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李喜娣和弟弟李明喜相对而坐,姐弟二人都是愁容满面。
家里米瓮里没有半粒米,面缸里也空空如也,就连烧炕的柴也得省着用。
李喜娣看着弟弟叹气,自己丈夫不知道去哪里了,留下她们姐弟两个不管不问。有心让弟弟去借点粮,可又说不出口,愁得六神无主,只能一声又一声叹气。
李喜娣是个苦命人,这个家原本有一大家子人,她是大姐,下面还有三个妹妹和李明喜这个弟弟。
当年父母生下她们姐妹四人后,一心想要个男孩子,这才有了弟弟李明喜,而弟弟跟她相差了十几岁。
李喜娣出生时,父母都还年轻,根本没有当爹娘的经验,爹外出做短工,娘就把她放在地上的盆子里玩耍,自己则去织布。
结果地上寒气重,把她给冻着了,一条腿留下残疾,细如麻杆。
三个妹妹相继出嫁,父母也已经去世,家里只剩下她和弟弟两个人。
实际上,也有不少人给她提亲,虽然坏了一条腿,但女人不愁嫁,况且她还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巧手,针线活、织布、刺锈女红样样在行。
她要想的话,根本不愁嫁,可是她明白,自己一旦嫁了,留下弟弟一个人在家不行。
弟弟出生两年,父母就相继去世,是她这个大姐拉扯大的,她不忍心家里只剩下弟弟一个人,一直不同意出嫁。
前两年,有人给说了个男人,这个男人叫王大眼。眼睛大,长相也可以,就是懒,而且馋,一直娶不上媳妇。
经过人撮合,他同意到李喜娣家当上门女婿,跟李喜娣一起照顾弟弟。
三个妹妹出嫁后就再没有回过娘家,因为她们感觉娘家是个拖累。李喜娣一条腿坏掉了,只能干一些坐着的营生,比如给人织布、缝穷啥的。
谁家想要织布了,她便过去,挣人家点工钱。还有一些人,没能娶上媳妇,衣服破了,扔掉不舍得,就拿来让她给缝一下,多少给点钱。
靠这样要养活自己和弟弟,生活是十分艰难的。
思来想去,李喜娣也便同意了招王大眼进门。
她没有想到的是,王大眼进门后,不仅没有帮她减轻负担,反而多了一张吃饭的嘴,这人懒惰成性,天天啥也不干,就想混吃混喝。
家里有吃的时,他就在家里,没吃的了,他就出去几天不回来,对李喜娣姐弟两个根本就是不管不问。
这天寒地冻的,家里却没有半点能吃的东西,看着犯愁的姐姐,李明喜说道:“姐,我去借借看吧?”
见姐姐点头,李明喜出门而去,但出门就犯了愁,去哪里借啊?能借的地方,自己都已经去过,人家东家给一碗高粱面,西家给一瓢玉米糁,总不能老去人家家里借吧?
他也是个十几岁的半小小伙子了,明白借是世间最难的事,张口容易合口难,这张嘴一开,人家不借的话,尴尬的是双方。
小伙子在外面转悠半天,还是没进任何人的家,而是到了村边,在枯草里到处寻找,他想挖点野菜,看看能不能运气好,捉几只蚂蚱。
可他忘了,现在是冻天,哪里有野菜?又哪里有蚂蚱?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小伙子撇嘴想哭,饿得难受啊!
正在这时,看到河边有人在出白菜,人家种的白菜收过后,一些烂菜叶会掰下来,他赶紧过去捡了不少。正要抱着回家,看见河边的冰上有条鱼。
沿冰过去不由得乐了,原来是有人在这里打了个窟窿钓鱼,人走了,这窟窿还没有冻上,有鱼从洞里跃了出来。
小伙子守着窟窿一个时辰,捉到了四五条四指长的小鱼,连带着白菜叶子,小心翼翼捧着回了家。
李喜娣看弟弟捧着烂白菜叶子和小鱼回来,赶紧让他上炕暖和,自己则把菜叶择了一下,又把鱼收拾了。
先把鱼给家里大花猫吃了一点,这大花猫是李明喜从外面捡来的,从小养到大,跟家里一口人差不多。又拿出梳头的篦子,用篦子背在面缸里刮了一阵,刮下有少半碗玉米面来。
连鱼带菜叶和小鱼,一并丢在锅中,撒里面点盐,馋得李明喜抓耳挠腮,呼噜呼噜喝了三碗。
看弟弟吃得香,李喜娣却觉得想哭,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自己招了个女婿,可不顶事,弟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样下去,非得把他饿出毛病来不行。
正想得出神,王大眼从外面回来了,还提了一包鸡碎和三个杂面馒头。
得意洋洋把这些吃食放到炕桌上,不料李喜娣和李明喜都没有给他好脸色,也不知道从哪里偷鸡摸狗搞到点钱,买这些东西来显摆?
