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吉乡有一个很有名望的乡贤叫做马光远,他少年得志,娶了商贾之女为妻。后来,他在岳父的帮助下发财,从而富甲一方。
妻子给他生了两个儿子,父慈子孝一家人过得还算幸福。只是马光远有个恶习嗜酒如命,遇到好酒迈不动腿管不住嘴,一定要喝道酩酊大醉才肯。
两个儿子在外地做生意经常不回家,两个儿媳很孝顺,早晚都会向公婆请安。几年后,马妻暴病而亡,马光远思念妻子精神气不似从前,儿媳们担忧起公公的身体。
有一年冬天,马家门口突然来了一个风韵犹存的四五十岁的妇人,奇怪的是她也不敲门就站在门口。
马光远早上出门拜访友人时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的妇人,等到夜里回来,这个妇人还是在寒风里站着。
于是,他让人去找问明情况。
妇人难为情的说道:“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对我忤逆不孝顺,本想去投奔亲戚,结果来到城里迷路了,我一个乡下人不敢到处走,只好在这里等亲戚。”
大儿媳心地善良见妇人嘴唇冻得发紫,就请她进屋里吃些饭菜。二儿媳闻言赶紧让厨房备菜,三个人就在桌上聊起来,妇人自称王婆子,三人谈话间非常融洽。
吃过饭,王婆子又到站到门口等亲戚了。
二儿媳实在不忍心,就让王婆子在家里住下找到亲戚为止。
马光远从不过问家中之事,妻子在世时都是她打理,如今妻子不在就交给两个儿媳了。家里有了陌生女人,马光远尽量与她避开免得被人说闲话。
就这样,王婆子就在马家一住就是半个月。她闲不住做事勤快,扫地洒水,甚至女红都做的很好。
这些都被两个儿媳看在眼里,大儿媳对二儿媳说道:“弟媳,我看王婆子是个知冷热的人,死了丈夫又有个忤逆儿子无家可归太可怜,我看不如让她与公公结伴如何?”
二儿媳想到公公因为婆婆去世,这些年来一直郁郁寡欢,身边缺一个知心人,见大儿媳这样说觉得有道理。
于是,两人沟通后当夜就找到马光远,说起搭伙过日子的事情。这半个月,不知王婆子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能够让马光远碰到她。
王婆子保养好的好,皮肤白嫩容貌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风韵犹存,举手投足之间别有一番风情。
马光远听了两个儿媳的话后,犹豫片刻后就同意了。接下来,大儿媳就去问王婆子,愿不愿意留在马家与马光远搭伙过日子。
王婆子发愁找不到亲戚,如同浮萍自怨自艾,听到大儿媳的话惊喜交加立刻答应了,很快她就与马光远结为夫妻。
大家住在一起其乐融融很是幸福,转眼过了半年,王婆子的儿子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母亲改嫁,于是找上门来。
王婆子的儿子见到母亲当即磕头,说:“自从母亲离开,我就后悔了。如今您的孙子都已经长大为人要娶妻了,他也盼着与你早日团聚。”
“现在知道要我回去,早些日子做什么了?”王婆子生气的说道。
马光远见母子两人还在置气,积极劝说王婆子原谅儿子,母子之间才冰释前嫌。
王婆子的儿子当场改口喊马光远这个继父为“父亲大人!”
