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将军成浴血沙场的证明。
是他屡次击退突厥,护大棠江山,百姓安危的凭证。
将军他,是个真正的大英雄!
这些伤疤,看得人鼻尖泛酸,夏瑶忙将被子给将军掩好了,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将已经泛出眼眶的泪给拭去。
不多久,军医的小徒弟便将熬制好的汤药给端来了,将军还在昏迷之中,夏瑶便一点一点的喂给将军,小小的一碗汤药,喂完已是一炷香之后了。
夏瑶又给将军搭了脉,脉象虽弱,但好在平稳,这便说明将军的伤势算是稳定了。
稍稍安下心,便觉一阵困意袭来。
昨夜她在将军府外守了一夜,今日又费了这么大的心力,着实是有些累了。
便在将军的床榻旁趴着,想小憩一会儿,熟料竟是睡熟了过去。
裴弘毅醒时,夏瑶就是这么趴在床边的。
他看着这个小小的身影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小家伙是自己新娶的媳妇儿。
可,她怎么会在他的营帐之内?
还伤成这样!
左臂被刮擦得血肉模糊,破碎的布料都与伤口干涸在了一块儿!
眉心猛然一沉,裴弘毅强撑着身子要坐起,腹部的伤口痛得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听到动静,夏瑶猛的睁开眼,一抬头,就见裴弘毅靠坐在床头,眉心紧锁,强忍着痛的模样。
不由的一声惊呼,“将军您醒了?”
裴弘毅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伤成这样?”
夏瑶看了眼自己左臂的伤,下意识的便将自己的手臂放了下来,以为这样将军就看不到了,“我……不小心摔的。”
“不小心?”对于这三个字,裴弘毅很是怀疑,直觉她的伤与自己有关。
还想细问,却察觉出账外的不寻常,眉眼一沉,无端便严厉的几分。
“突厥打来了?”
夏瑶一愣,随即点头如捣蒜,“恩,林副将正带着将士们抗敌呢!”
“帮我叫林副将来。”他沉声道,夏瑶忙应声,转身跑出了账外。
不多久,林副将便带着几名将士进了帐内,突厥攻势很猛,将军却负伤而不能亲自上战场,此时便只能交代几人退敌的策略。
对于兵法,夏瑶一窍不通,在一旁听了会儿,却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索性去找了军医。
军医仍在忙碌着,伤患还源源不断的从战场上抬下来,军医跟手底下的几个徒弟已是忙得不可开交。
见状,夏瑶一声不响的就开始帮起忙。
军医忙劝,可夏瑶却执意留下,双眼透着坚定,“将军已经醒了,吃过了药,不会有大碍的,只消过会儿再送碗药去就好。”
反倒是这边,这些受了伤的士兵,叫人看着揪心。
别看夏瑶平时一副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儿样,一固执起来,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军医见劝说无效,只好由着她了。
有了夏瑶的帮忙,处理伤患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也不知过了多久,战场上总算是传来了捷报。
突厥退了。
营帐内,夏瑶跟军医都是松了口气,相视一笑,瞥眼却见将军正站在门外。
夏瑶忙迎了上去,“将军,你伤未愈,怎么下床来了。”
“找你。”裴弘毅低沉着声音,看着夏瑶手里的纱布,问道,“你会医?”
“何止是会,夫人医术高明着呢!将军命悬一线,就是夫人救回来的!”一旁的军医一边给伤者包扎,一边扬着声道。
引得一旁的几名伤患也都跟着开口夸赞,“夫人手巧,伤口包得又快又好,一点都不觉得疼呢!”
“是啊是啊,我也不觉得疼。”
几人的夸奖,顿时就令夏瑶红了脸,低垂下脑袋,却是伸手轻轻推了推将军的手臂,“将军您不能久站,还是回去躺着吧,要不然伤口又该流血了。”
闻言,裴弘毅抬眼看向军医,“此处能搞定吗?”
“能,能!”军医满口答应,裴弘毅便抓过夏瑶的小手,转身往回走去。
夏瑶被裴弘毅牵着,顿时面色如血红,跟在裴将军的身后,只觉得四周经过的将士都在看自己,羞得人抬不起头来,几次想要挣扎开来,可裴将军却拽得紧,由不得她挣脱。
试过几次之后,夏瑶便放弃了,胸口的小鹿却是依旧砰砰砰的撞个不停,他的手很大,轻易就将她的小手儿给包圆了,被他这么握着,竟是觉得心里莫名的安心。
回了营帐,裴弘毅才松开了夏瑶的手,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这才看向夏瑶,“你也坐吧。”
夏瑶微微点了点头,略显局促的坐下,就听裴弘毅微微叹了口气,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这问题,只让夏瑶觉得没头没脑。
一脸诧异又无辜的看着裴弘毅,好一会儿才微微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裴将军想听她说些什么。
裴弘毅似乎并不意外夏瑶的反应,点了点头,这才道,“你姥姥的尸首不见了。”
“什么!”夏瑶惊得站起,“什,什么叫不见了?”
