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丨《潜入谎言之海》：拨开谎言迷雾，重现2014年韩国沉船事故现场真相

韩国“世越号文学”开端之作，拨开谎言迷雾，重现2014年沉船事故现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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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华笔记 

2014年4月16日，韩国的“世越号”客轮行驶在全罗南道珍岛郡海域附近，发生浸水事故之后沉没。客轮搭载了476人，其中大多是来参加毕业旅行的中学生。沉船事件导致304人死亡，仅有172人顺利逃生。

有感于“世越号”客轮沉船的惨烈，更是为了年少却因意外事故而长眠的孩子们找到公道和沉船真相，首尔大学韩国语言文学系毕业的专职作家金琸桓，自从2014年事故之后便开始探访沉船真相，最终完成了长篇小说《潜入谎言之海》与短篇小说集《生者的眼睛》——这两部作品也被评论家称为韩国“世越号文学”的开端。

《潜入谎言之海》带你拨开海底迷雾，重返真相现场。

1．沉船后搜救如何展开：一个民间潜水员的证言

2014年4月16日，商业潜水员罗梗水接到了同为潜水员的朋友曹治璧打来的电话。曹治璧的语气很紧张，告诉罗梗水上午突发的新闻：孟骨水道有艘载了四五百人的客船翻了，据说只救出不到二百人，还有一半以上的人仍被困在船里。

官方媒体很快报道了最新的救援进程——现场已经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五百多名潜水员展开搜救工作。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救出的人数始终定格在172，再也没有增长过。在事故发生后的第五天，4月21日，罗梗水再次接到了曹治璧的电话。这一次不是为了报信，而是为了请求他前往孟骨水道参与现场支援。

原来，新闻报道不实，72小时的黄金时间里官方根本没有展开救援，此时在现场能够潜入船内展开搜索的潜水员只有8人，而且都已筋疲力尽。

震惊于新闻媒体这样欺骗国民之余，罗梗水决定带着他的三位组员前往现场帮忙。

孟骨水道的工作由民、官、军共同进行。民指民间潜水员，官指海警，军是海军。这群从各地临时聚集起来的民间潜水员们，来到孟骨水道的主要任务并不是救援，海警给出的指令是搜索沉船里的往生者遗体，并且带回岸上。船上有位经验丰富的老大哥，名叫柳昌大，负责出面和海警对接，传递指令与消息，他也会安抚大家情绪，尽可能减少冲突。

4月22日，罗梗水尝试进行第一次下水作业。下水作业以两人为一小组，由海警潜水员与民间潜水员搭档组成，一人在沉船外负责接应与信号传递，一人负责深潜至船体内部进行作业。海警潜水员与罗梗水一起下潜到船体附近，罗梗水一人通过长方形黑洞继续下潜至船内，寻找往生者。

4月21日至7月10日之间，罗梗水等民间潜水员就是这样在驳船与沉船之间往返的，不断将往生者的遗体带回岸上。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这些民间潜水员们一共从沉船里找到了293位失踪者。

毫无疑问，驳船上的每一天对于这些临时召集而来的民间潜水员来说，都是一场战斗。

正常情况下，商业潜水员每天潜水一次，连续潜水五天后必须要休息两天，才不至于对身体造成伤害。但在孟骨水道，海军与海警给出的指令是要根据停潮期进行潜水，每天平均潜水两次，多的时候三次，不潜水的时候还要负责拉绳索，这对商业潜水员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损害。

除此之外，民间潜水员和海警潜水员也被区别对待，给民间潜水员带来了极大的工作量和工作难度。

每次潜水都是民间潜水员在用生命做赌注。这些民间潜水员们始终相信，万一真的因为过度潜水导致身体出现问题，政府会提供治疗和相应举措，但现实是，他们被政府背刺了。

2．救出人数停在172，搜索遗体的潜水员意外身亡，谁该为这一切负责？

6月，驳船上发生了意外。一位新来的民间潜水员第一次下水作业，就遭遇了湍急的水流，导致意外身亡。司法警察介入调查。

7月，驳船上所有的民间潜水员收到撤离短信，官方人员没留任何余地将他们赶走。

这些被遣散的民间潜水员离开时没有领到丰厚的报酬，反而因为三个月以来的超负荷潜水作业，患上了严重的减压症。减压症是会摧毁潜水员职业生涯的一种病。根据曾经诊治过这些民间潜水员的医生表述，这些人里有一半以上都无法继续从事潜水工作了。

