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拆迁,姥姥家被舅妈提前搬空了,妈妈和舅妈几十年不说一句话。
小时候,我家在村里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家族。
整个大家族,都住在一个院子里。
我们住在姥姥家。
我爸妈,舅舅舅妈,还有二姨,都挤在姥姥家。
即便大人们都结婚了,都舍不得姥姥,都和姥姥住在一起。
那个年代穷,很多农村人婚后怕老人拖累自己,因此,那时候很流行分家。
我家没有分家的概念。
十几号人依然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那时候,所有的事情都要姥姥一个人指挥。
做饭烧火是姥姥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是有舅妈,我妈,还有二姨打下手。
姥姥去世后,妈妈搬进了镇子里,二姨去了外地。
舅妈也在村里另外置办了个房子。
村里只有舅妈一个人留守。
我舅舅是在姥姥之前去世的,意外。
之后,姥姥身体一直不好,去世,也是因为想念舅舅。
姥姥去世后,老房子虽然没有人住。
但是舅妈给打扫的干干净净。
姥姥家后园子里的黄瓜带刺,西红柿很饱满。
姥姥去世后,每年过年,我们这一大家子还要回去过年的。
在姥姥的老房子里。
舅妈和二姨负责做饭,我妈妈爸爸负责上坟的相关。
后来,村里拆迁。
很多人家都张罗去镇子里买楼了,该搬家的也都搬走了。
我妈妈也特意回了一趟村子。
打开房子一看,妈妈傻了眼。
姥姥家被提前搬空了,姥姥家的大木箱子也被人抬走了。
那里装着姥姥生前的衣服和各种相片。
而且,那个大箱子还是用很高档的木头做的。
现在都买不到。
妈妈一猜,就是被舅妈给抬走了。
妈妈很生气说,爹死娘嫁人,真是各人顾各人。
然后,妈妈去舅妈家,在院子里大嗓门喊,把箱子给我抬出来。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
妈妈性格跋扈,舅妈也是个犟种。
当年,两人因为谁去挣工分,还在我姥姥家院子里,大打出手。
还记得,舅妈把我妈的头巾扯的撕碎。
妈妈把舅妈的鞋子扔到了家门前的河沟里。
人性难改,几十年了,我妈妈和舅妈还是那个样子。谁也不让谁。
那天,舅妈出来迎战,也是毫不畏惧,和妈妈在院子里打的不可开交。
村里好多人拦都拦不住。
村里老人说,都多大岁数了,还撕吧……
舅妈说,那是姥姥留给她的木箱子,凭啥要交出来。
舅妈在我家比较特殊。
她和姥姥的关系非常好。
妈妈,二姨,只有我舅妈非常受姥姥的宠。
据说,舅妈从小没有妈妈。
结婚后,一直跟姥姥住一个被窝儿,伺候姥姥,给姥姥洗澡,洗头发,就跟亲姑娘一样。
那个年代,鸡蛋都是好东西。
舅妈,我妈,二姨出去挣工分。
回来之后,姥姥偷偷的打开自己的百宝箱,塞给我舅妈两个煮鸡蛋。让舅妈补体力。
这种镜头,我妈抓住了好几次。
妈妈说,舅妈没有好心眼子。
姥姥去世的时候,也是舅妈忙前忙后的伺候。
最后,姥姥走的时候,把自己的银手镯给了舅妈。
我妈和二姨也没有挑理,毕竟舅妈也做到了。
但是,如今姥姥也去世很多年了。
房子马上要拆迁了。
舅妈不打招呼,私自把姥姥家给搬空了,尤其是姥姥的那个大木箱子。
妈妈很生气。
可是,无论怎么闹,舅妈就是不交出大箱子。
从此,妈妈和舅妈断交。
导致我和爸爸很尴尬。
我也不怎么去舅舅家,就是每年过年,我拎点东西过去看舅妈。
舅舅没孩子,因此,就是舅妈一个人在家。
每次回老家看我舅妈,舅妈就蹲着灶台前,给我包饺子,飞溅着着眼泪。
说,你妈真是狠心呐,就因为一个木头箱子和我翻脸了。
这两个女人搞得我家亲戚很诧异。
为了争姥姥的一个大木箱子,半辈子不说话。
后来,母亲病危,二姨从南方特意回来伺候。
不知道舅妈什么时候也来了。
两人交替陪护,二姨白班,舅妈夜班。
那时候,我经常看到舅妈蹲在走廊里,一句话不和我妈妈说。
给我妈妈伺候完,她就蹲在走廊里。
低着头,自己念洋洋。
直到母亲去世,舅妈也没把箱子交给我妈妈。
我妈妈是个嫉恶如仇的人。
那时候,躺在病床上和我说,你舅妈狠心,把姥姥家全都搬空了。
一样东西也没给我留。
舅妈是一个倔强的人。
直到母亲去世,两人也不说话。
母亲去世后,每年聚会,都改在舅妈家。
我,爸爸,还有二姨。
舅妈家里唯一熟悉的,就是姥姥的那个大箱子。
那时候,我才知道,舅妈为什么把大木箱子抬到自己家。
就是为了给大家回来,有个念想。
有一次,我非常好奇,吃完饭,打开那个大木箱子。
我翻出了一张70年代的黑白照片。全家福。
那时候,舅妈,妈妈和二姨都很年轻。
三个人拥簇着姥姥,特别开心。
母亲去世几年后,舅妈也走了。
上坟的时候,二姨说,那个大木箱,当年姥姥答应给舅妈当嫁妆了。
那时候,舅妈就一个人可怜的很,吃饭都吃上吃不上。
嫁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姥姥就说,就把大箱子给大梅子当嫁妆吧。
因为婚后,舅妈和姥姥一直住在一起,箱子一直没有抬走。
还有,我爸爸说,我妈说话有点夸张了。
说舅妈把姥姥家给搬空了。
其实,当年姥姥家就剩下一个大箱子和一张饭桌,其他什么也没有。
妈妈就是心里不平衡。
不过,妈妈去世前,嘱咐爸爸,说每年去舅妈家过年,给舅妈拎两只大公鸡,她嘴馋。
过年,每次爸爸都给舅妈拎去两只大公鸡。
舅妈蹲在院子里给鸡拔毛,边拔边眼泪哗哗的,还是俺姐姐惦记俺。
还有,拆迁前,我爸爸回了一趟老家,用他的那个像素极低的老年机照了几张相。
姥姥家的后院子里的黄瓜依然带刺。
西红柿依然很饱满。
邻居和我爸爸唠嗑,说,舅妈去世的前几天,还特意领着水筲来,给姥姥家的后园子浇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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