“你走后,留下的士兵准备将你姥姥就地下葬,可刚挖好了坑,就发现棺材内没有你姥姥的尸首了。”裴弘毅的话很是平静,但也不难听出他心里的震惊。
棺材就在那几个士兵的身后,夏瑶姥姥的尸首却凭空消失,再加上夏瑶一个小小的村姑居然会有如此高明的医术,不免叫人怀疑夏瑶跟她姥姥的身份。
他记得,夏瑶姥姥曾留话说,让夏瑶忘记过去的。
那,此次她姥姥的尸首消失,是否也与她的过去有关?
(正文) 第九章 真是稀奇但显然夏瑶并未想到那么多,只听说姥姥的尸首不见了,便彻底慌了神。
“怎么会不见了?好好的怎么会不见的?莫不是被人偷了?可他们偷我姥姥的尸首做什么?难道是他们看上了姥姥的陪葬物?那就将陪葬的物件儿都拿去嘛!偷我姥姥的尸首做什么呀!”
一边猜测,一边落泪,夏瑶站在原地,急得不知所措。
这六神无主的样子,看得人心疼,裴弘毅站起身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你别急,我已派人去找了。”
“都是我不好……”夏瑶趴在他的怀里,心酸的泪怎么都止不住,“我治不好姥姥的病,眼下连姥姥的尸首都看不住,我真是没用……”
越哭越伤心,到最后更是泣不成声。
裴弘毅轻抚着夏瑶的背,低声安慰,“你做得很好了,姥姥的尸首,我定会替你寻回来。”
夏瑶在他怀里连连点头,她什么都做不到,唯有倚靠他了……
想到这儿,夏瑶忽然便抬起头来看他。
她是用了多大的运气才会嫁给了将军?
若非将军,此刻的她已然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而眼下,她却能倚靠他。
不知是不是夏瑶的视线太过灼热,裴弘毅低头看来,那梨花带雨的小脸映在自己眼里,莫名地惹人怜爱。
距离太近,这样的四目相对使得夏瑶羞怯的低下了头去,恰好林安掀开了帐帘冲了进来,夏瑶忙往后退了两步,退出了裴弘毅的怀抱。
“哈哈哈,突厥被打得屁滚尿流,真是大快人……额,属下冒犯了。”林安脸上的笑意顿时褪去,连着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将士也都纷纷收敛起了笑意,忙拱手行礼,就要退下。
将军单身多年,他们也都已经习惯了进出自如,全然没想到有朝一日闯进将军营帐,居然会坏了将军的好事儿!
着实尴尬。
岂料裴弘毅坐回了椅子上,沉声道,“都进来吧。”
众人这才停下了脚步,走进营帐内。
只是脸上的笑容,依旧染着尴尬。
就听裴弘毅问道,“伤亡如何?”
提到了正事儿,众人脸上的表情才稍显自然些,就见林安一拱手,道,“回禀将军,我军伤亡约六百人,牺牲不过百人。”
闻言,裴弘毅微微点头,面色凝重,“好生安葬牺牲的将士,自我俸禄里取些银子出来,慰藉家属。”
“是!”林安领命。
裴弘毅又接着问道,“军医那边情况如何?”
林安微微一沉默,方才道,“军中药材已是所剩无几,就连今日救治将军的药材还是夫人亲自去西山上采的,那些受了伤的将士,不严重的便包扎了下,严重的就……”
闻言,裴弘毅转头看了夏瑶一眼。
原来她去西山采药了,西山地势艰险,她这一身的伤必定是采药时摔的。
在军营里见惯了血腥的场面,以至于方才去军医那找她的时候都未曾留意她的伤口是否已经包扎,此刻才发现她在军医那忙碌了这么久,替将士们疗伤,却连自己的伤口都没来得及顾。
“去拿些清水跟纱布来。”他沉声对着一旁的属下下令。
就听林安道,“将军,朝廷的补给还有一个月才到,属下想先带一队人上西山去采些药回来。”
“恩,也好。”裴弘毅点头,夏瑶却忙摆手,“不用去西山了,西山上已经没有药可以采了!”