除了身体上的创伤，民间潜水员在精神方面的问题也逐渐显现。在抵达孟骨水道以前，这些民间潜水员中的大多数都没见到过尸体，但此次任务却要求他们潜入深海，在不设防的状态下抱着遗体出来。医生判断，这次搜索工作对这些潜水员们的身心创伤极大。

潜水员们的遭遇并不被外界理解。青瓦台在新闻发布时暗示政府给了这些潜水员优渥的待遇，日薪是远远超出行业标准的巨额金额。一时间，很多普通民众对于这些在驳船上卖命的潜水员的印象，就是一些为了挣钱不择手段的家伙。

借由舆论，官方的雷霆手段还在继续。12月31日，政府停止了对于这些潜水员的医疗补助。更让潜水员们感到愤怒的是，司法部门不久后公布了对此前驳船上意外身亡的民间潜水员的调查结果，将事故责任推给了柳昌大一个人。

还在治疗阶段的罗梗水为了不让柳大哥被冤枉，开始着手准备要向法院提交的请愿书，把三个多月以来民间潜水员的真相告诉大家。他决定做一个敢讲真话的潜水员，同时接受记者采访，在电视上公布民间潜水员的见闻，和罹难者家属一起站在广场上抗议，要求政府公开沉船真相。罗梗水的发声让更多人知晓了驳船搜救过程的真实情况，但同时，有很多人认为他是作秀的骗子，是已经在孟骨水道赚得盆满钵满还要再捞一波热度的伪君子。但无论如何，他的勇敢奏效了——2015年12月，关于柳昌大潜水员的一审判决结束，法官宣布柳昌大无罪。

3．事实真相

罗梗水的原型人物名叫金冠灴。他是一名商业潜水员，拥有21年的潜水资历。他曾潜入到能见度不到20厘米的，深度达到48米的深海，并进入世越号被淹没的左舷中，和其他二十几名民间潜水员一起，将遇难者遗体从沉船中带回到家属身边。他也是率先打破沉默的潜水员。从孟骨水道撤离后，他主动找到罹难者家属，陪同他们纪念逝者，敦促政府调查真相。金冠灴由于在搜救过程中经受长期的疲劳，最终得了减压症，并且在搜救过程中遭遇船体倒塌，导致椎间盘严重受损，这样的情况使得他无法再做潜水员。在离开孟骨水道后，他转行做司机谋生。

2016年，韩国作家金琸桓负责“世越号”相关播客“四一六”节目的录制工作，由此结识了金冠灴。有感于他在水下那不为人知的经历，小说家金琸桓决心创作一部以民间潜水员为主线人物的小说，还原“世越号”沉船真相，也就出现了今天我们讲述的这本书。

在小说里，故事停止在沉船两年后，罗梗水与罹难者家属前往沉船附近的小岛呼唤还未找到的9位失踪者的魂灵。然而在现实里，金冠灴潜水员在参与“世越号”搜救行动两年后，没有留下任何遗书，于2016年自杀身亡。

2019年11月，韩国检察机关重启对“世越号”事件的调查。时任海洋警察厅厅长金锡均等11人因涉嫌在事故当天没有采取充分救助措施导致人员伤亡惨重，被检方起诉。历时四年，在2020年5月20日，韩国国会通过《金冠灴法》，也称为《416世越号船难损害救助及支援之特别修正案》。

小说的扉页上写着：纪念“海虎”金冠灴。哪怕他不堪压力离开了人世，还有这本书、这些文字、以及纪实文学的良心，留存着他曾走过的路以及他曾捍卫过的真相。

书名：《潜入谎言之海》

作者：[韩] 金琸桓

撰稿人：尤月

编辑：郑涵 马云琪

主播：1号麦克

制作：万玥工作室

监制&运营：郑涵 余佳铭

总编辑：马晓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