马光远让人准备了一桌酒席,用来招待继子,见母子相认很高兴,酒足饭饱之后继子就回家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两家人经常走动关系很好。
有一天,继子登门拜访,他说过些日子搬新房,希望马光远带着王婆子一起来吃“热房饭”。
王婆子见到亲生儿子很高兴,对他说:“到了日子,我与继父一定会来的。”说完,转头对马光远的两个儿媳说:“你们过些日子也一同前往吧。”
两个儿媳互相看了一眼,大儿媳推脱道:“家里事情多,我们实在走不开。有您和公公做代表,我想小叔子一定会很开心。”
大儿媳为人谨慎,她担心家里不留人会遭贼惦记,所以才会拒绝。
王婆子听话后没有反驳,笑了笑与儿子说着话。
过了几天,到了搬新房的时间,马光远带着王婆子赴宴了,家里就留下两个儿媳。
到了新家,继子将马光远热情的请了进去。他知道马光远喜欢喝酒,就找来最好的酒水,一顿饭下来,父子两人喝得酩酊大醉。
此时,天色已黑,王婆子见马光远喝醉,苦着脸对马家小厮说:“你回去告诉两位儿媳,就说老爷喝醉了,明日再回家。”
小厮拿着口信回去禀告,两个儿媳见天黑公公还没有回家很担心,闻言后摇头苦笑只好如此,马光远嗜酒的毛病人尽皆知。
第二天,继子摆宴送别母亲。结果,父子两个又在宴席上喝多了,马光远喝得不省人事,只好让小厮回去如实禀告。
第三天,马光远酒醒后对王婆子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难得遇到酒友与继子脾气相投,不如留在此处游玩些日子。”
两个儿媳得到消息后只能默许,她们就算不情愿又如何敢忤逆公公呢?
很快大半个月过去,王婆子突然对马光远说:“我的亲孙子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但是他的母亲一直病重,所以家中女眷不方便去提亲。如今,他看上一个姑娘正好在邻县,能否让两个儿媳出面帮忙呢?”
继子的媳妇在第一天马光远来的时候两人见过一次,面色煞白,走路都要有人搀,确实去说媒有些不合适。
“我们已经是夫妻,你的亲孙子就是我的孙子,我这就写信让两个儿媳过来帮你去说亲。”马光远说道。
第二天,两个儿媳收到信,她们不敢忤逆公公立刻前往。
到了家以后,王婆对两个儿媳说:“辛苦你们大老远来一趟,我真是很愧疚啊。”
两个儿媳说道:“我们是一家人,孩子的婚事应当重视。”
于是,隔天王婆就带着两个儿媳乘船去水路去女方家提亲。
马光远就和继子在家里等待,转眼七八天过去,王婆和两个儿媳没有回来。
这让继子有些担心,于是他对马光远说道:“母亲还未归来我有些担心,明日我就带着儿子去寻找。”
马光远早就心急如焚,见继子这样说连忙点头。到了第二天,继子坐船前往邻县,只留马光远一个人在新房。
又过了三天,一个中年人突然来到新房,吵着让马光远付房子的租金。打听之下才知道这个房子竟然是继子在几个月前租用中年人的,已经一个月没付租金了。
马光远顿时觉得奇怪,来到继子房间,见里面值钱的东西早都已经搬空了,这才晓得出大事了。
他赶紧写信让两个亲生儿子回来,儿子们回来听说妻子失踪,赶紧去县衙报官。儿媳的娘家人都来找马光远闹,他不得已只能散尽家财去弥补。
后来听人说,王婆祖孙三代都是骗子,他们专挑孤寡老翁下手骗钱。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胆大到骗了两个活人,马光远得知后后悔不已,没想到娶新妻子赔了儿媳!
河南洛阳曲长镇的胡小丁,专门替人赶骡子当脚夫,因为腿长步子大,所以走路就快,主家给他取了一个诨号叫做“追风鬼”。
有一天,胡小丁送货去白马镇,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路上行人也没几个,走到一半的路程,路边出现一个丰盈娇媚的妇人。
妇人挥手将胡小丁拦下,问道:“小哥,你要去哪里?”说完后,不经意用手指刮了一下胡小丁的胳膊。
胡小丁年轻气盛,见妇人身材傲人,吐气如兰有些心猿意马,他答道:“回曲长!”
妇人眨眨眼,问道:“我与你同路,可以捎上我吗?”
