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丞相世家第二十六

陈丞相世家第二十六


丞相陈平，出生于阳武县户牖乡。少年时，家境贫寒，热爱阅读。拥有三十亩田地，与哥哥陈伯共同居住。陈伯负责日常农耕，支持陈平外出求学。陈平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有人曾对他说：“你家境贫困，却能肥胖如此，吃的是何物？”他的嫂子对他怨恨，认为他不顾家庭，不从事生产劳作，她说：“只是吃些糠饭渣子罢了。有这样的小叔子，还不如没有。”陈伯听到这些话后，将妻子赶出家门，与她分道扬镳。


陈平长大后，到了应该成婚的年龄，富家的女儿不肯嫁给他，而陈平又感到娶贫穷家庭的女子有些羞愧。过了一段时间，户牖乡有位富商张负，他的孙女先后嫁了五次，丈夫都早逝，因此无人敢娶她。但陈平却有意迎娶她。一次，乡里有丧事，陈平因家境贫困，辅助处理事务，日夜不辞劳苦。张负在丧事现场见到了他，专注地注视着这个高大健壮的陈平，陈平也因此迟迟未离去。张负随后前往陈平家，那个位于城墙外偏僻小巷的家，门前虽然是破席，却有许多德高望重者的车辙。张负回去后告诉儿子张仲：“我想将孙女嫁给陈平。”张仲疑惑地问道：“陈平家境贫寒，不务正业，全县都嘲笑他的行为，为何要把女儿嫁给他？”张负解释道：“像陈平这样堂堂正正的人，怎会长久地贫困呢？”最终，他决定将孙女嫁给陈平。由于陈平家境贫困，张负借给他聘礼钱，并为他购买了娶妻所需的酒肉。张负告诫孙女说：“不要因为陈家贫困而对待家务不恭谨。对待哥哥陈伯要像对待父亲一样，对待嫂子要像对待母亲一样。”陈平娶了张家女子后，经济状况逐渐改善，交友范围也逐渐扩大。


在乡里举行社神祭祀活动时，陈平担任分发祭品的角色，他将祭品分得非常公平。村里的长者们纷纷称赞：“不错，陈家小伙子分发祭品公平无私！”陈平则说：“唉，如果让我治理天下，也会像分割这块肉一样公平吧！”


陈涉发动起义后，在陈县称王，指派周平平定魏地，扶植魏咎成为魏王，与秦军在临济交战。在此之前，陈平已告别哥哥陈伯，随同一些年轻人前往临济侍奉魏王咎。魏王任命他为太仆。陈平向魏王提出建议，但魏王未予听从。同时有人诽谤他，陈平只得离开。


过了一段时间，项羽攻城略地，抵达黄河边。陈平前去投靠，随他进入关中，协助击败秦军。项羽封他为卿级爵位。随后，项羽东归，在彭城自称楚霸王，而汉王则返回平定三秦，向东推进。殷王背叛楚国，项羽封陈平为武信君，命他率领魏咎所部镇压叛乱。陈平平定殷王后，返回军中。项王派遣项悍封陈平为都尉，并赐予他黄金二十镒。不久后，汉王攻占殷地，项羽愤怒，准备处决平定殷地的将领和官员。陈平担心被杀，于是保管好项羽赐予的黄金和印绶，派人将其归还给项王。随后，陈平只身带剑，通过小道逃离。渡过黄河时，船夫看到他身材魁梧，英俊无比，独自一人前行，猜测他可能是逃亡的将领，腰间可能悬挂有金玉珍宝。船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试图杀害他。为了自保，陈平脱下衣物，赤身露体帮助船夫划船。船夫意识到他一无所有，便放弃了杀害他的念头。


陈平于是前往修武投降汉军，透过魏无知请求与汉王会见，于是汉王召见他。当时，万石君石奋担任汉王的中涓，在接待陈平进见时，他引导陈平进入帐中与汉王会面。陈平和其他七人一同进入，汉王赐予他们酒食。汉王说：“用餐后，到宾馆休息。”陈平却表示：“我此次前来，有要紧之事，所说的话不能超过今日。”汉王因此与陈平交谈，并对他产生好感，问道：“在楚军中，你担任何种官职？”陈平回答：“曾任都尉。”于是汉王当即任命陈平为都尉，让他成为自己乘车时的随行人员，并主管监护军队。


