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耕民族VS游牧民族，军事优势有何区别？| 中国古代军事史

我们在之前的课程中已经说过了，那就是关于骑兵的力量，骑兵伴随着马的驯化而踏入战场，但是真正意义上作为能够改变人类军事史的骑兵的力量并不是战车。

而事实上这种确实能够改变文明与非文明、文明与野蛮之间对抗格局的最强悍的骑马的军事力量来自于大草原。在这样的一片大草原的地区，我们把它叫做内陆亚洲。所谓的内陆亚洲是指沿今天我们的整个中国的北方的长城，自中国的东北一直延伸到我们今天，大概一直可以延伸到土耳其这一带非常漫长的一大片区域，我们都把它称之为内陆亚洲，当然它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自然地理的概念，主要是指亚洲内部一整片农业经济不占主导地位的一片区域。它的东边深受华夏文化的影响，南界与印度文明相互接壤。西边就开始靠近希腊和罗马的文明，北部则被泰加森林，整个西伯利亚的泰加森林所阻隔。

也就是说我们今天看到的内陆亚洲的这一片地理格局，它的东南西都开始接壤，或者是靠近于几个最重要的文明区。而偏偏是这样的一个人类的中心舞台，我们曾经一直把它叫做草原，叫做野蛮。好像觉得那里一无是处，可是那里诞生的军事力量却完完全全的改变了整个欧亚大陆军事史的一个走向。

这样的一条空前庞大的地理概念，它有一个什么特点呢？我们在生态跨界的这种地图上能够看到这样的一个特点。中国的西北一直到北方往黑海、里海延伸，有一条非常漫长的，他们叫做中纬度的荒漠地带。

在中纬度的荒漠地带的北方，今天的蒙古的高原一直延伸到今天的黑海的北岸，是一条被称为草原地带的一条东西向延伸的路线。这样一条叫做草原地带的东西向延伸的路线，由于没有绝对的地形阻碍，历史上在这里活跃的大量的民族能够相互之间往来，而且不会受到任何阻隔。东边的草原上的文化很快就会传到西边，西边上的草原的文化很快也能够传到东边。他们在文化上几乎是一体的，这种文化上的一体性表现在语言上，也非常的接近。

今天我们有一种语言叫做阿尔泰语。阿尔泰语的下面有三大语族，分别是东边的满通古斯语族、蒙古语族，还有突厥语族。由于他们同属于一种语系，他们的语言上有一些相似性，有一些关联性。

而这样的一条漫长的语言地带就是从中国的东北以西一直延伸到今天的土耳其。毫不夸张的说，要是你学会了突厥语族中的某一种特别的语言，那么你要在整个中亚到西亚进行一次长途的旅行，大概语言上遇到的这种麻烦困难恐怕就不会很大了。当然前提是你要能够学习这样的一种语言。

语言和文化上的一致性在整个草原地带，我想是以他们战争所拥有的共同的手段，密不可分的。战争的同质性，一样的战争类型，也加速了这个地区的文化上的一体化的这种发展。

整个来自草原地带的军事力量，从公元前六百年一直到公元后一千三百年间，曾经以一种军人能够横行整个东西方。这种军人是骑马的战士，但它又不是普通的骑马的战士，它叫做骑马的弓箭手。我们用中国古典中常见的一个词叫做骑射。骑马射箭的人，整个内亚战争技术与军事文化具有一致性，他们都是以草原地形来构建了。

整套强大的战争机器骑射技术的发明与传播，都以这个地方作为核心地带，基于游牧狩猎经济模式来维持自己的军事资源。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对无论是中国、印度还是希腊、罗马都取得了一种拥有相似的军事优势。

对于我们生活在今天的世界的人而言，我们经常有一句话，大家总是会提到落后就要挨打，就好像落后的地区，军事技术上，军事能力也同性性的落后，而是放到落地的舞台上，恐怕情况会很不一样。

我们的军事力量强大的反而是被我们的这些有文字的地方的历史写的描述成野蛮落后的那些地区。在整个草原上好像拥有文字的民族也不太多吧，好像那个拥有高度文明，修建了辉煌的地方上取得了我字塔的长城一样纪念碑似的建筑的也不太多吧。然而他们却是整个冷兵器时代最强大的军事力量之一。

我们要怎么样来理解草原上的这些人所拥有的军事力量？他们究竟强在哪？是他们的战术更为高明呢？还是因为他们的人更为勇敢呢？还是因为人更聪明，更擅长打仗呢？

放在军事哲学的话题上，我想一个根本性的原因是在整个草原地带，他的经济，他的人的生活方式更适合打仗了。所以他的战争能力更强。并不是人更勇敢，也不是人的战斗技术更高明。是因为他的一整套体制都天生的适应了冷兵器时代的所有的战争的要求，所以他爆发出了惊人的战争能量。在这样的一片土地上，曾经啊在整个尤其是在中国北方的历史上来过一群又一群的强大的征服者。

大约从公元前八世纪到公元前六世纪，从西边远道而来的第一批骑马的战士，他们叫做斯基泰人，骑马射箭。斯基泰人一度曾经到达过北中国，而且对整个北方的青铜文化的影响非常的巨大。

在斯基太原的时代之后，从公元前三世纪到公元后二世纪长城以北，活跃着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强大的民族匈奴民族，他们建立了匈奴帝国，也是骑马射箭的战士，在匈奴人退却之后，整个匈奴帝国瓦解，入主整个草原的是鲜卑民族，他们活跃在二到七世纪，甚至我们的唐朝的这些先辈们，都有鲜卑民族的一些血统或者文化上的渊源。