闻言,众人皆是狐疑的看向夏瑶,就听夏瑶道,“我今日去采药时,发现已经有人上山搜罗过了,那人搜罗到现在,应该已经将山上的草药都采光了。”
西山本就不大,她去那会儿就已经所剩无几了,到现在,怎么可能还有剩下的。
“突厥人?”裴弘毅沉眉,夏瑶微微点了点头,“穿着咱们大棠的服饰,可我觉着,应该是突厥人。”
“何以见得?”林安很是疑惑。
夏瑶微微皱了皱眉,“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因为那人身上,透着股野性……”
比起大棠的人来,突厥人总显得野蛮许多。
众人听着夏瑶的话,都不由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却不知谁叹了句,“突厥人居然没伤害夫人,真是稀奇!”
这话,说着无心,听着却有意!
突厥人心肠狠毒,遇到大棠的人都是杀之而后快的,夏瑶独自一人在西山遇到了突厥人居然能活着回来,实在是不可思议。
夏瑶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话中的弦外之音,忙看向裴弘毅,一双眼像是受了惊的鸟。
她不认识那个突厥人的。
她跟突厥人没关系的!
话未说出口,但显然裴弘毅是明白的。
一双眼冷冷的瞥向方才说话的那下属,“突厥人伤了夫人才好吗?”
那下属一愣,忙行了一个礼,“属下说错话了,属下该死!”夫人去西山是去给将军采药的,若不是夫人,将军眼下怕是凶多吉少!
林安也忙跟着求情,“夫人您别见怪,我等粗人,说话不经过脑子!”
那跪地的下属也冲着夏瑶没心没肺的一笑,“是啊夫人,我没脑子,只会打仗不会说话,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夏瑶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却又免不了替自己解释一番,“我说我是王屠夫家的,那人才没与我为难……”
若她老实说自己是替将军采药,此时怕也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林安闻言一笑,“哟!那这王屠夫不是赚了!”
故意的说笑,也是想缓和帐内的气氛。
夏瑶被这一打趣,小脸不争气的又红了,旁人也都纷纷笑了开来。
裴弘毅这才冲着那跪地的下属道了声,“起来吧。”
那下属谢过后方才起身,正巧有侍卫端来了方才裴弘毅要的清水跟纱布。
于是,裴弘毅一挥手,“行了,都退下休息去吧,命人去城里各家药铺买些药材回来,有多少是多少吧。”
“是!”林安率一众人行礼退下,待人都走光了之后,裴弘毅才看向夏瑶,“过来,把衣服脱了。”
(正文) 第十章 不必放在心上夏瑶知道将军是要给她处理伤口,可当着将军的面脱衣服,还是有些拘谨。
见她迟迟不动,裴弘毅不由的正色道,“伤口若是烂了,很难处理,你该知道。”
这一点,夏瑶自然知道。
不仅难处理,说不定还会留下恶心的伤疤。
扭捏之下,这才背过了身去,缓缓褪去衣衫。
她的伤,不止手臂上有,连着肩膀,后背,都有些擦伤,而且,伤口都已经跟衣衫黏在一块儿了。
一副将将退到一半便扯到了伤口,惹得夏瑶一声轻呼。
便在这时,衣领被一双大手轻轻捏住,“我来。”
裴弘毅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子温柔,从夏瑶的手中接过衣衫,慢慢往下退,只惹得夏瑶一张小脸滚烫发红。
他的动作很轻,怕她疼,便一边脱,一边往她的伤口上轻轻吹气,只惹得她觉得酥酥痒痒的,疼痛的感觉果真是消了大半。
好不容易,那件破了的衣衫才被褪下,裴弘毅沾湿了汗巾,替夏瑶擦拭伤口。
都说久病成医。
裴弘毅驰骋沙场多年,大大小小的伤受了无数,这处理起伤口来的手法也早已驾轻就熟。
上药,包扎,很快就好了。
“这两日不要沾水。”裴弘毅低声嘱咐,声音却显出几分辛苦来,夏瑶方才反应过来,将军受的伤可比她严重多了!
忙转身过来,“将军,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裴弘毅蹙眉摇了摇头,给她伤药的动作虽轻,但他腹部的伤太重,眼下的确是有些疼痛难忍。
“是我不好,将军伤的这般重,怎还能给我处理伤势!”一股子自责涌上心头。
将军他伤的这般重,是从鬼门关前头给拉回来的!
她居然还好意思让将军给她包扎上药!