其他将领对此议论纷纷，认为汉王当天刚刚得到楚国一个逃兵，却未明了他的才能，竟然与他同乘一辆车，还让他监督我们这些老将。汉王听闻议论后，反而更加看重陈平。因此，陈平与汉王一同东征讨伐项王。在彭城遭到楚军的击败，汉王被迫撤退。他们沿途收集散兵，最终抵达荥阳，陈平被任命为亚酱，隶属于韩王信，驻扎在广武。


绛侯、灌婴等人却对陈平进行诋毁，称他虽然外表魁伟美貌，却只像帽子上的点缀玉石，内在可能并无奇才大略。他们指责陈平在家时私通嫂子，侍奉魏王无法安身，逃投楚王，归附楚王又不稳定，再次逃跑来投靠汉王。如今汉王重用他，赋予高官，任命他监护军队。他们宣称陈平接受将领们的财物，以多少钱决定了他们的职位。他们认为陈平是个反复无常的乱臣，希望汉王能认清他。汉王对陈平产生怀疑，召见魏无知质问。魏无知辩解道：“我所提到的是才能，陛下所问的是品行。如今有尾生、孝己这样高尚的品行，虽然在战争胜负上无用武之地，但陛下是否有闲工夫用他们呢？楚汉对峙之际，我推荐的是善于出奇谋略的人，主要考虑其计策是否有益于国家。至于与嫂子私通以及接受钱财，有什么值得怀疑的？”汉王召见陈平，责问道：“先生在魏王那里任职不合适，于是前往楚王那里工作，却在一半的过程中离开。现在又随我而来，原以为讲信用的人不会如此三心二意呀。”陈平回应说：“我在魏王那里提出的建议未被采纳，因此离开前往项王那里工作。项王并不相信他人，他只信任项氏宗族或妻家的兄弟，即便有出色才能也难以得到重用。正因如此，我才离开了楚王。听闻汉王器重人才，因此前来投效大王。我前来时身无分文，没有经济开支无法办事。如果我的策略确实值得采纳，我希望大王能够采纳；如果没有值得采纳的，钱财依然在，我请求允许将其退还官府，并请辞回家。”汉王遂向陈平表示歉意，并慷慨奖赏他，任命他为护军中尉，负责监督全体将领。将领们于是不再有任何异议。。


此后，楚军急剧进攻，切断了汉军的粮道，将汉王围困在荥阳城中。围困持续了很长时间，汉王深感焦虑，请求与楚军割地和谈，将荥阳以西的地区割让给楚军。项王拒绝了这个请求。汉王对陈平说：“天下纷乱不安，何时才能平定？”陈平回答：“项王个性恭敬待人，深受士人爱戴，清廉忠诚礼仪之士大多投效于他。但在功劳奖赏、封赏爵邑时，他却吝啬有加，致使士人对他并不真心拥护。而现在大王傲慢无礼，清廉忠诚之士不愿为其效力。但大王愿意豁出官爵、封赏，对那些不择手段、贪利无耻之士慷慨施与，这些人大多归附于汉王。如果你们双方都能消除各自的弱点，吸收彼此的优点，那么只需挥挥手，天下就会安定。但大王好侮辱人，不能吸引清廉之士。楚军内部存在分歧，项王身边的正直臣子如亚父范增、钟离眜、龙且、周殷等为数不多。如果大王愿意拿出数万斤黄金，施行煽动离间之计，瓦解楚国君臣关系，制造彼此怀疑。项王多疑好猜忌，容易受谗言影响，这将导致楚国内部内讧。大王趁机出兵攻击，打败楚军必然势在必行。”汉王认为陈平的建议有道理，于是拿出四万斤黄金，让陈平自行使用，无需报账。