王大眼挠了挠头解释:“给人干了点活,挣点钱买了这些,明喜快吃吧。”
李明喜看姐姐,姐姐不点头,他就算饿死都不会吃一口。
李喜娣一想,弟弟饿啊,虽然刚才喝了三碗菜叶汤,可那里面有啥?王大眼提来的东西,不吃白不吃。
就对着弟弟点了下头,李明喜这才埋头吃了起来,三个馒头他吃一个,要给姐姐留两个,鸡碎更是如此。
王大眼突然叹了口气说道:“明喜啊,你吃饱后就跑跑路,去赵员外家一趟,问问他们家有没有织布的活,可以让你姐去给他们织布。”
正吃东西的李明喜一听,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
他虽然还是个半大的小伙了,却知道这赵员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姐姐只是腿不好,可长得好看,赵员外以前就老拿点吃得来哄,姐姐一直防着这个人。
现在姐夫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他能高兴吗?
王大眼一看姐弟俩都变了脸色,赶紧跟李喜娣说:“喜娣啊,赵员外是很讨厌,可是他家里不缺钱啊,听说这次到处找人织布,也有别人去,到时候大家一起在他家里织布,也出不了什么事。”
但李喜娣根本不为所动,王大眼也是执着,竟劝了多半年。到了来年夏天,家里又没吃的了,王大眼趁机再劝,李喜娣思索良久后终于点头,不过得先让李明喜去问问,不知道人家家里需要不需要用人。
李明喜出门奔赵员外家而去,这边王大眼开始给李喜娣收拾东西,看他样子,是觉得赵员外家一定有织布的活,李喜娣肯定会去。
李喜娣有些疑惑,王大眼是不是跟赵员外商量好的?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阴谋吧?以王大眼的性格,给他俩钱,他都能把自己给卖了。
正在胡思乱想,李明喜一阵风似地跑了回来,李喜娣不解,怎么这么快?就算是骑马也跑不了一个来回啊。
王大眼更加疑惑,他觉得李明喜根本没到赵员外家,这小子不会撒谎说人家不需要请人织布吧?
李明喜跑得气喘吁吁,坐在炕上喘匀了气,这才说道:“姐,我没跑到赵员外家,但人们都在向他家那边跑,看热闹呢,赵员外家出事了。”
王大眼一听猛站了起来,挑起帘子就跑。
见姐姐看着自己,李明喜说了实情。
他刚跑到半路,就发现路上有不少人,大家边走边议论,说赵员外家发生了怪事,昨天晚上,他家里鸡鸭死了不少,而且从他家井下传来怪声。
赵员外的夫人都吓病了,赵员外觉得家里进了东西,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声称谁要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以出一笔钱。
大家闻听这个消息,都赶过去看热闹,万一运气好,看出是怎么回事,就会平白挣一笔钱。
原来是这么回事,李喜娣听后陷入思索,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还小的时候,半夜下大雨,家里养的两只鸡却被咬死了,父亲在墙边的水里捉到只模样奇怪的东西,说就是它咬死了鸡。
难不成赵员外家也有了那种东西?再想想水井里的怪声,李喜娣认为基本可以确定。
“明喜,你拉着车带姐姐看看去吧?”