此时,天幕已经黑下来。胡小丁见妇人孤身一人,心里有些不忍心拒绝就同意了。
于是,妇人一扭胯坐上骡子,胡小丁在前面牵着。
还有半程路要走,两人闲聊打发时间,妇人自称就赵寡妇。
丈夫几个月前暴病而死,公婆嫌弃她肚子不争气,孩子没生下来反而丈夫倒是死了。所以,找个理由撵出婆家,赵寡妇在婆家待不下去就孤身一个人回娘家。
胡小丁听话以后,余光瞥向赵寡妇,正好看到她撩起裤子挠痒,像水嫩豆腐一样的小腿上被蚊子叮了一个包。
胡小丁还未成亲,第一次近距离见女人,呼吸间闻到若隐若现的香皂味,心跳加快呼吸粗重起来。
走了一段路,赵寡妇突然捂着肚子说要小解。等她寻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小跑进去,过了一会热,她还是捂着肚子出来,说是因为路上太颠簸难受休息一会再走。
胡小丁就拴好骡子陪着赵寡妇坐在一块石头上面,两人坐的很近,难免有肌肤上的接触。胡小丁见赵寡妇没有拒绝,胆子更大了一点,向她身边又挤了挤。
赵寡妇突然开口问道:“你娶妻了吗?”
胡小丁挠了挠头,懊恼道:“爹娘死的早,家徒四壁实在太穷了,没有女子愿意嫁给我。”’
说着他羞愧的低下头,不敢看赵寡妇。
赵寡妇接下来的话,让胡小丁猛的抬头,简直难以置信。原来,赵寡妇说她愿意嫁给胡小丁。
“妾身蒲柳之姿被婆家嫌弃,倘若回到娘家也会被村里人取笑。这一路上,我见你老实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赵寡妇对胡小丁说道。
胡小丁惊讶的站起身来,说:“你说笑了,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可怜,顺路捎你回去罢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我配不上你啊。”
赵寡妇闻言捂着脸抽泣,双肩耸动我见犹怜,嘤嘤哭泣道:“你难道是嫌弃我嫁过人,才不愿意娶我吗?”
胡小丁连忙解释,见她还是哭泣,只能叹气道:“如果你看到我家穷困潦倒的情况还想嫁给我,我一定会娶你。”
说完两人继续上路,到了家门口。只见一间破败的茅草屋,连门闩都是坏的。屋子里没有床,草席就铺在地上,一张歪斜的凳子就是吃饭的桌子。
“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胡小丁说道。
赵寡妇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她笑着说道:“我觉得很好啊,我不走了。再说了我是喜欢你这个人,你有钱没钱我都喜欢。”
胡小丁听赵寡妇不走了,还愿意留下来嫁给他,心中惊喜交加。“那这样太好了,你放心,我虽然没本事,但我一定会好好对你。”胡小丁认真说道。
赵寡妇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递给胡小丁,说道:“看你身上的衣裳不合身了,这些钱你先拿去买些布回来,我给你做几件新衣裳。”
胡小丁不愿意收钱,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花妻子的钱。赵寡妇嗔怪说:“咱们以后就是夫妻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娘子,你对我太好了。”胡小丁心里暖暖的,赵寡妇趁势倚靠在他肩膀上,两人互说情话,情到深处吹掉油灯睡觉了。
第二天,胡小丁就拿着钱去镇上最好的绸缎庄买了几匹布。店老板与他相熟,疑惑问道:“追风鬼,你发财了吗?竟然买那么好的布!”
胡小丁得意的说道:“我家娘子要给我做新衣裳,当然要买好的布,免得伤了她的手。”
很快伙计就把布包好,胡小丁高高兴兴拿着布离开了绸缎铺。
店老板站在门口摇头道:“谁家女子瞎了眼会嫁给这穷小子?”