陈平运用大量黄金进行离间行动，公开宣扬众将领钟离眜等在项王领导下取得的众多战功，但却未获得相应的封地封爵。他们意欲与汉王联合，消灭项氏，分割楚国领土，各自称王。项羽果然怀疑起他们，不再信任钟离眜等人。于是，项王派使臣前往汉王那里调查。汉王以太牢礼遇项王的使者，却说：“我原以为是亚父的使臣，原来是项王的使者！”然后将饭菜更换成粗劣的食物供给项王的使者。项王的使者返回后，将这一切告诉了项王。项王果然产生怀疑，不再信任亚父。亚父企图迅速攻占荥阳城，却因项王的疑心不敢行动。亚父听说项王对他产生怀疑后，愤怒地说：“天下的大势基本已定，陛下你自己去吧！只希望您允许我辞职回家。”亚父回程时还未抵达彭城，由于背上的毒疮复发，便去世了。陈平于是在夜间派遣两千名妇女从荥阳城东门出城，楚军前去追赶，陈平与汉王趁机从荥阳城西门连夜逃走。汉王随后进入关中，再次集结散兵，准备东进。


第二年，淮阴侯韩信攻破齐国，自立为齐王，派遣使臣向汉王报告。汉王大怒，责备韩信，而陈平则在暗中踢了汉王一下。汉王恍然大悟，随后以优厚待遇接待齐国的使者，并派张子房册封韩信为齐王。汉王将户牖乡封赐给陈平。陈平运用其奇谋谋略，最终协助汉王灭掉了楚国。陈平曾以护军中尉的身份随从汉王平定了燕王臧荼的叛乱。


汉六年，有人上书举报楚王韩信谋反的罪状。高帝向众将领征求意见，他们纷纷表示：“赶紧派兵将这小子消灭，免得再添麻烦。”高帝默默地思考着。然后询问陈平，陈平多次推辞，反问：“将领们提出了什么意见？”高帝逐一告诉他众将领的看法。陈平接着问：“有其他人知道有人上书举报韩信谋反的事吗？”高帝回答：“没有。”陈平又问：“韩信本人知情吗？”高帝回答：“不知道。”陈平接着问：“陛下的精锐部队和楚军相比，哪个更强？”高帝回答：“比不上楚军。”陈平追问：“陛下的将领中有谁能比得上韩信的用兵之能？”高帝回答：“我汉军中无人能及他。”陈平进一步分析：“现在陛下的军队不如楚军精锐，而将领们也不能胜过韩信，如果派兵攻打他，只会催促他发动叛乱。我私下认为陛下这样做是很危险的。”高帝询问：“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做呢？”陈平建议：“陛下可以借古代天子巡游的方式，前往南方的云梦泽，安排在陈县会见诸侯的计划。陈县位于楚国的西界，韩信听到天子以善意巡游的消息，可能会认为无事，前往迎接。在郊外见面时，陛下可以趁机逮捕他，这样的行动，只需要一个大力士即可完成。”高帝认为这个计划可行，随即安排使者通知诸侯前往陈县会面，宣称他要前往云梦泽巡游。高帝随即启程，但他还未到达陈县时，楚王韩信果然前来郊外迎接。高帝预先准备的大力士见韩信到来，立即将他逮捕捆绑，并将他装载在后方的车里。韩信呼喊着说：“天下已经平定，我本应该被处死！”高帝转身对韩信说：“你不必喊叫，你的谋反已经很明显了！”随后，武士将韩信的双手反绑。高帝在陈县会见诸侯，成功平定了楚地的局势。高帝回到洛阳后，宽恕了韩信，将他降为淮阴侯，与其他功臣一起分配封地。


高帝和陈平分割封地的符信，承诺世代相传不绝，将陈平封为户牖侯。但陈平坚决推辞，说：“这并非我个人的功劳。”高帝却反驳说：“正是借助先生的计策，克敌制胜，这难道不是功劳吗？”陈平又谦虚地表示：“如果不是魏无知引荐，我又怎么可能入朝为官呢？”高帝笑道：“你这样可称得上不忘本了。”于是，魏无知也得到了赏赐。次年，陈平随同高帝以护军中尉的身份前往代第，去攻打叛乱的韩信。他们仓促赶到平城，却被匈奴围困，七天未能进食。高帝采纳了陈平的奇计，通过使者与匈奴谗于阏氏取得联系，成功解除了包围。高帝顺利脱险后，陈平的奇计一直保密，没有人知道平城突围的内情。