在鲜卑人横行北中国的时候，草原上还有一支强大的力量，这批力量也曾经改写过整个欧亚大陆历史的格局，他们是突厥人，在中国出现了第一突厥汗国、第二突厥汗国，他们的后代直到今天还存在。

这个世界上一个叫土耳其的国家也认这支遥远的民族为自己的祖先突厥的时代结束之后，我们知道还来了包括什么契丹啊之类的，都是骑马的民族。

可是真正让整个人类文明史产生震撼的是十二世纪以后出现的蒙古人，他们的征服力量之强大，直到今天稍微懂一点历史的人都知道，蒙古人几乎继承了所有冷兵器时代军事技术的一个集大成者。

中国长城以北的这样的一条，好像被我们到今天都认为是落后野蛮的地带，在历史上，放在军事史和军事文明的角度，他从来都是最热闹的中心舞台，他们的战争力量究竟根源于哪里？为什么骑马的人如此强？

游牧民族他们的战争的装备、经济的基础、人口的数量，从来都没有比定居社会更有优势。直到今天，蒙古国那么大的土地，他的人口都是相对稀少的。如果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一我们上一次课讲到的，以人口为主要的战争力量的标志的话，那游牧民族的力量来自于那一定不是人口，他们也从来没有在技术上有任何过人之处。

我们一直想象他们是贫穷、野蛮、贪婪、草原居民，他们究竟依靠什么样的能力，凭借什么样的条件，对农耕文明的政权产生持续性的军事压力？

我们要来谈一谈，有一种话题叫军事优势。总体而言，所有的军事优势可以划分为四种类型。这四种类型分别是对称优势、非对称优势、绝对优势和比较优势。

所谓的对称优势，甚至我有飞机坦克大炮，你也有飞机坦克大炮，但是你的飞机、坦克、大炮每一项要素都优于我。这是我们在有相同条件的情况下，你比我更优，这叫对称性的优势。

非对称优势是你有飞机坦克没有大炮，可是我有飞机、坦克、大炮，我比你多一项要素。我们两个比较起来，我们俩是不对称的，叫非对称优势。

绝对优势是指一方的所有要素都比对方同时都具有优势，同时还具有对方不具备的优势要素。比如说中国和美国的军事力量，在前些年如果我们直接对比的话，美国几乎拥有中国所有的军事优势，同时美国还具有像航空母舰这样的非对称的优势，而前些年中国没有航空母舰直接比较美国，针对于中国而言，它就有一种绝对优势了。最后还是人家比较优势。比较优势是指敌对双方的军事要素相同的优势，一方在某一个或者几个要素方面相对于另外一方面的优势它更优，也可以视作是一种相对的优势。

所以比较优势是真正的相互比，你的这几样比较强我的这几样比较强，那我怎样去发挥我比较强的去针对你不同的一些优势来进行。把这个叫做比较优势。

稍微有一点点常识的朋友都会知道，在整个人类的文明史上，没有任何一方能够持续性的维持绝对优势，没有办法维持绝对的非对称优势和对称优势。所以所有的军事家在衡量自己的战争能力的时候，都在比较这种比较优势。我究竟怎么样把自己的优势的方面发挥到最大，这才是比较务实，比较客观的。

当我们在了解草原起码的民族的军事力量的时候，我们也来看一看他们究竟有什么样的一个比较优势。

就农耕民族而言，农耕民族到底厉害在哪呢？他们有一种比较优势表现在两个方面，战争之外衡量军事动员能力的资源性优势。

这句话说的不像人话，我们把它说成人话，就是农耕民族人口更多，打起仗来能够动员更多的人力资源。它分为独占性的优势，比如说相对拥有更庞大的资源，而形成对该资源流通的控制能力，以及能够低成本地使用某一种资源。还有一种就是在战争过程中兵力、火力集中而形成的技术性、策略性的优势，农耕民族在这方面都做得非常好。

对于华夏的国家而言，典型的农耕国家所具有的独占优势是战争人口更为庞大，拥有对战争物资的占有。最典型的是打仗要用铁。农耕民族的铁资源非常的丰富，所以农耕民族能够利用自己所掌握的金属资源，形成对资源的垄断。

同时我们都知道农耕人群由于能够养活更多的非从事生产的人口，所以农民的国家能够养一大群工匠，相反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想要养活很多工匠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农耕国家相对而言拥有某些特定的技术优势，这样看下来，好像农耕国家没有一塌糊涂了吧，草原的民族没有任何优势了吧？

那骑马的民族厉害在哪儿呢？我们再来说一说农耕民族到底他们坏在哪里。比如说生产一支箭，一个箭头，箭镞平均重二十克，一直了携带三十支箭，一支一万人的骑射部队需要装备六吨的金属作为消耗品，这仅仅是一万人的骑兵部队所需要的金属量。

游牧民族从哪里搞出六吨的金属啊，难度非常大。而且农耕民族他们为了垄断自己的资源，采取了限制金属外流的政策。比如说宋代为了防止辽金这些国家获得金属，他们已经看到鞑靼人。南宋的人看到了鞑靼人说地不生铁，所以他们的箭头都是用骨头来制作的。当年女真人设置市场，不允许金属流向蒙古。是女真人慢慢的松弛了他们的禁锢以后，草原上的人为了获得一点点金属，甚至把钱金属的货币弄过去，也把它拿来制作成兵器。汉书汲黯传中提到，汉代规定不得持兵器及铁出关。就算在首都买到的这些金属也是一样的，不允许离开这种关口。

所以一直以来农耕国家是维持着相对的一些独特资源的垄断的农耕国家由于经济自给自足，他们能够完成对这些资源品的垄断。因为生产的铁我不需要卖给外国或自产自销就可以了，所以看上去农耕国家强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