李明喜以为姐姐想看热闹,当下就点头答应,扶着姐姐到外面,抱上板车后,他拉着姐姐出门。
小伙子拉着板车跑得飞快,还时不时提醒姐姐坐好,别颠着。
姐弟俩赶到赵员外家时,发现他家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李喜娣看了一阵,决定进去看看,万一判断没错,就能赚到赵员外一笔钱。
赵员外一扫平时的骄傲,脸色煞白,显然吓坏了。
李喜娣详细询问了事情缘由,跟李明喜说得差不多,在赵员外嘴里,水井里的声音更大,也更诡异,有心吊着人到井下去看看,可是给钱也没人敢下去。
那时候的旱井都是人挖出来,周边用砖匝住,井口宽大,别说一个人,就算是一头牛犊子也能扔里面。
“喜娣啊,你难道知道井里咬死鸡的是什么?难不成你想下井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都准备填井了,你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安生给织布,也少不了你的钱。”
赵员外说得客气,李喜娣却摇头说道:“我当然不下井,不下井,也能捉到这个东西。如果不捉住,你就算把井给填了,它还是会钻出来。”
听她说得成竹在胸,由不得赵员外不信,便问她要怎么捉。
李喜娣想了想,让他准备一个铁钩子,一条绳子,一块肉。
用绳子绑住铁钩子,再把肉串在铁钩子上,她让人提着到了井边,将铁钩子顺着井沿抛进去,让人拉着绳子耐心等候。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绳子不住震动,李喜娣示意向上拉绳子。
将绳子拉出后,众人不由得骇然,就见铁钩子上咬着一只全身发绿的肉条,这东西跟只大壁虎相似,有两尺来长,贪婪异常,虽然被拉了出来,仍然死死咬着铁钩子不松嘴。
“这是个什么东西?快给我打。”
赵员外不由分说就要让人打死这只怪物,可李喜娣却阻止了他,声称这东西很难死,非得用火烧不行。
赵员外算是服了,连忙让人准备火,并且问这到底是什么。
其实并不是怪物,而是一只掉了壳的龟,这只龟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壳脱落下来,它却没有死去,而是爬进了井中,深夜时出来吞吃鸡鸭。
赵员外对李喜娣刮目相看,李明喜得意洋洋,万万没想到姐姐竟然有这么一手,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李喜娣成功帮了赵员外,按照赵员外的许诺,他该给钱了。
可是赵员外却变了卦,想要钱可以,但李喜娣需要来他家里织布,等织完布,连织布的工钱带这次的钱,一并给结清。
李喜娣和李明喜听得勃然大怒,赵员外出尔反尔,明明开始时有许诺,可现在却捎带着要织布才给钱,这不是耍无赖吗?
其实,李喜娣原本就打算来他家里织布,现在他这么一说,更加让李喜娣感觉他心里打着坏算计。
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和弟弟斗不过赵员外,钱在他手里,他不给,自己和弟弟还能抢不成?
最终,她劝住了愤怒异常的李明喜,姐弟两个一起回家而去,虽然帮赵员外捉住了那只龟,却一文钱也没有得到。
李明喜越想越气,到家后仍然阴沉着脸,坐着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喜娣正想劝弟弟消气,王大眼气冲冲从外面而来,进门就大喊,说李喜娣不知道好歹,人家赵员外不是不给钱,而是让她织完布一块儿给结算。
这下好了,织布钱挣不到,前面的钱也没有了,这不是傻吗?
听他指责姐姐,李明喜怒从心头起,眼睛盯向了一边的缺口菜刀。
王大眼是个人精,一看李明喜是真怒了,他还真害怕。别看他平时诈唬得欢,其实胆子最小,见小舅子动了真火,他赶紧收声,退出门外。
李明喜坐着生闷气,李喜娣耐心劝解他,直到天将黑时,才把他的气劝消,正松了一口气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个陌生人。
这人三十来岁,大脸盘,进门不住搓手,一看就是个憨厚人。
李喜娣和李明喜全都不认识这个人,不知道他来家里干什么。
这人吭哧半天,姐弟俩才听出点端倪,他叫陈铁牛,是赵员外家的长工。
赵员外家的长工,突然到她们家来干什么?
面对姐弟俩的疑惑,陈铁牛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他来是劝李喜娣,千万不要去赵员外家织布,因为他在前些天夜里,无意间听到赵员外和人密谈。
这赵员外想要祸害李喜娣好久了,奈何一直没成功,他知道李喜娣招了个好吃懒做的女婿,就让人哄着王大眼赌钱,使他欠下了不少账。
王大眼没钱还账,赵员外便提出用人来顶账,只需要让李喜娣去他家里织几天布,这账不但一笔勾销,还另外再给王大眼一些钱。
王大眼竟然答应了赵员外,两人谈了好久,赵员外好吃好喝招待他。
这些都被陈铁牛偷听到了,他是个老实人,思来想去,他决定过来提醒李喜娣。
李喜娣听得羞恼异常,对陈铁牛千恩万谢,待人家走后,她暗暗落泪,自己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嫁给了王大眼。
可奇怪的是,李明喜却一声不吭,说自己困了,要早点睡。
他说罢回了自己屋子,李喜娣独自一个人在黑暗中伤心了好一阵,自己也迷迷糊糊睡着。
夜深人静时,李明喜的房门悄悄打开,小伙子一会儿也没有睡,陈铁牛的话让他火冒三丈。赵员外可恶,他要让这两人受到教训。
他拿起家里菜刀出门,直奔赵员外家而去。
次日天亮,李喜娣还在奇怪弟弟怎么还没有起来时,有人闯进家里,声称李明喜夜入赵员外家行凶,现在被人抓了。
李喜娣一听慌了神,赶紧跟来人去了赵员外家,李明喜果然被绑在一边,赵员外一脸痛心,声称李明喜半夜进入他家,偷东西不说,还要提刀行凶,这事情怎么解决?
