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沈国英回转头来向夏云山笑道:“这不是我撒的什么谎吧?你看这种情形,装扮起来,和何小姐比赛一下,那不是个乐子吗?”夏云山还不曾去加以批评,沈国英已经掉过脸,又去向沈凤喜说话了,便道:“哪个樊大爷?”凤喜笑道:“哟!樊大爷你会不认识,就是我们的樊大爷么。”说毕,将两只眼睛笑眯眯地看了沈国英。跟在她后面的沈三玄,就上前一步,拉了她的衣袖道:“凤喜,你不知道吗?这是沈统制,他老人家的官可就大着啦!”凤喜望了沈国英微笑道:“他的官大着啦,樊大爷的官也不小呀!”夏云山问道:“怎么她口口声声不离樊大爷?”沈国英微笑道:“这里面当然是有些原因。当了她的面,我们暂不必说。”于是吩咐仆役们,团团将凤喜围住,却叫人引了沈三玄到客厅里来。
沈三玄一到客厅里面,沈国英就问他道:“她怎么口口声声都叫樊大爷,这樊大爷是谁呢?”沈三玄到了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不想却又有了这样一个沈统制和他谈和,真是喜从天降,于是就把樊家树和凤喜的关系略微说了一点儿。沈国英道:“咦!怎么又是个姓樊的?这个姓樊的是哪里人?”沈三玄道:“是浙江人,他叔叔还是个关监督啦。”沈国英道:“原来还是他?难怪他那样钟情于何小姐了!”又冷笑了一声道:“我这里有的是闲房子,收拾出三间,让你侄女在那里养病,我相信她的病治得好。她病里头闹不闹呢?”三玄道:“她不闹,除非有时唱上几句。她平常怕见胖子,怕见马鞭子,怕听保定口音的人说话;遇到了,她就会哭着嚷着,要不然,她老是见着人就笑,见人就问樊大爷,倒没有别的。她知道挑好吃的东西吃,也知道挑好看的衣服穿。”
沈国英昂头想了一想道:“我们这东跨院里有几间房子,很是僻静的,那就让她暂时在我这里住十天半个月再说吧。”说着,向沈三玄望了问道:“你对于我的这种办法,放心吗?”三玄见统制望了他,早就退后一步,笑着请了一个安道:“难道在这儿养病,就不比在疯人院里强上几十万倍吗?”沈国英淡淡地一笑道:“一切都看你们的造化。你去吧!”说着,将手一挥,把沈三玄挥了出去,自己躺在一张躺椅上把脚架了起来。顺手在茶几上的雪茄烟盒子里取了一根雪茄衔在嘴里,在衣袋里取出打火机,点着了烟,慢慢地吸着,向半空里喷出一口烟来,接着还放出淡淡的微笑。
夏云山看见他那逍遥自得的样子,倒不免望了他发呆,许久,才问道:“国英!我看你对于这件事,倒像办得很得意。”沈国英口里喷着烟笑道:“那也无所谓,将来你再看吧。”夏云山正色道:“你就要出一口气,凭你这样的地位,什么法子都有。疯子可不是闹着玩的!”沈国英也一正脸色,坐了起来道:“你不必多为我担心,你再要劝阻我这一件事,我就要拒绝你到我家里来了。”夏云山虽是一个盟兄,其实任何事件都要请教这位把弟,把弟发了脾气,他也就不敢再说。沈国英既然把事情做到了头,索性放出手来做去:收拾了三间屋子,将凤喜安顿在里面;统制署里,有的是军医,派了一个医官和看护轮流地去调治;而且给了沈家一笔费用,准许沈大娘和沈三玄随时进来看凤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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