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坪的春天(外二首)

钟生钦

一头金钱豹踢倒栅栏，跃出笼子

带来的是一阵风，吹开的是一扇门

一万只金钱豹掀翻天空，扑向原野

倾倒大海般的汁液，箍得我喘不过气来

油菜坪就是新媳妇铺在辰水滨的毯子

红瓦村房，是金色底子上的朵朵提花

我这个怕冷的人算是找对了地方

你烤得我脸如桃花，摘下眼镜

我的眼珠子滚落泥土中

委身于一株农作物 斑斓地发现

亿万只蝴蝶停憩在青枝绿叶上

她们在储备黄金，当作盘缠

●春日下的倒洑村码头

两位村民围着杉木筒子打造一叶渔舟

本地人叫渔划子，不是很大

只能容下一条狗，五六羽鸬鹚

两个人，一男一女两口子

小孩只能寄在岸上

油菜花空隙处，老农在锄草

给葱松松腿脚

打起花蕊的菜是不是留种

他还有春天般的性子来伺弄它

这倒像是在打理自己的心情

老农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衫

一棵小树上挂着一件黑衣服

我才弄明白流行歌曲是从这里发出的

电锯声喑哑下去

远没有太阳刺耳

禾梨树比人高不了多少

站在花丛中，有点钓鱼竿的样子

五尺以下是电站库区河水

和风拉动中音提琴

波纹一口一口地咬着岸坎

●王家坪的亮色

转过山坳，从学校的屋檐尖挂下

进入常见的丘陵平地

有薄膜大棚数顶，有农田菜地数亩

有村庄几座

近处的，远处的

全都被日光罩住，纳入海的波涛之下

这些景象，是大湘西的景象

是江南的春景

唯独这白的大棚，强烈的对比与冲击

从乡土中流出 像是云海也好

打翻的牛奶也好，泼了一地

让平日称王的油菜花退居其次

只能作这白色的背景

让白显示出更白的魅力来

让红瓦灰墙的村房待在白中晒太阳

王家坪的春天

就是在这白色中开始发芽

太阳将光投射在大棚上

薄膜又将光投射在学校里

从教室传来的琅琅声比太阳的光芒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