因为胡小丁还要送货,晚上才带着布回家。回家后,他发现原本脏乱的屋子收拾的整齐,还添置了几件家具。
赵寡妇喊胡小丁洗手吃饭,再回到屋子就看见一桌丰盛的菜肴。吃过饭,他将布交给赵寡妇,赵寡妇并没有拆开就放在了柜子里。
当夜无话,两人久别胜新婚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胡小丁就去挑水,等他回来就看见赵寡妇满脸愁容坐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昨天买的布。
胡小丁放下水桶,上前问道:“娘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赵寡妇告诉胡小丁这布匹上有几处被虫子咬的小洞,说着将破洞的位置指了出来。
胡小丁心里很生气,觉得上了绸缎庄老板的当,他口口声声说是上好的布料,没想到竟然是次等货。
赵寡妇生气道:“郎君,你买布的时候没有检查吗?这样做事情太马虎了,将来我还怎么放心让你照顾我呢?”
胡小丁被骂的有些委屈,越想越生气想拿着布匹去找绸缎店退货。赵寡妇将他拦下,说道:“不急在一时,你先吃了早饭再去,别饿坏身体了。”
吃过早饭,胡小丁拿着布匹去找绸缎店老板理论。店老板说做生意多年从来就没有被虫子咬过布匹,他一口认定不同意退回。
两人争执不下,差一点就打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赵寡妇突然出现,她出声拦下胡小丁,转头对店老板说:“店家,开门做生意以和为贵,您也不希望我们将这件事让街坊都晓得,因而影响铺子的信誉吧?”
店老板不高兴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我是胡小丁的妻子,他在外面受了委屈,我这个当妻子的不能不管。”赵寡妇回答道。
她缓缓走到柜台前,说:“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老板将破损部分的布钱退给我们就行。”
店老板听话后心里盘算,觉得这件事传出去对店铺声誉不好。既然对方说只退破损的布钱,自己也损失不大。
于是,店老板就让伙计拿来一两银子,让胡小丁息事宁人不要追究了。
夫妻二人点了点头将银子收下,赵寡妇笑着说道:“老板,我们说了那么久的话,早就口干舌燥,能否讨碗茶水喝。”
店老板见双方已经谈拢,热情的让夫妻二人到后堂休息,又亲自端来两碗上等茶水。
胡小丁闻着茶香忍不住大口喝下去。刚喝完就觉得五脏六腑揪着疼,还未缓口气就眼白一翻口吐白沫没了鼻息。
赵寡妇吓得惊慌失措,她抱着胡小丁的身体嚎啕大哭,说是店老板泄愤用茶水毒杀丈夫。
“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去县衙告发你。”赵寡妇指着店老板骂道。
店老板早就吓得两腿发抖了,听话后赶紧把门窗关起来,他心里想自己是冤枉的,可是胡小丁与自己有争吵,在店里喝茶水死掉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思来想去,店老板突然对赵寡妇说道:“只要你答应不告发我,我愿意给你八百两银子当补偿。”
店老板知道这件事情很难说清楚,与其传出去毁了店铺名声倒不如花点钱,让赵寡妇息事宁人。
果然,赵寡妇拿到银子也不报官了。回到家,他用草席随意安葬了胡小丁,然后找人将茅草屋卖掉,带着银子远走高飞了。
几年后,济宁县衙无意间抓到一个小偷,他为了将功赎罪就将胡小丁之死的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胡小丁买回来的布匹是被赵寡妇故意弄坏,然后在早饭里做了手脚,算好胡小丁毒发的时间赶到绸缎店讹诈老板,拿到钱就逃之夭夭。
这个赵寡妇是个女骗子,真名不详,江湖人称“花蝎子”,专司用美色欺骗过往的脚夫。这些脚夫大多数是穷苦单身汉没钱娶妻,对于像赵寡妇这样的漂亮女人失去警惕很容易被骗。
最后,小偷带着衙役来到赵寡妇藏身之地将其抓获,对于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此事传开以后,让脚夫们松了一口气,也更加警惕起来。
这胡小丁的诨号叫“追风鬼”,尽管走路快,但也没快过骗术啊。
这是两个故事怎么放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