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粮价保持合理水平，《决定》统筹建立粮食产销区横向补偿机制

7月21日，新华社受权全文播发《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决定》提到：加快健全种粮农民收益保障机制，推动粮食等重要农产品价格保持在合理水平。统筹建立粮食产销区省际横向利益补偿机制，在主产区利益补偿上迈出实质步伐。

如何健全种粮农民收益保障机制？如何建立产销区横向利益补偿机制？新京报记者采访了中国农科院农业经济与发展研究所研究员钟钰。钟钰表示，“健全种粮农民收益保障机制，不仅需要采取新的具体保障措施，也需要注意各种保障机制之间的协调和延续性。而建立粮食产销区省际横向利益补偿机制，粮食主销区拿出真金白银，是必然要实施的措施。”

保障粮农积极性，收益是基础

“种粮不赚钱”“一斤粮食价格不如一斤纯净水”……长期以来，粮食生产者收益低甚至没有收益，是一种普遍认识，每年粮食收获季，粮农收益的问题也总会引发普遍关注。

粮价真的低吗？事实上，我国粮食地头价高于进口粮食到岸价的现象长期存在，这也意味着，在全球范围内，我国粮食价格并不低。那为何种粮农民还是赚不到钱？

“我国粮价不低，其中重要的原因之一是粮食生产成本高，而不是利润高。”钟钰解释，受到小农户生产、现代化水平不足、农资涨价等因素的影响，我国的粮食生产成本相对较高，“成本高，价格就高，这不意味着中间的利润也高，事实上，在一个阶段中，我国几种主要粮食作物的收益一直处在负数状态，直到近几年才回正。所以，粮价相对较高，和农民收益低，并不矛盾。”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粮食价格直接关系着居民生计、生产政策调整等，因此，我国对粮食价格的宏观调控也较为频繁。对此，钟钰认为，在观念上和做法上，应理性看待粮价上涨，“在粮价上涨的时候，我们通常会启动调控措施，比如加大进口，放出储备粮食等，以保障粮食价格的稳定。但要注意到，有时候，粮价上涨，本身是市场正常的波动，是粮食价值的回归。但由于我国粮食在CPI中的比重较高，所以粮价的变化往往会造成CPI的变化，因此导致市场调控机制的启动。事实上，随着社会的发展，我国恩格尔系数一直在降低，目前在30%左右，同时，粮食在食物中的比重也在不断下降，已经低于三分之一。我国人均粮食占有量接近500公斤，但直接食用的粮食消费量只有人均150公斤左右，所以，适当地调整粮食在CPI中的比重，对于实现粮食实际价值，增加农民收益是有一定帮助的。”

在价格之外，还有哪些措施可以进一步保障农民收益？钟钰解释，“目前，我国对种粮农民的收益保障有几大部门，如种粮补贴、粮食保护价、种粮保险等，从今年开始，我国全面推广三大粮食作物完全成本保险和种植收入保险，这也是惠及种粮农民的重要举措之一。但值得注意的是，不同的政策之间，要保持协调性和延续性。比如种植收入保险，和最低收购价之间如何协调？我国实施粮食保护价政策，一旦市场价格低于一定水平，国家就会启动最低保护价收购，这就意味着，收入保险政策启动的标准，不能低于保护价。举例来说，1亩地产1000斤粮食，最低收购价是1.2元，这就意味着农民最低收入是1200元，如果保险的标准低于这个价格，那么保险就没有意义了。”

产销区横向补偿，要拿出真金白银

保障种粮农民的利益，是保障农民种粮积极性的根本，也是保障我国粮食安全的重要基础。而保障粮食主产区的利益，同样是保障粮食安全的根基之一。

我国有十三个粮食主产区，包括北方的东三省、内蒙古、山东、河北、河南，南方的江苏、安徽、湖南、湖北、江西、四川。这十三个粮食主产区生产了全国大部分粮食，而为保障粮食生产，这些粮食主产区大多付出了经济发展相对滞后的代价。

与此同时，我国还有多个粮食主销区，这些区域多为经济发达区域，粮食种植较少，每年需要从外部调入。当地的农业，也多以经济作物为主。

2024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探索建立粮食产销区省际横向利益补偿机制。2024年6月11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五次会议上，首次提出要“迈出实质性步伐”，到此次《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则提出“统筹建立粮食产销区省际横向利益补偿机制，在主产区利益补偿上迈出实质步伐。”

钟钰认为，这意味着具有可操作性的措施和政策，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出台。

事实上，我国一直有对粮食主产区的补偿机制。钟钰介绍，“比如对产粮大县的奖励，我国奖励产粮大县的额度大约有500亿元人民币，由于产粮大县大部分在粮食主产区，因此这也可以认为是对主产区的补偿。此外，还有一些农业保险补贴等，也是倾向于主产区的，比如在主产区，中央财政对农业保险的补贴比例更高。”

但这些补偿机制，大多是中央粮食主产区的纵向补偿，事实上，目前仍缺乏产销区之间的横向补偿。钟钰认为，“实质性的横向补偿机制意味着，在未来，粮食主销区必须做出更多的补偿措施，拿出真金白银必然是其中一环。当然，由于粮食调出省和调入省之间，可能很难做到具体的对应，比如每年黑龙江调出的粮食，有多少进了广东，有多少到了浙江，这很难计算。所以，可能的做法是，各个粮食调入省拿出钱来，由中央统筹，补偿给各个调出省。”

除了资金补偿外，其他领域的补偿同样重要。钟钰说，“比如人才、教育、产业等方面的帮扶，就类似东西部对口协作的方式，未来是否会有粮食调出省和调入省的对口帮扶，也是值得考虑的。事实上，目前已经有类似的做法，如江浙等地，对黑龙江等东北地区，派出干部到当地任职，一方面可以缓解当地人才缺乏的问题，一方面也将发达地区的观念、做法带到了粮食主产区。同时，人才的交流，本身也会带来项目、资金、产业等方面的对接和合作，对粮食主产区的发展，也有很好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