不忍她内疚,裴弘毅强忍着痛,压着声道,“我没事,你……”
后半句话未能说出口,裴弘毅低头看着夏瑶,此时的她只着一件肚兜,露出娇嫩白皙的肌肤,消瘦的身躯,除了叫人份外怜惜之外,居然还能勾起他的腹下的邪火,那一阵躁动,只让他的伤口愈加疼痛。
当下便转开了头去,“那边的柜子里有几件干净的衣衫,你去换上吧。”
闻言,夏瑶这才发觉自己的不得体,忙往后退了两步,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去到柜子那边翻找衣物。
可,都是将军的衣服。
夏瑶拎起一件,有些犹豫,可转念一想,这是将军的营帐,又没别的女人来过,这里,当然都是将军的衣服!
穿将军的衣服,总比她眼下穿着肚兜好不是!
当下便不再顾忌,三两下就穿上了。
只是衣服实在宽大,穿着倒像是个小娃娃套着大人的衣服那般可笑。
可夏瑶也顾不得这许多了,穿好了衣物便快步走到将军身边,“将军,夏瑶扶您去床榻上歇息,您的伤未愈,不能下床走动的!”
裴弘毅点了点头,便由夏瑶扶着,往床边走去。
“待林安回来,就让他送你回府去。”她一个女子,留在这军医里,终究是不方便。
闻言,夏瑶却是一愣,想着自己是被裴老夫人赶出来的,只怕回去了裴老夫人也不会开门。
眼见她面露为难之色,裴弘毅眸心一沉,“你不愿回去?”
“不,不是的。”夏瑶忙摇头,“我,我只是想,军中药材稀缺,军医要照顾那么多伤患,怕是忙不过来,我,我能不能等将军伤好了些再走?”
“我娘为难你了?”
裴弘毅一下就猜出来了。
知母莫若子,他为救夏瑶姥姥独闯突厥军营,娘亲知晓了,定会怪责于夏瑶,只怕,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一声沉叹,“我娘年纪大了,有些老糊涂,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夏瑶倒是没想到,将军居然会在自己面前数落老夫人,心下难免有些感动,“老夫人也是担心将军,将军放心,夏瑶不会放在心上的。只是……”她说着,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夏瑶能留下,照顾将军吗?”
这一副怯生生的小媳妇样儿,看在裴弘毅眼里,莫名的打从心眼里喜欢。
当下便不由的一声轻笑,“怎么?小媳妇儿怕恶婆婆了?”
这般打趣,只让夏瑶的脸瞬间通红。
局促的站在床边,不安的绞着双手,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回答将军的问话。
却听将军一声叹息,随后一只大手便将她的小手轻轻握住,“你放心,既然你嫁给了我,我自会好好待你。”
他是这么说的。
声音不大,甚至因着腹部的痛而显得有些虚浮。
却是如同闪电一般,迅速便击中了夏瑶心底的某一处。
她一双水润的眸子略带诧异的看着他,就见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孔上,染着淡淡的笑意,眸间尽显温柔。
她多想就这么一直沉浸在他这般温柔的眼眸之下,却偏偏脸皮薄如纸,只一眼就不敢再看,慌忙垂下脑袋,只盯着那双被他一只手就包裹住的双手,面如血红。
“不想回去,那便先留在这儿,待过些日子我身子好些了,再陪你一块儿回去。”有他在,母亲总归能收敛些。
夏瑶低垂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头,裴弘毅却惊觉自己的的手背上突然一阵温热。
她哭了?
心下一惊,“可是我弄疼你了?”他说着,便要收回手。
不料夏瑶的一双小手突然便将他的手反握着,仍旧是低垂着脑袋,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听她的声音软软的传来,染着些哭腔,“夏瑶也会好好待将军的!”
从小到大,除了姥姥,没有人对夏瑶好。
一路颠沛,她给大户人家做过丫鬟,也在酒楼做过工,挨过打骂,忍过饥寒。
唯独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没有人像将军这样,替她着想过。
这一切,夏瑶都没有说出口,但裴弘毅却仿若是能看懂她的心思一般,轻轻笑了声,“傻丫头,日后不会有人再敢对你不敬了。”因为,她已是他的妻。
他会护她,怜她。
将这样小小的她,捧在手心里。
(正文) 第十一章 你还有我夏瑶如捣蒜般点着头,将军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她相信将军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就听裴弘毅道,“别哭了,一会儿来人看到,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夏瑶听了,忙将眼泪抹去。
将军待她这般好,她可不能平白惹将军被人误会。
见她如此诚惶诚恐的模样,裴弘毅无奈摇头。
这丫头,约莫是受惯了苦,眼下连他对她的打趣都听不出来。
她一直这般怯生生的可不行。
不过,来日方长,他总能让她明白,在他面前,她毋须那般紧张。
夏瑶抹了泪,便在床边的小椅子上坐下,抽了两下鼻子才对着裴弘毅道,“将军,您睡会儿吧。”
死里逃生下来的人,本就比常人虚弱,将军又忙了这么一阵,真该好好休息了。
裴弘毅也的确是觉得累,当下便微微点了点头,闭上了眼,很快就睡熟了。
听着将军的轻鼾,夏瑶却想到了姥姥。
这十年来,她与姥姥相依为命,过得是怎样的苦日子,只有他们祖孙二人明白。
可如今,姥姥病逝,她却连姥姥的尸首都守不住,真是太不孝了!