高帝在南归途中经过曲逆，登上城楼，看着县城的宽广房屋，赞叹道：“这县城真是壮观啊！我游历天下，只有洛阳和这个县城如此。”随后，他询问御史：“曲逆县的户口数量有多少？”御史回答：“起初秦朝时有三万多户，经过秦汉之间多次战乱，许多人逃亡藏匿，现在只剩下五千户了。”高帝随即颁布诏令，封陈平为曲逆侯，将整个县城赐给他作为封地，同时取消了之前封赐的户牖乡。


此后，陈平随从高帝以护军中尉的身份征讨陈豨和黥布。他共提出六次奇计，每一次都获得封邑的增加，总共得了六次封赏。其中一些奇计非常隐秘，无人得知。


高帝从讨伐黥布的前线归来，因受伤病重，缓慢回到长安。燕王卢绾叛变，高帝派遣樊哙身为相国，率军征讨。樊哙刚出发，就有人说樊哙的坏话。高帝愤怒地说：“樊哙见我生病，居然期待我去世。”高帝采纳了陈平的策略，召绛侯周勃到床前受命，命陈平急速传令车接近周勃，以代替樊哙领军。陈平一旦到达军中，即刻将樊哙斩首！”两人接受命令后，搭乘传令车疾行，尚未到达军营，他们便商议道：“樊哙是高帝的老友，功绩显赫，还是吕后妹妹吕嬃的丈夫，与高帝有亲戚关系，身份显赫。高帝出于一时之忿，想要杀他，恐怕日后会后悔。我们宁可将他拘禁交还给高帝，由高帝自行处决。”尚未抵达军中，他们便筑土坛，使用高帝的令箭传唤樊哙。樊哙接受命令，立即被反绑双手送上囚车，送往长安。绛侯周勃代替他，率军平定燕国叛乱的各县。


陈平途中得知高帝去世，担心吕嬃陷害他，吕太后发怒，于是急忙搭乘传令车前行。途中遇到朝廷使臣的诏令，命令陈平和灌婴驻守荥阳。陈平接受命令后，立刻加速驶向宫廷，他痛哭不已，趁机在高帝灵前陈述了出使的经过。吕太后对他表示同情，说：“你辛苦了，出去休息吧。”陈平害怕谗言加身，因此坚决请求留宿宫中，担任警卫。吕太后便任命他为郎中令，嘱托他辅佐教导孝惠帝。此后，吕嬃的诽谤无法得逞。樊哙被押回长安后，被赦免，恢复了封号爵位。


孝惠帝六年，相国曹参去世，任命安国侯王陵为右丞相，陈平为左丞相。王陵，本是沛县人，早年是县中的富豪。高祖地位不显之时，他以兄弟礼节侍奉王陵。王陵文化素养不高，感情用事，喜欢直言。高祖起义于沛县，进军至咸阳时，王陵亦聚集几千党徒，驻扎南阳，不随从沛公。汉王攻打项籍时，王陵率军归附汉王。项羽拘捕王陵的母亲，并安排在军营中，王陵的使者前去看望，项羽让王陵的母亲朝东坐着，企图以此方式招降王陵。王陵的母亲在私下送别使者后，哭着说：“请替老妇告诉王陵，要小心侍奉汉王。汉王为宽厚的长者，切勿因为老妇而心存二心。我宁愿以死相别。”于是，她自刎而死。项王大怒，将王陵的母亲尸体烹煮。王陵最终随汉王平定天下。王陵与雍齿的关系亲密，而雍齿是高帝的敌人，因此王陵的封号较晚，被封为安国侯。


安国侯担任右丞相后，经过两年，孝惠帝去世。高后有意封吕氏子弟为王，询问王陵，王陵表示反对。陈平却持不同意见。吕太后愤怒，假装晋升王陵为皇帝的太傅，实际上并未加以重用。王陵愤怒，称病辞去职务，闭门不出，最终七年后去世，期间甚至未再上朝拜见皇帝。


王陵被免去丞相职务后，吕太后转而任命陈平为右丞相，并提拔辟阳侯审食其为左丞相。左丞相并未设立独立的办公场所，通常在宫中处理政务事宜。


审食其同样出自沛县之地。当汉王在彭城遭受失败，向西撤退时，太上皇和吕后被楚军俘虏，审食其以家臣的身份侍奉吕后。随后，他随同高帝击败项籍，获得侯位，并受到吕后的赏识。等到他做了左丞相，就定居宫中，百官都要通过他决断事务。