李喜娣知道弟弟是为了给自己出气,可现在怎么办?不能眼看着他被送官吧?
面对苦苦哀求的李喜娣,赵员外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想要他放人并不难,还是之前的条件,李喜娣需要在他家里织布。
事到如今,为了救弟弟,李喜娣只能答应。
赵员外喜出望外,让人把李明喜带进柴房看管起来,声称只要李喜娣完成承诺,他就一定放李明喜,但不是现在。
给人家织布,就需要吃住在这里,家里那只大花猫不能没人照顾。
赵员外一听,这不是什么问题,马上让陈铁柱去把大花猫带来,你李喜娣就安心在这里织布好了。
李喜娣抱着猫进入织房,坐在织布机前落泪。
她哭自己命苦,怎么就小时候坏了腿,哭自己眼瞎,怎么就嫁给了王大眼,哭自己弟弟苦命,怎么就生在了自己家里,成为了自己的弟弟。
就这样,李喜娣在赵员外家住了下来,她就住在织房里。而李明喜则一直被绑在柴房里。
头两天相安无事,赵员外除了白天来了两次外,并没有过来,李喜娣暗暗祈祷,祈祷能平安织完,好带着弟弟回家。
第三天时,送饭的换了人,这人李喜娣认识,正是陈铁牛。
陈铁牛粗手笨脚,看到李喜娣就脸红,把饭菜放下后,他搓手向外面看了看。
外面很安静,并没有别人跟着,他脸上表情不住变换,仿佛在犹豫着什么。
最终,陈铁牛仿佛下定了决心,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看得出他不善言辞。李喜娣看着他茫然不解,脸上全是疑惑。
陈铁牛猛吸一口气,搓着手说道:“赵员外等不及了,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马上逃走,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可是我弟弟明喜还在柴房里,我……”
陈铁牛刚要再说话,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他闭嘴退出去。
赵员外背着手从外面而来,满脸笑容站在织布机前,不住称赞李喜娣手巧,李喜娣则一言不发。
站了许久,得不到回应的赵员外感觉无聊,便又迈着四方步离去。
收拾碗筷时,陈铁牛又说道:“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我会想办法放出老鼠,到时候希望管用。”
他说完带着碗筷而去,李喜娣坐回到织布机前,却连半点织布的心思都没有,她根本没听懂陈铁牛的意思。
这个陈铁牛说的表现使她疑惑,不明白是为什么。
可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陈铁牛不会害自己,这个人一看就憨厚老实,一看就是个靠谱的人?
想清楚后,她又把大花猫抱在了膝盖上,轻轻抚摸它的脑袋。
入夜后,李喜娣还在挑灯织布,大花猫就拴在织布机下,静静陪着她。天黑后下起雨来,二更天时下得更大,雨声阵阵,伴随着雷声。门突然裂开一条缝,接着一条大蟒蛇闯了进来。蟒蛇脑袋上黑乎乎的,竟似受了伤。
冷不丁看到这么一条蟒蛇,李喜娣吓了一跳,蟒蛇却开口说道:“事情紧急,借你的织布机一用。事后一定会报答你!”她心慈面软,当下答应下来,指着织布机让蟒蛇钻了进去。说来奇怪,蟒蛇刚钻到织布机下,外面突然响起一声炸雷,直接把李喜娣震得跳了起来,她这才发现织布机下的花猫上到了她膝盖上,刚才的蟒蛇进屋是做了个梦。
还好是个梦!她长出了一口气时,突然听到有脚步在窗户外响起,眼角偷偷看向窗户,其实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赵员外。她顿时紧张起来,赵员外要闯进来吗?如果他闯进来,自己该怎么办?