一想到姥姥,便又悲从中来,眼泪扑朔扑朔的落下,慌得夏瑶连忙抬手擦拭。
不能哭的,被旁人瞧见了,会误会将军的。
接连深吸了两口气,夏瑶努力将悲伤的情绪压了下去,不住的安慰自己。
将军答应了会帮她找到姥姥的尸首,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独自想着想着,眼皮渐渐泛酸,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待她醒来时,人是躺在床上的。
营帐内空无一人,将军不知去了何处。
夏瑶坐起身,愣愣的盯着自己身上的被子,她是怎么跑到床上来的?
难道是将军将她抱上来的?
可将军还伤着呢!
眉心微微一凝,夏瑶暗暗责备自己真是不懂事儿,居然睡得那般熟!
还大言不惭的说要留在这儿照顾将军呢!
这哪儿是她照顾将军,分明就是将军在照顾着她!
刚想到这儿,帐帘便被人掀开了。
是将军!
只见他端着一碗饭菜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包袱,见夏瑶醒了,便招呼道,“醒了?过来吃些东西吧。”
夏瑶羞愧的点了点头,这才掀开了被子下床,走到一旁的桌案前。
“将军,我……我睡了多久?”
方才将军掀开了帘子进来时,她发现外头的天色,已是有些晚了。
“不久,我也刚醒。”裴弘毅将饭菜放在了桌子上,冲着夏瑶一笑,“快吃吧。”
夏瑶这才落座,看向裴弘毅,“将军你……吃过了吗?”
“与将士们一块吃过了。”裴弘毅说着,便在一旁坐下,因着腹部的伤而刻意挺直着背脊。
夏瑶看在眼里,双眸便又暗了,“都是夏瑶不好……”将军伤得这般重,她却还要将军照顾。
闻言,裴弘毅正欲坐下的身形微微一顿,一声叹息之后,才在她对面坐下。
“瑶儿……”
他轻声唤她,只让夏瑶猛的一愣。
瑶儿?
这是姥姥才会唤她的名字,将军突然叫得这般亲切,叫人一时间不知所措。
却听将军接着道,“倘若真要分个对错出来,你姥姥是因着裴某才会被突厥人抓去,你因救裴某而未能送你姥姥最后一程,错的人,是裴某。”
听他这样说,夏瑶顿时急了,这怎么能是将军的错呢!
正与辩解,就听裴弘毅道,“你我,是夫妻,夫妻间,没有对错之分。照顾你,乃是裴某分内之事。”
照顾她,是他应该做的。
能从他的口中听到这样的一番话,夏瑶这心里,别提有多感动了。
当下便微微点了点头,“将军说的是……”
“还叫将军?”
裴弘毅反问,嘴角噙着一抹玩味儿似的笑。
就好像,他是刻意捉弄她似得。
夏瑶微愣,立马反应过来裴弘毅所指,脸颊微红,咬着唇,微微垂下双眸,“夫,夫君……”
“恩,我在。”
他沉声应着,便是连声音都染着笑意。
夏瑶已是羞得恨不能将脑袋埋进胸口,端起饭菜就埋头苦吃,只为能挡住将军那灼热的视线。
不过……这饭菜,是真好吃啊!
颠沛这些年,她跟姥姥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就算有吃的,也大都是最便宜的大饼干粮之类的,这两年甚至连白米饭都未曾吃过,更别说是味道如此鲜美的饭菜了!
倘若姥姥还在世,这会儿也是能吃到的!
一想起姥姥,夏瑶的一张小脸又布满了愁容,饭菜再好吃,胃口也少了大半了。
看着夏瑶放下碗筷,裴弘毅心里还有犹豫,就听夏瑶轻声问道,“将……夫,夫君,我姥姥她,找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