吕嬃常常借陈平过去曾出谋划策逮捕樊哙的事情，多次散布谣言，声称：“陈平作为丞相，不务政事，整日沉迷于饮酒和妇女。”陈平得知后，反而加大了饮酒和娱乐的频率。吕太后得知此事后，心中偷笑。她当着吕媭的面对陈平说：“俗语有云‘小孩和妇女的话不可全信’，我只看你如何对待我。不要因为吕嬃的恶言而动摇。”


在吕太后封立各个吕氏子弟为王之际，陈平假装同意。在吕太后去世后，陈平与太尉周勃密谋，最终消灭了吕氏宗族，推举孝文帝登基，这是陈平主导的事件。审食其被免去左丞相的职务。


孝文帝继位后，因太尉周勃亲自率军消灭吕氏家族，功绩显赫；陈平想将右丞相之位让给周勃，因此假装生病并引退。孝文帝刚登基，对陈平的病情感到疑惑，询问其原因。陈平回答：“在高祖时代，周勃的功绩不如我陈平。但在消灭吕氏宗族的过程中，我的贡献已不及周勃。我愿意将右丞相的职位让给周勃。”于是，孝文帝任命周勃为右丞相，位次排名第一；陈平被调任为左丞相，位次排名第二。他奖赏陈平一千斤黄金，并增加了三千户的食邑。


过了一段时间，孝文帝逐渐熟悉国家大事，一次上朝时问右丞相周勃：“全国一年内审理的诉讼案件有多少？”周勃谦逊地回答：“我不知道。”孝文帝又问：“全国一年的财政收支情况如何？”周勃再次谦卑地表示不知道。他因此感到焦虑，满头大汗，惭愧得无法作答。于是，孝文帝转向左丞相陈平提问。陈平回答道：“有各自的主管人。”孝文帝问道：“主管人是谁？”陈平解释：“陛下若问司法问题，可询问廷尉；询问财政收支问题，可以咨询治粟内史。”孝文帝追问：“既然有专人负责，那么你担当的是哪些职责？”陈平谦卑地道歉：“臣实在惭愧！陛下未必知晓臣的才智有限，使臣勉力承担宰相之职。宰相的职责是在上面辅佐天子，调节阴阳，顺应四时；在下面抚养万物，使之适时生长；对外安抚四夷和诸侯，对内亲近百姓，使得公卿大夫各自能胜任他们的职责。”孝文帝因此称赞他说得好。右丞相周勃深感惭愧，在退朝后责备陈平说：“为什么你平时不教我如何回答？”陈平笑着回答：“你身为丞相，不知道丞相的职责吗？如果陛下询问长安盗贼的数量，你也打算勉强回答吗？”于是，周勃意识到自己的才能距陈平还有很大差距。不久之后，绛侯周勃称病，请求免去右丞相职务，陈平成为兼具左右两职的丞相。


孝文帝二年，丞相陈平去世，被追谥为献侯。他的儿子共侯陈买继承了侯位。陈买在位两年后去世，儿子简侯陈恢接替侯位。陈恢执政二十三年后去世，由他的儿子陈何继承了侯位。二十三年，因犯下霸占他人妻子的罪行，被判处死刑，国号也被废除。


陈平曾说：“我曾多次使用阴谋诡计，这在道家是被谴责的。如果我的后代被废黜，那将是终结，再也不会再有复兴的机会，因为我积累了过多的阴谋诡计而招致祸害。”尽管他的曾孙陈掌因与卫氏家族有亲缘关系而得到显贵，期望恢复陈氏的封号，但最终未能实现。


太史公曰：年少时，丞相陈平就倾慕黄帝和老子的学说。他在砧板上分割祭肉的时候，便已怀抱远大志向。后来他在楚国和魏国之间徘徊，最终归附高帝。他常常提出奇计，解救国家的危难，消除祸患。在吕后时代，虽然局势多变，但陈平仍能避免灾祸，稳定汉室，保持荣名直至终老。他被誉为贤相，可谓从始至终都表现出色。难道这不是足智多谋吗？如果不是他拥有高超的智慧，又有谁能达到这个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