正不知所措时,窗户外面的赵员外似乎动了。而屋里,趴在李喜娣膝盖上的大花猫突然炸了毛,全身毛竖起,眼睛盯向门口,两只耳朵向后抹着,还不住动。
“喜娣啊……”
赵员外得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显然想要推门而入,但就在此时,大花猫从李喜娣的膝盖上一跃而下到了门边。同时,门外的赵员外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接着便是哀嚎,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
李喜娣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见大花猫弓腰站在门前,她也不敢去开门。
过了片刻,外面赵员外的惨叫声吸引来不少人,这些人都惊讶出声,声音中全是恐惧。
突然,门被拍响,王大眼惊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鼠,好多老鼠,喜娣快开门让我进去躲躲!”
王大眼竟然也在赵员外家中,李喜娣越想越恨,当然也不会给他开门。
正在此时,门被大力撞开,王大眼满脸惊恐站在门边,他的身上上全是老鼠。
李喜娣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老鼠,个头巨大,全都如小猫一样,而且每只老鼠尾巴上都拖着个大疙瘩,也不知道是怎么长成的。
这些老鼠趴在王大眼身上没头没脑乱咬,看得李喜娣直欲作呕,而在门外,赵员外已经被老鼠咬得不再动弹。
王大眼趴在了门槛上,那些咬红眼的老鼠看向里面的李喜娣,有老鼠从王大眼后背上跳下来进屋,可刚进屋,从织布机下突然窜出一条蟒蛇,一口就把老鼠吸进了肚子中。
一连几只想要进来的老鼠被蟒蛇吃掉。大花猫也加入了进去,跳起来开始捉,蛇和猫本来都是老鼠的克星,这时候那些老鼠吓得四散而逃,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地上的赵员外和王大眼一动不动,外面的雷雨停了下来,蟒蛇看了李喜娣几眼,慢慢爬进了黑暗中。赵员外家的下人听到动静后赶来,可谁也不敢乱动,都远远在一边看着。
待到老鼠离开,他们哭喊起来,哪里还有人顾得上李喜娣?
李喜娣拖着残腿抱起猫,慢慢走出织房,一起走出了赵员外家。
她百思不得其解,怪不得陈铁牛说要放老鼠,难不成看似憨厚的他竟然能驱鼠?要不然那些老鼠为何会独独咬死了王大眼和赵员外?
回过神来,她突然想到弟弟还在赵员外家柴房里,正要转头回去,就听黑暗中有人喊她,正是弟弟的声音。
陈铁牛和李明喜从黑暗中走过来,原来是陈铁牛趁着赵家混乱,把李明喜从柴房里救了出来。
此地不宜久留,李明喜弯腰背起姐姐,和陈铁牛一起奔他们家而去。
到了李喜娣家里,陈铁牛才说出了缘由。
他当然不会驱鼠,那些老鼠都是赵员外家本来就有的。赵员外家有钱,有一间房专门供着之前的牌位,里面点着无数根牛油蜡烛,日夜不熄。
这些老鼠闻到味道,过来啃噬烛油,久而久之,越聚越多。
它们啃噬烛油时,会把蜡油沾在身上,爬动时尾巴拖地,沾上尘土,形成了尾巴上的大疙瘩。
陈铁牛决定要救李喜娣这个可怜女人,他就悄悄把蜡油抹在了赵员外和王大眼的衣服上,然后把供着赵家牌位房间里的蜡烛全部收了起来。
老鼠到了进食的时间,却找不到蜡烛,不由得发狂,顺着味道找到赵员外和王大眼。他觉得李喜娣身边有花猫,老鼠伤不到她。至于蟒蛇为什么会突然为躲雷雨进去,他则毫不知情。不过蟒蛇经常以老鼠为食,看到老鼠当然会捉。
原来是这样!李喜娣认为这就是蟒蛇所说的报答。至于蟒蛇为什么在雷雨夜受伤,她却想不明白。
她对赵员外和王大眼恨之入骨,陈铁牛等于是她们姐弟二人的救命恩人,当然千恩万谢。
而经此事后,陈铁牛再没有去赵员外家当长工,赵员外去世,赵家儿子不成气,家境渐渐没落。
李喜娣看陈铁牛憨厚,经常来家里帮忙,久而久之产生感情,两人在一年多后结为夫妻。
婚后,两人共同操持这个家,夫妻恩爱,给弟弟李明喜娶妻成家,终其一生,李明喜没有跟姐姐分家,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在当地传为美谈。
还没有评论,快来发表第一个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