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余华、程永新在“与辉同行”直播间。
2月28日晚,由余华、苏童携手董宇辉的《收获》专场直播获得1.7亿个赞,最高实时在线超48万人。截至次日零点,2024年《收获》全年杂志与2024年《收获长篇小说》,在4个小时内分别售出7.32万套和1.5万套,成交金额1468万元。因为聊得过于热烈和投入,原定一个小时的直播还“拖”到了两个半小时。
这无疑是一场属于文学的“盛会”,尤其对近年来订阅用户不断减少的严肃文学杂志来说,这更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这更是一场属于直播的“胜利”。有网友就提出:那些冲着董宇辉而来的粉丝,在《收获》到手后,会认真阅读吗?按照这个趋势,是不是每一本文学杂志都必须来一趟直播间?由此引出的文学与直播、文学与大众以及内容产业在互联网时代的可持续发展等一系列问题,确实值得探讨。
就在一个多月前,《人民文学》与梁晓声、蔡崇达在董宇辉直播间里卖出近100万册,2024年全年订阅达到8.26万套,成交金额1785万。事实证明,文学与直播当然是可以兼容的,正如《收获》主编程永新所言,只要能够把文学好作品、好作家真正送到读者手中,“那我们就有必要去尝试”。
但《收获》和《人民文学》都是头部文学杂志,来到直播间的余华、苏童、梁晓声等也都是能在中国文学史上留名的头部作家,那么,更多的作家、作品以及严肃文学杂志该怎么办?确实,如果让大家排着队上董宇辉的直播间,恐怕是不现实的。
这恰恰说明,文学直播需要董宇辉,但不能只依靠董宇辉;文学可以走进直播间,但不能只有直播间。就像几位作家在直播中谈到的,中国老中青三代的文学读者规模其实是惊人的,“等待我们用各种方式去走近”。
应该看到,近年来严肃文学一直在尝试走进大众、亲近大众。比如,余华、莫言等作家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些趣事已经成了网络空间里的热梗,他们对写作、人生的不少感悟也已经成了网友们念念不忘的金句。这些从前看似有些“神秘”“高深”的大作家,正在不断拉近自己与年轻人的距离。
从书桌走向直播间,正是中国当代文学勇于拥抱时代,拥抱变化的缩影。还记得,去年春寒料峭的三月,许多年轻人连夜排队,甚至把寝室里的被褥拿出来取暖,只为获得“现实与传奇:王安忆余华对谈”活动的一张入场券。
文学确实在接受时代的冲击,但只要人们还在关心文字背后的现实生活,还在追寻文学承载的人生意义,文学就不会缺少读者。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通过更丰富多元、更适应时代的方式去接近他们。就此而言,我们还需要更多“董宇辉的直播间”。
文学走进直播间,也反映出互联网时代的一个鲜明特点:酒香也怕巷子深。比如,昨晚董宇辉再度谈及迟子建长篇《额尔古纳河右岸》,这部小说此前在他的推荐下,4个月内售出71万册,相当于小说2005年首版后17年销量的总和。梁晓声说,董宇辉有一种能力,他能把一部文学作品的迷人之处用最直白朴素的话传达出来。
另一方面,既然选择走进直播间,也就意味着“文学产品”必须直接接受消费者的检验。《收获》的底气来自《茶馆》《人生》《活着》《额尔古纳河右岸》《黄雀记》《繁花》,《人民文学》的底气来自《哥德巴赫猜想》《乔厂长上任记》《红高粱》《一句顶一万句》《推拿》《风声》,余华、苏童、梁晓声等作家当然也拥有充足的底气和自信。那么,更多作家和作品是否具备这样的底气?
互联网时代,智慧和知识早已不再具有垄断性,今天的文学读者可能不比任何一位作家、评论家水平低,甚至有时候可能更广博。这就要求作家在写作中更深刻、生动地反映这个时代,不断反思、改进自己的创作。
说到底,想要让当代文学创作或者说广义上的内容生产得到大众的认可,本质上需要的并不一定是直播间,而是能与更多受众产生密切关联的作品。进而言之,当下不断遭遇人工智能技术冲击的内容产业,也不能不思考:作为内容的生产者,我们究竟有哪些地方是无法被机器与技术超越的?
在任何时代,文学都首先是“人学”。比起精密的计算、符码的编程,我们更需要坚守对“人”的理解与信仰,保持对他人的关心与关爱,这是再先进的技术也无法表达的情感。董宇辉就说过,在他生活的至暗时刻,《平凡的世界》是让人喘息的,是能救人命的。
就此而言,当文学走进网络,当文学杂志走进直播间,我们更加懂得,“打动人心”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流量入口与链接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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