菲这片阴暗的角落里，过分的耀眼令许菲忍不住想躲开。 　　“这就是你一直不恋爱的原因吗？你看看，大家都在恋爱，恋爱没什么不好。年轻的时候，就要恋爱，大学时代是恋爱的最佳季节，最好谈上三五次……等你都已经老了，回忆起来会觉得很幸福，可是你的青春这么孤独——我不相信你有那么坚强，不需要一个肩膀。” 　　许菲不说话，她陷入哀伤。她不是天生喜欢孤独的人，更不是坚强，很多年前，她曾经梦想过一个人的肩膀。而现在，她终于可以与他站在平等高度而能够勇敢地注视他的眼睛的时候，他却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一场遗憾的初恋给她带来的伤害实在是太大，她一直无法摆脱那种毫无选择地套在身上的拘谨的爱慕方式，而且她逐渐地爱上了这种拘谨下的自由。有着自己调配欢喜的小空间那真的会比爆晒在阳光的广阔下，有安全感得多。　　“我们哪天去看电影吧。”赵英宁注意到许菲急速扭转的表情，他有点后悔自己的唐突，毕竟，当面揭开一个人的弱点或者试图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是非常残忍和困难的，而且目前，他还没有很好的办法去实现改变这一计划。赵英宁似乎非常有改造别人的欲望，但是好像又不是，遇到许菲，是一个意外。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让她过上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许菲摇摇头，什么话都不想说，赵英宁说，“那么，我先走了。对不起，我刚才说那些话，不是要指责你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很快乐。” 　　说完这些话，赵英宁推开门准备走，到门口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回过头来对许菲说“许菲，我希望我们能做好朋友。真的，不是我矫情，我希望不管你有什么伤心话，只要你愿意，都可以讲给我。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善于隐瞒自己——不过我们的表现方式不同，但是归根结底我们都挺寂寞的。” 赵英宁走了，许菲怔了半天，她在仔细想着赵英宁的话，感觉到有些难过，她并不了解赵英宁，不知道他话里的含意，突然似有神召一样地，她趴到窗户上，看见赵英宁低着头走在夕阳里，背影被拉得很长，比她想象的，要孤独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